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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大军行了不过两刻钟,便和前来接应的福州水军大营的副官遇上了。
在这人的带领下,宁青及池仲远等人便进了福州城。
在宁青记忆中,福州毗邻海域,常与原来的海外客商互通有无,这里便聚集了很多舶来品,远贩至京城、西域等地,可以说是海外货物的集散地。
地里位置优越,造就了福州的繁茂昌盛,可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福州,当真和宁青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不仅到处都是废墟硝烟,就连街上偶尔路过的百姓,也都行色匆匆,面色仓皇郁苦,走在路上不住的摇头四顾,听见了什么动静后,就逃命似得往前跑。
就连一州府城都成了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下辖地区县镇已经是何等模样。
宁青不由蹙紧了眉头,她以往只听说过沿海水匪猖獗,可也没想到会猖獗到这个地步。这等强悍的破坏力,这些水匪该是积年的悍匪吧?
宁青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随着池仲远、吴明成等人,从福州城穿过,到了远郊的福州水军大营。
池仲远被水军提督迎走,吴明成自然也跟着去了,宁青则被人带下去歇息。
她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既高兴又郁闷。高兴在于,这福州水军正是混乱的时候,说不定她可以趁此际逃脱。郁闷在于,好歹和池仲远相处时日渐长,她以为那人对她多少该有些信任,却原来,一遇上大事,她就立刻被排斥在外。
这种感觉当真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不过,宁青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她是个来历不明、身份有待商榷的嫌疑犯,谁又能将需要高级保密的事情,告诉一个嫌疑犯呢,这也太为难人了。
这么想着,宁青心里就舒服多了。
况且,不就是商谈对敌策略么,那些晦涩的东西,她也当真没兴趣听。不然听多了打打杀杀,以及算计来、算计去的东西,她还担心被灭口呢。
宁青顾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倒也自得其乐。只是,在傍晚池仲远回到营帐时,她却没看他一眼。
那人到是比她更沉的住气,也没说什么,到了第二天,却直接将她从床上拎起来。
“做什么?”宁青懊恼的想咬人。
“去船上。”
去船上等于去侦查或是去打仗?宁青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不过,她不会水啊,又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士,她只是个冒牌货大夫,那她干么跟着去?
不容她想出个所以然,已经被池仲远拎着上了船。
今天果然是来侦查的,不大的战船上,除了被池仲远带来的宁青及吴明成外,还有福州水军提督,副官,以及一位开船的将士。
当然,遵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祖训,在这首战船周围,还围绕着同样型号的六条战船,每条船上或站或坐着十名兵士,警戒着周围水域。
战船行驶到三十里外,速度才慢下来,此时已可见水面上漂浮的残肢断骸,以及盔甲、银枪,其余诸如靴子,头盔等物,或是福州水军的战亡将士的所有物,或隶属于死亡的悍匪。
打扫过的战场尚且一片肃杀之气,个别地方还有深深的血红色,由此早先战事的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池仲远和福州水军提督间或交流两句,过深的话却一句没有说。那提督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粗犷的面颊上一道伤疤从左眼骨,一直划到右边鼻梁下,疤痕还很新,可见是最近伤的。
狰狞的伤疤让原本面相忠厚的提督,瞬间变得面色凶恶起来,一看就非易于之辈。不过,他对池仲远应是很敬佩有加,是以态度和善,恨不能以兄弟相称,对宁青……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扫过宁青,眸中有警惕深思之色。
宁青猜测,这人八成是在疑心她大夫身份的真假,不过,应该还是相信池仲远的眼光,觉得即便她是个“假大夫”,对他们也应该无害,便不再多加关注。
宁青却有些遗憾,若这提督大发威风,将她驱逐出水军大营,那她才求之不得呢。
*
这天回去,晚上宁青照旧和池仲远共住一个营帐。
此时她早已不像开始时的别扭扭捏,已经可以无视这个男人,自自在在的睡觉了。
谁想到,半夜时分,外边突然响起打打杀杀的声音。
宁青猛一下坐起身,“池仲远?”
帐篷里寂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池仲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宁青对此既觉得意外,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池仲远有半夜巡营的习惯,若非如此,她也不能被他逮到,窥破女儿身。
所以,现在池仲远是还没改过来行事作息,去巡视人家福州水军的大营了?
……这样真的好么?
眼下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宁青麻利的穿上衣服鞋子,就往外跑去。
拉住一个站岗的士兵,问他,“前边是不是有战事发生?翼州的水兵呢?忠勇侯有没有出战?”
小战士看似很腼腆好说话的样子,可嘴巴却很紧,只捡能说的说,“水匪半夜袭击,督军已经集合大军出战。翼州的水军有没有一道,属下不知道。忠勇侯的行踪,也赎在下无法告知。”
宁青:“……”郁闷的摸摸鼻子,又回了营帐。
她可不敢在现在跑出去,一来担心被福州水军的水兵当成“可疑人物”射杀;二来,现在外边兵荒马乱,只有这水军大营最安全——这是福州水军的老窝,只要不到情况最危急时,她呆在这里安全就有保证,傻子才会现在跑出去。
不过,宁青不跑出去,却有人来请她了。
黎明时,早先有过两面之缘的福州水军副官来请宁青。
宁青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是督军中箭了,箭头刚刚射穿盔甲,在皮肤上留下轻轻一道划伤,伤口很小,有问题的是,那箭头上涂抹了剧毒。
督军早先大意了,一直拼杀,回过头发现身体开始僵硬,才知中毒。
池仲远看一眼宁青,“可会解毒?”
