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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十一选了李锦记二楼最宽敞的包间,五皇子上座,韩十一左边作陪,挨着她的是表哥沈成隽,周学章则坐在了沈身旁。另一边是新亭和寄野。她于吃一道上颇有些心得,点的都是李锦记的特色菜,各色菜肴陆续端上来,看着到是颇为丰盛。
韩十一见五皇子依旧端方地坐着,并没动筷子,担心他不习惯在民间酒楼里吃饭,就用公筷帮他夹了几样特色菜,见五皇子没表示出什么反感,而是很自然地低头吃了,也就放心了。
路上她已经询问过沈成隽和周学章受伤的经过,猜那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麻绳忽然断裂,断口又那么齐整,必是利器所致。然而作为“无知的纨绔”她应该没有那么细心地发现这些,只能假装一无所知地心情很好。为了证明她心情好,就又点了这里的歌姬来弹唱助兴。只可惜其他几个人都兴致不高。有五皇子在,新亭和寄野感觉与主子坐在同一桌上吃酒,已经算是逾距,自然不能畅所欲言。连平时话多活跃的寄野也收敛了,不过收敛只是表象,他如今有了新的乐趣,就是偷瞄他家主子的脸色,那张常年没有多余表情的脸最近破功了。
沈成隽担心韩十一的安危,此时也没心情听她胡扯,好在他天生性子温润,又把韩十一当小舅子疼爱,对于她的不着调,还偶尔微笑捧捧场。周学章今天刷新了对五皇子的印象,从他们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到五皇子出现,到韩十一出事却化险为夷,周学章敏锐地意识到五皇子不仅果决有行动力,而且身边都是像陆泷和新亭寄野这样的能人,更重要的是他表面高傲无情,实则很在意别人生死。这让周学章内心很动容。虽然他什么谄媚的话也没说,但表情郑重恭谨,对韩十一和她叫来的唱曲的歌姬瞥都不瞥一眼。只有一事让他不解,那就是五皇子为什么会看重韩十一这样无用又惹是生非的人呢?难道就只是为了将韩家拉到自己一边?
一顿饭吃到最后,连韩十一也没力气胡扯了,只是闷头吃饭,顺手还给五皇子夹点菜。开始还记着用公筷,夹顺手了就直接用上自己的筷子了。不过五皇子好像并没留意到这变化,还是一言不发把放到他碗里的菜全部吃掉。他也不并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这让韩十一很有成就感,感觉就像在喂一条乖巧的小狗。她心情又惬意起来,嘴角微弯侧头看向五皇子,不过她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眼前这个人也正在看她,墨黑的瞳仁深邃如海,脸部硬朗的线条犹如刀刻。韩十一惊诧,想不到这面瘫脸竟然很有几分姿色嘛!他不是时下流行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美男子,而是整个气质都沉稳中带着犀利。
两人对视,都没有及时移开目光,直到韩十一有点慌乱地夹了一块水晶肘子,丢在了五皇子的碗里,“这肘子肥而不腻,入口甜香,你尝尝。”
五皇子淡定地嚼肘子。寄野连忙低头大力地扒饭,不敢再看那场景,他家主子可从来不吃甜的东西,这到底怎么了?
韩十一也觉得有点恍惚,自己夹了一块肘子狠嚼了几口,好像嚼得不是肘子,是心慌。可还没等她把肉咽下去,沈成隽的一句话把她带到了残酷的现实,“十一,过几天就要去秦家纳采了吧?”
于是韩十一瞬时噎到了,伸着脖子端起茶碗狠灌了一碗茶水,眼泪迸出来了那肉块才安稳落到了肚子里,她擦擦眼泪,抬眼有气无力地对沈成隽道:“这会儿累的厉害,这事改天再说吧。”
五皇子看着眼前被噎得泪眼汪汪的韩十一,感觉这个男人模样美的妖异,他连忙移开目光,复又在桌旁坐下,若无其事地问了周学章家里的情况和求学的经历。周学章恭谨而详细地答了。
差点被心爱的肘子肉噎死,韩十一感觉又丢脸又委屈,也没了胃口,这时店里送上了新品米酒,请大家尝个新鲜。韩十一在北境长大,没喝过这种微甜的酒,觉得口感不错,又正情绪低落,便连着喝了几杯。
接着众人便发现韩世子两颊泛起一丝胭脂色,眼波潋滟嘴角含笑迅速醉倒了,醉得还非常彻底。沈成隽唤了她几声,不见回应,便伸手试探着拍了拍凝脂般的脸颊,她仍沉睡得踏实。于是沈成隽只得抬头望向五皇子,却见五皇子脸色似乎也是十分不好,眼神里也隐含着怒气,那目光似是在盯着他的手。
“殿下,表弟怕是不适应这米酒,还是我先送他回府去吧。”沈成隽觉得他有责任照顾这个表弟兼前任小舅子。
周学章与沈成隽甚是投契,便跟着说道:“瞧他醉得这样,还是我帮你一起送他回去……”
五皇子沉默些许,瞧了一眼那米酒和不争气的伴读,说道:“不劳二位了,我带他回府去醒醒酒。”
这晚新亭和寄野的内心是迷茫的,当他们想上手把韩十一抗起来带上马车时,他们殿下先了一步,动作很不熟练却很温柔地将那货抱了起来,还是用那种一手揽着腰背一手揽着膝弯的抱娘们的方式!他不得不面对了一个现实,他们家殿下真的很可能如最近坊间流传的那样,是个断袖!
