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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儿突然恍惚了。
这日子过得可是真快。
一晃入冬了。
好像还没怎么过呢，时间就都没了。
外头天阴沉沉的。今年比往年好像要冷一些啊！
她摸着隆起的腹部，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很有活力的样子。
别的不说，这孩子挺省心的。
孙福儿这几个月吃得下睡得着，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郑嬷嬷一直站在一边：“孙主子，您这一胎，看着就是个男孩。”
孙福儿道：“现在我关心的是别的。”
“不知能不能求见皇上。”
孙福儿早就知道，一般的嫔妃见到皇帝是很难的。
她这种有喜的，在外头人看来已经是幸运儿。
不是她不知足。
是孙福儿很恐慌。
她还有很多事儿想做。想见到自己唯一的妹妹，看看她到底好不好。想给蒙冤的孙家翻案。现在再添一条，她想看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孙福儿不想早早死在宫里头。
郑嬷嬷道：“孙主子，您可以写信的，也可以求见的。只是——”
皇帝见不见她，看不看得到她的信，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孙福儿觉得憋屈。
她道：“就告诉门口的太监，我想求见皇上。我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孕中多思，想见到皇上，安一安心。”
郑嬷嬷道：“奴婢去传话。”
她顿了一顿：“奴婢伺候过潞王殿下的生母刘贵妃。刘贵妃容色绝佳，曾经宠冠一时。奴婢也跟着也风光过。刘贵妃后来殉葬了，奴婢去了别的地方，再后来就出宫了。这次回来，故人大多不在了。偶尔在的，也没了联系。”
“孙主子，安音虽然曾在乾清宫当差，但现在伺候了您，那就是今时不同往日的。”
“安音熟悉的，都是乾清宫的人。那边的人，在后宫的太监宫女跟前，头是抬起来的。”
“咱们只有捧着他们的份儿。况且一般人想去捧着他们，还没资格呢！”
“如今后宫规矩严成这样。哪怕是安音从前熟悉的，现在都会装着不熟悉，更不敢去帮。到底您作为主子，给不了他们更多的。”
“毕竟，您给他们的，皇上能给得更多啊！他们没必要为了蝇头小利，砸了自己以后的前程。”
孙福儿这时候才转过弯来，看着安音的眼神真切了几分：“安音，快起来吧。”
“是我急了。”
安音站了起来：“孙主子，是奴婢无能。”
孙福儿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虚浮。
“不是你无能。是我无用。我没办法让你们能在后宫抬起头走路。”
她倒是想不无能，可现在这个局面，也不知道怎么破局。
总不能一直在这傻等着。
再等下去，等个一百年，也等不到什么。
宫里人太多，谁都在拼命往上，所有的机会从来都是抢来的。
郑嬷嬷道：“宫里有几样营生，是不会随意调换人选的。”
“一样是倒夜香的。这是苦差事。原来干这差事的人倒是想和人家换，但人家未必愿意来呢！就算换，也是他们内部的人在调换，不会说让端菜的来。这些人也没见过赏钱，比较容易打发。”
“一样是医女。不学个十年八年的，没本事给人家搭脉。”
寻常宫女太监生病是请不了太医的，只能去请医女来。
这些医女是小宫女进宫就从小去培养的，每一个通过层层考核后，才能去当差。
有时候，太医院忙不过来，低等嫔妃那有需要，就让医女上门了。
实际上，最近很长一阵子，是轮值的太医带着两个医女进来看诊的。
太医不进来搭脉，只在外头跪着。
医女在屋子里面望闻问切，然后描述给外面的太医听。然后太医再去开药。
只是因为孙福儿素来康健，并不需要给她开药，所以这阵子，她才没喝那些苦汁。
孙福儿眼睛一亮：“我记起来了。在我这出现过的医女一共有六人。我记得她们的名字。你是说，和她们多多联系。”
她转念一想：“不对，不是她们。”
医女们在宫里地位虽然远不如太医，但在寻常宫女、太监中也是大受欢迎的，会被这些人捧着，所以，日子不会太难过。
但如果是倒夜香的。
孙福儿道：“怎么找到倒夜香的。”
屋子里是不放恭桶的。有需要的时候，会吩咐一句，孙福儿进到侧屋。
侧屋本来会熏香，因为孙福儿不喜欢，常年都是放能吸味的草木，以及瓜果，让味道好闻一些。
然后宫女会打开地门，把放在下面的恭桶吊上来，等孙福儿用完后，撒上香灰，然后再放下去。
一般恭桶是一天定时换两个。
如果孙福儿没有用，那就不倒。
宫女太监们用的恭桶也是这样干的。只是她们几个人共用一个罢了。
孙福儿道：“我没注意过他们。”
这些人都像是隐形了一样。
要不是郑嬷嬷提起来，她都不知道有这批人专门在干这个差事。
郑嬷嬷道：“最近来的，是一个老太监。听声音，像是奴婢从前一起伺候刘贵妃的人。”
孙福儿道：“那真是！”
郑嬷嬷道：“如果是，奴婢就问问他。稍带口信，估计他是不会做的。最多就是问几句。他肯不肯回答，奴婢也不能保证。”
孙福儿道：“试一试再说。”
她想了想：“做膳食送东西的人都会给盯得紧紧的。浣衣局给宫女太监洗衣服的人，要好一些。我记得我有姐妹叫桂枝的，之前在那当差。这还是去年的事儿。你们留意下，有没有一个叫桂枝的人。如果有，速速告诉我。”
郑嬷嬷打开了思路。
安音也在努力想：“奴婢之前在行宫，后来来了乾清宫，和后宫的人都不熟。”
芳云摇了摇头：“奴婢在这里也没有熟的。刚进宫就直接来这里，一步也没去别的地方。”
至于胡瑞，那是一声不吭的。
他就跟一面墙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距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
要不是后殿这边不大，胡瑞会站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