宁青上前查看了一番伤口,点点头,“七日醉。倒是会解,不过要用的药材比较刁钻,不太好收集。”
池仲远微颔首,“将药方写下来,我让人去取。”
旁边几个老军医一脸狐疑的看着宁青,似乎在怀疑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就连督军和副官,以及吴明成,都持着怀疑的态度看她。
宁青却豪不心虚,说到这七日醉,别人兴许不会解,她却觉得是小事一桩。只因这毒是家中精通岐黄之术的祖先所制,是给小辈在外边行走时防身用的。
他们颛孙世家,无论男女皆生的绝世难寻的好相貌,在外行走时,难免会遇到几个色中恶鬼,未免被算计了,带上些“无伤大雅”的毒.药防身实在理所应当。
不过,按说这药早该绝世了,要有也只是颛孙家的人亲手制成。那么问题来了,这七日醉是从那里来的?
这个问题现在不好问,宁青便先按捺下,决定以后找机会再寻根究底。
给督军解了毒,外边的水匪又杀来了,源源不断,打不赢就跑,实在让人郁闷。
不过,宁青也算看出来了,那些水匪悠哉不了多久了。因为这几天池仲远和督军天天早出晚归,深夜了还凑在一起看舆图,或是召集副将们开会,很明显,这是憋着大招呢,就准备一举拿下那些水匪,好还福州城一个清净。
*
福州水军大肆反攻的时间来的很快,就在七天后,宁青半夜被喊起,挣扎着撑开黏合在一起的眼皮,问眼前开始穿铠甲的男人,“做什么?”
“出营。”
宁青头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我也要去?”
“嗯。”
宁青只能捂嘴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开始穿衣服。
池仲远坐着喝茶,看着她磨蹭,宁青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却多少觉得有失体面,只能嘟着唇背过身,快速将衣服穿好。
大军大举进攻时,正值丑时三刻,人最疲惫酣睡之时。又因为在水匪中买通了奸细,倒是一路通畅,很快攻到了水匪的老窝。
池仲远和督军坐镇在战舰上,宁青自然在旁跟随。
待得前方传来成功攻入水匪老巢的号角,督军才一拍桌子,兴奋道:“成了。这群狗杂碎,看老子剁了他们。”
说完就下令进攻,宁青也积极的跟着池仲远也去了土匪老窝。
当然,她并不是去上阵杀敌,也不是想着及时当个救死扶伤的神医,她单纯就是想看看,能拿出七日醉的悍匪老大,到底是何许人。若是有可能,从他嘴里套出她想知道的,那就更好了。
水匪们所在的地方是个位于小岛上的水寨,占据地理优势,易守难攻。不过,因为有奸细开了大门,接下来的进攻就很轻易了。
悍匪或被生擒,或是被乱刀砍死,满地残肢断骸,看着很是骇人。
宁青没有看见悍匪老大,她来晚了一步,只看见那悍匪老大被督军大人一刀砍了脑袋。
真凶残啊……
军队开始收拾残局,宁青也准备跟着池仲远退场。
翼州水军虽出了大力,却不好抢功,因而在吴明成的带领下,整编列队,上船回程。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在距离福州河岸还有十多里时,竟遇上狂风。
有个福州本地的老水兵当即大骇,“不好,水龙王翻身了。”
一阵飓风过境,整条船瞬间被打了个趔趄,而旁边两只船竟被掀翻了,宁青也很骇然。
她听说过水龙王翻身之事,据说每年夏季,水龙王都会在沿海地区翻身,期间伴随狂风骤雨,可以摧垮沿海所有建筑,杀伤力之大,简直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宁青惊惧的时候,又有一阵飓风肆虐而过,船只传来“咔嚓咔嚓”解体的声音,耳畔是池仲远镇定嘶哑的命令声,“全体跳水,尽力逃生,岸边集合。”
宁青是个旱鸭子,落入水中后就扑腾起来,后边池仲远钳制住她的脖子,一手搂住她的腰,一边奋力往岸边游。
可惜,这风太大了,水也是逆流,他们被卷着向逆着河岸的方向而去,浪花拍打下来,宁青瞬间晕了过去。
*
宁青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中,身旁燃着一堆篝火,旁边坐着一个赤着精瘦上身的男人。
宁青模模糊糊看见他的面容,是池仲远。
“这是……那里?”宁青头晕眼花,嗓子哑的几乎发不了声,她身上冷的很,一直在打哆嗦,是发烧了。
池仲远回了句,“不知。”
“帮我解下荷包,里边有药。”
池仲远似乎扭过头看了她片刻,随后才哑着声音,清冷的道:“你的荷包丢了。”
宁青:“……”
“好冷。”她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迷蒙的双眸看着眼前的篝火,真想投身进去取暖。
身上突然搭上一件衣服,还有些潮湿,盖在身上一点也不暖和。
宁青嫌弃的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还不如没有……唉,你的衣服洗了么?要是……染了血赶紧拿开,太脏了。”
没有人回话,宁青就又双手环抱自己,尽力往火堆边挪,一边指挥池仲远,“你再放些木柴,把火、火堆生大些。我要冻,冻死了,你不冷么?”
池仲远摇摇头,宁青不信邪的伸手过去摸他的手臂。
池仲远身子陡然一僵,胳膊抬起来要往后撤,终究是没动。
宁青摸了两把,感慨的叹息一声,“你身上真暖和啊。当男人真好,火力大,落水都不怕……”其实他身上是凉的,反倒是她,因为烧热,浑身滚烫。
宁青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哼哼唧唧着抱怨,却不惹人讨厌,只让人怜惜。
池仲远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迷蒙的双眼,忍不住抿紧了薄唇,用了最大制止力,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而后站起身,去外边走了一圈,很久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