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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原本就是来找她谈话的,利昂娜的衣服被雪浸透打湿,要谈的话也不方便被旁人听到,他就理所当然地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宿舍房间。
利昂娜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披着毯子坐在暖炉边,接过利威尔递过来的红茶暖手。
利威尔看了一眼她握住杯子慢慢红肿起来的手,也坐了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暖炉里的煤炭被烧红发出的声响。
“……兵长。”利昂娜的声带像被堵住似的,“砍杀兽之巨人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上报?”
利威尔喝了口红茶,才慢慢开口:“你想我怎么上报?”
利昂娜手指压紧了杯子,手指此时胀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利威尔瞧见皱着眉把杯子从她手里抢过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到了桌上晕染开来。
“说啊,你想我怎么上报?”利威尔站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在对少女复杂的感情下藏着的那团怒火一直没有熄灭过。
“说你违抗命令吓得屁滚尿流逃跑了?还是说你死也要去救调查兵团团长?”
利昂娜抬头怔怔地看进利威尔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屋里挂着取自教堂地下的原石,很明亮,她能清楚看见那眼睛里瞳孔的纹路,甚至是倒映出的自己有多么慌张。
“你嘴上说着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救埃尔文,又引导我放弃他,为什么?”利威尔紧紧盯着她眼里的慌乱,“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你以往做的那些事,圆的那些谎,你以为自己骗过了所有人,可一直以来,埃尔文、汉吉、我,都没有相信过你。”
就像兵长说的,利昂娜一直以为自己瞒过了所有人,她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为自己辩驳。
利昂娜彻底乱了阵脚和哑口无言的样子,让利威尔更加坚信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少女的疑心:“怎么,这次没话说了吗?”
利威尔身子压低了些,一手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这次,我要听真话。再敢胡说一句,我就扒了你的皮。”
真话?她怎么可能把真话如实说出来。可是不说,她跟兵长的关系就会就此彻底崩裂,形同陌路。
其实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在她逃离战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他身边了,但是……事到如今,她该给兵长一个答案了,一个真正的答案。
利昂娜猜想自己今晚可能走不出这个房间了,她搓了搓已经没有多少知觉的手,直直地望进利威尔的眼睛里,嘴巴张合了几下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利威尔静静地回望着那双浅色眼瞳,他其实只是在诈她,只是想让她就兽之巨人的事情像以往那样,找个“合理”的理由,那这件事他就能翻页了,过去了。可看着少女此时的样子,他有预感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让他很不高兴。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巨人第一次破坏城墙,女巨人抢夺艾伦,马可,利威尔班,肯尼,埃尔文……”
“大家,199名士兵……”利昂娜流着泪,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会怎么死去,我全部都知道。”
少女的声音蒙上哭音,每说一个字都让利威尔的心脏胀痛不已,他怔怔地看着她,似乎听不太懂对方在说什么。
“希斯特利亚,尤米尔,艾伦的父亲,巨人的秘密我全都知道,你们的怀疑没有错,为什么每一次我都像能预知发生什么事,因为我全部都知道!”
“兵长一定不相信我吧?一定觉得我又在说胡话吧?可是怎么办呢,都是真的,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利威尔对于少女每一次的解释都是半信半疑,但从来没有想过背后真正的理由会是这样,看着她脸上扭曲的笑容,冷声道:“……别说了。”
别再说下去了,到这里打住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现在说的都是“胡话”,那之前的那些“理由”我都会信,真相是什么都无关紧要,只要……
利昂娜顿了顿,“……兵长在地下街的两个同伴,伊莎贝尔和法兰,是被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巨人撕碎的,对吧?”
话音刚落,利威尔脸色一变,搭在椅背上的手转势掐住了利昂娜的脖子,猛地把椅子连带着人按倒在地上,黑色的瞳孔里昏暗一片,如同死水,暴戾的神色让人望而生惧。
男人下了死力,利昂娜呼吸不上来,喉管感受到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强力压迫,非常痛苦,她本能地用双手捂上了利威尔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意识却又在抵抗着本能放弃抵抗。
利昂娜双腿本能地乱蹬了几下,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越飘越远,她已经充血的眼睛勉力看向利威尔完全失控的眼睛里。
濒死似乎会让时间被拉长,她忽然在这时候想起了在前往托洛斯特区的马车上,兵长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让那些原本不该死去的人死去,我会亲手斩杀你!