五皇子内心也很崩溃,回府的路上脑中把从古到今断袖分桃宠信佞臣的帝王史都回忆了遍,结论似乎是佞臣都没好下场,断袖的帝王也都被史书诟病。于是他对自己的前途很担忧,但当马车在王府二门前停下来时,还是亲自动手把韩十一抱上了软轿,吩咐两个太监抬到她平时住的明远殿西间暖阁。
韩十一被放在床上时还完全没有一点转醒的意思,王府大太监吉禄已经尽职地吩咐大厨房熬醒酒汤来,五皇子便坐在一旁的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等着。还状似平静地随手拿起桌前的一本书来翻着,那书是韩十一上次住在这里时翻过的,却是一本《地理志》。
待到醒酒汤终于送来了,五皇子便放下了那本披着地理志皮子的志怪故事书,接过汤碗来,扶起韩十一来喂她喝醒酒汤。然而五皇子也没喂人喝汤的经验,韩十一不配合,一抬手就把那碗汤给拨洒了,大半都撒在了她的前襟上。
五皇子正烦恼时,就听寄野来报,说韩世子“寄存”在府里的那个外室听闻世子醉了,要来伺候,人已经在门外了。
这个“外室”就是芸儿了,她本只是对韩十一心存感激,但后来发现这传闻中好色纨绔的世子爷根本对她没存了轻薄的心思,只是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这便明白了大约那些都是讹传,就越发想要踏实跟着韩十一。刚刚在后院听人说世子爷醉倒了被五皇子带了回来,便想着自己是世子的婢妾,这是用得着自己的时候,便连忙起身过来了。
不想那寄野进去禀告,等了好一会儿出来,表情颇为古怪地说了句:“姑娘回去安置吧,世子爷这边有人照顾,不劳姑娘了。”
那芸儿脸上是难掩的失望,难道世子爷救了自己只是发善心,心里并无意?
寄野望着芸儿转身离开时透着落寞的背影,心里也苦啊,我们家殿下说他自己照顾,这算个什么事呢?哪有殿下亲自照顾伴读的,这事若被有心人传出去那边人怕是又要以此攻击殿下。
五皇子此时比芸儿和寄野心里更苦!他听说芸儿来了,琢磨着这韩十一怕是巴不得貌美的姬妾来伺候他呢,偏不让他如愿,便冷脸打发所有人都下去了。但瞧着韩十一衣襟全湿透了,必定很不舒服,便帮他把外衫脱了,瞧着中衣也湿透了,便把中衣也解了,这时便发现他内里的小衣款式特别,几层棉布紧紧束着前胸,腋下打了一个小小的结扣。五皇子没见过这样的小衣,难道是北境人的习惯?于是他很费力地打开了那结扣,一层层把棉布给解开了,脑子忽然清醒了,醍醐灌顶地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韩十一是个女人!五皇子迅速地移开视线,转而又忙将旁边解下的外衣扔到她身上遮掩住前胸。
她是个女人,那我便不是个断袖!那些宠信佞臣的史书便与我再无关系!五皇子瞬间对这人间分外满意了,自小到大也没有过这么欢喜的时候,他再次转头看向沉睡的韩十一,脑子中便浮现起那些让他懊恼过的春梦,春梦中的主角就在眼前,他对丝毫不敢亵渎了,连忙别开眼光,恢复了一点理智。心说现在的情况可要怎么收场呢?
首先韩十一的秘密断不能传出去,否则韩家是大罪。其次也不能让韩十一发现自己知道她的秘密,不然要怎么解释?可是不让她发现,就得把那束胸的棉布再给缠回去!五皇子深吸口气,闭起眼睛扶起韩十一,一手拎起棉布往她身上缠去,可是这个难度太大了,他不无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凝润的肌肤和柔软的胸,烫到一般赶紧缩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