他本就是说到做到的人,当时兵长眼里的寒光原来并不是真的想杀她,此时毫无亮光的眼睛才是。她不后悔说出这些,更不是一心想要求死,只是她觉得自己不想再说谎了,她一个人隐瞒这些太痛苦了,她多么自私啊,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就把这些痛苦带给利威尔,他明明已经遭受得够多了。
从被掐住的喉管中,利昂娜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丝气音:“……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利昂娜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利威尔看着那自眼角滑落的眼泪,在少女濒死的边缘,几乎咬碎了牙齿逼着自己松开了手,他瘫坐在地,一手撑在曲起的膝上捂住了脸。
在刚才短短的十几秒内,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人的脸,他把那些人的死都归罪在少女的身上。如果她没有隐瞒,那些人兴许就不会死,他的部下、同伴,墙内的人不会经历那种地狱,士兵的家人不会面对生离死别。愤怒、憎恶完全占据了他,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每次看到上一秒还立志要拿下战绩的部下,下一秒就落入了巨人口中被撕碎的他,是什么心情?她不懂吗?
那些跟着埃尔文去赴死的家伙,现在看来就像是白白去送死的蠢货,如果利昂娜能说出一切,埃尔文也不会被逼到那种境地,他的梦想说不定就能实现,现在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地下。
利威尔站起了身,径自走出了房间,神情非常骇人。
利昂娜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原石的光亮得刺眼,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慢慢适应了才发现汉吉坐在桌边看文件。
她有些疑惑,看了眼四周,她不仅没死,还安好地躺在床上,利威尔却不在。她想说话,声带一动就像是被人撕扯开般的剧痛,汉吉听到她的悲鸣马上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走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别说话,你喉咙差点就被利威尔掐断了,医生说你声带严重受损,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汉吉的声音很平淡,利昂娜猜想她多半也已经知道了,不然兵长把她伤成这样,对方不可能还这么平静。
她想要坐起来,被汉吉强硬地按了回去:“我说,别动。利昂娜,我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情,我有很多话必须要问你,所以你得赶紧康复好。”
汉吉的声音很冰冷,完全没有了以往常常打趣她的意味。她看向那双被镜片折光挡住的眼睛,心情很复杂。
利昂娜在汉吉的房间里秘密养伤,对外宣称是安排秘密任务外出了,就连授勋的仪式都没有参加。汉吉总是在她醒来前就出门了,晚上更是很晚才回来,她们两人几乎碰不到面,对方似乎是有意在避着她,但在没有设看守的这点看来,汉吉又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她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在养伤期间,兵长一次都没有来过,她就总是靠在窗边,透过拉盖着的窗帘缝隙看外面,想看看兵长会不会路过,可总是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整整一个月,利昂娜的声带才恢复,连带的后遗症是她说话都带着点气音,也没法太大声说话。
汉吉晚上带着利威尔一起回来了,利昂娜只见利威尔进门后就冷着一张脸倚靠在门边,站在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她以为兵长顶多杀了她以消心头之恨,却忘了他是个多么冷酷可怕的人,让她活下来再逼供出更多事情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后果就是利威尔像这样漠视她,那比让她死还难受百倍。
汉吉让利昂娜坐下,倒了几杯热茶放在桌上,自己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对面,人刚坐下就听到利昂娜问道:“为什么不在审讯室对我进行审问?在这里不适合用刑吧。”
利昂娜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漏气的气球,利威尔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汉吉苦笑道:“哎?讨厌,利威尔,看来我们恶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我们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利昂娜打断了她的话,看着面前茶杯里的热气蒸腾,“就算你们用刑,我也不会说的。”
汉吉端正了神色:“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利威尔你能预知未来?”
“……”
“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继续假装下去,就像之前那样找个借口蒙混过去,为什么你这次没有这么做?”
利昂娜抬眼看向利威尔不说话,汉吉随着她的目光转头看了眼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呢,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你的事情,大家的事情,还有很多故去的那些人……我一开始也跟利威尔一样,恨不得杀了你,为了那些原本能活下来的人们。”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啊,不能再随心所欲做巨人研究,就连最心爱的部下都因为我而不在了,身上担负的责任跟现在的位置,可没有人再允许我那么任性了啊。”汉吉喝了口热茶,呼出了一口雾气,她看着那团白色的气体像是在喃喃自语。
“埃尔文如果还在,我就不需要背负这么多了,能跟马布里特开心地做研究。利威尔能顶着他那张臭脸带着利威尔班砍杀巨人,大家一起共享今天取得的成果,不会有人妻离子散,不会再有人悲伤,不会再有人苦苦等待那些永远回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