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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月牙潜藏，初阳在小院的东方缓缓升起。
阳光重临大地，照在天青剑宗，也照在潇潇身上。
此时的潇潇瘫坐在地，额颈间大汗淋漓。
“师......师兄，不练了，不练了。”
潇潇挥了一整晚的剑，却连柳沐的衣角都未沾到，她的父母皆是掌天之境的强者，她的天赋自然也非同一般，虽说没有先天灵基，但也强过内门许多人。
未想，跟自己的师兄比起来，剑术上居然差了这么多。
但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在这般漆黑的夜晚中，师兄竟然能精准地挡住她每一次出剑。
柳沐拍去身上的尘埃，从小圈中走出：“休息去吧，白天的时间你自己安排，晚上继续。”
柳沐回到了房中。潇潇看着紧闭的房门，赶紧跑去沐浴一番，然后回到房内盘腿静坐。
修真者的休息，自然就是打坐静修，如果都是躺在被窝里睡大觉，那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斜阳透过木窗落在简洁的房间里，这里的床自然是见不到床纱，所以可以见到柳沐躺在床上，闭着眼。
他当然不是在睡觉，他是在思考。
他的手指有节奏着敲打着床沿，闭着眼思考一些事情。
他来到天青剑宗已经一年时间了，虽然这里多出了一些自己预料之外的人，发生了一些自己未曾想到的事，但这未必就是坏事。
柳沐想起石长枫曾说过在师祖逝去之前，他曾陷入了魔魇之中，他能从中走出，这魔魇的出现便成为了好事。
他又想到潇潇，潇潇的天赋很强，很明显是继承了石长枫的优点，就是不知道心志如何。
石长枫把她交给自己，毫无疑问是希望自己能锻炼锻炼潇潇，做父母的不忍心打击她，便交给他这个做师兄的来。
石长枫在这点小算计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就如他之前用他的钱买了几百个馒头最后只还了他一个果子那般。
还有他现在所修的“诛云散”，这是导致他修为提升缓慢的罪魁祸首，但这也不是坏事，因为这恰巧说明了“诛云散”的强大之处。
“诛云散”是一直存在柳沐记忆深处的顶级功法，按照柳沐的推算，这世上不会有比“诛云散”更加强大的功法了。
只要他能修炼成功，他就拥有了一张会随着他的实力增长而越来越强大的底牌。
等哪天他到了通仙境，这世上应该就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
柳沐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目标，好好的修道，然后成仙。
成仙为的不是长生不老，因为神仙的生命也不是无穷的，成仙，只是为了能去仙界。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不能失败。
柳沐一回到天青就闭关，一闭关就是一整年，这一整年的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解决修炼“诛云散”所带来的副作用。
如今他有了结果。
“诛云散”的强大在于可以散天地之力，化繁为简，化有成无。
这化的不光是来自外界的各种力量，还有他自己的。
所以他需要凝结出一颗可以汇聚全身灵力的丹丸。
妖兽的灵力存于妖丹之中，修真者没有妖丹，他们的灵力散于体内，存于五脏六腑，修为稍强点的，可以存于丹田之中。
但那都是气。
诛云散，散的就是气，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想要不被散去体内的气，柳沐就必须将灵力凝聚成丹。
这很困难。
将气凝丹，那是修仙之境那个层次才能做到的事。
当修真者踏入掌天境的时候，会经历一场渡仙劫，劫难渡过，体内便会自成仙丸，一身灵力升华为仙气，踏入修仙之境。
柳沐如今才悟意境，以他如今的修行进度，能不能活到自己渡劫那日都难说，因此他必须想其他的方法。
修真界有一个名为水容庵的庞大宗门。
水容庵有一道心法，名为“凝珠心法”，顾名思义，这心法的修行效果，便是将自身灵力汇聚于一处，凝化成灵珠。
灵力是散于全身更好，还是汇聚于一处更好，这是修真界亘古以来都存在的一个问题。
整个大陆，为这个问题争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可实际只有水容庵的“凝珠心法”能达到化灵为珠的效果。
水容庵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以前柳沐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他只觉得水容庵那位开创出“凝珠心法”的先辈真是有先见之明，如果那人还活着，他并不介意请她喝杯茶以表感谢。
至于为什么不喝酒……
有谁见过尼姑喝酒的？
话虽是如此，可“凝珠心法”毕竟是水容庵的内传心法，柳沐不是水容庵的人，怎么得到“凝珠心法”便成为了当下一道难题。
那个尼姑庵只收女子，就算他现在退出天青剑宗想加入进去人家也不收。
甚至还有可能把他当作流氓狠揍一顿，他很喜欢自己这张脸，他不想毁容。
好在他现在实力还比较低，他还有另一个选择，需要寻找一颗合适的妖兽妖丹，暂时代替灵珠，将他的灵力存储进去。
依照他的推算，这个办法应该可以帮他坚持到参云境，甚至古怡境也有可能。
这可以帮他争取到很多时间，令他可以慢慢找机会获取水容庵的“凝珠心法”。
他从内门来到外门，就是在等这个妖丹出现，按照他的推衍，他只需要等半年，那个妖丹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他实力很弱，可推衍还从为出错过。
半年的时间，对柳沐而言并不长，连提升一个境界都做不到，但对潇潇却不一样，半年够她学会很多东西。
柳沐既然知道了石长枫让潇潇跟着自己来外门的目的，他就不会对自己这个小师妹有所吝啬。
更何况，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比起一直睡觉，还是有点事情干会更愉快一些。
思考了这些问题许久，柳沐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从床上坐起，开始了打坐修炼。
他修炼很慢，但不是最慢。
只有不修炼才是最慢的。
这一坐，便直接到了酉时。
夕阳垂落在天边，和天青的日出一样，这里的日落也同样很美，特别是在这秋意正浓的时分，昏黄的落阳就更是美丽的惊人。
夕阳的余晖烧红了半边天。
如果不修仙，在天青剑宗内养老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柳沐走出房门，这个时候走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来欣赏这华美的夕阳，毕竟这副景象他实在看了太多遍了。
他也是会烦腻的。
他出来，是为了看夕阳下的那道娇小的身影。
潇潇站在庭院中，手握木剑，不断地挥舞。柳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此刻她脸上挂着不少的汗。
柳沐对于这一幕还是颇为满意的，潇潇虽然年纪轻轻，可对于修行的态度，并没有让他失望，这可能和石长枫夫妇有一定的关系。
毕竟她的父母，都是天青中出类拔萃的修仙者。
于是柳沐将目光转了开来，落在了那只正趴在地上，摇晃着小尾巴，悠悠晒着太阳的大黄狗身上。
二幺狗背一凉，一股寒意从心间升起，它睁开眼，猛地抬起头，与柳沐对了个正着。
确认过眼神，惹不起主人。
于是乎，片刻钟后。
努力练剑的潇潇旁边，多了一只双腿站立，摇摇晃晃在练拳的大黄狗。
柳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从哪弄出来一张紫竹椅，躺在夕阳下，轻抿起了眼。
二幺一边哈着热气一边练拳，狗眼中满是绝望。
从今往后......狗生......凉矣......
......
......
夕阳落去，夜幕高高挂起，不知是不是刻意在帮助潇潇，今晚的月亮，依然只有个小小的牙儿，月光比昨天还要更加暗淡一分。
潇潇有些小开心。天越黑，对她就越有利，她不相信这么黑的情况下，师兄还能挡住她的每一剑。
天一黑，柳沐就已经走到了那个小圈之内，手里拿着的，还是昨天那根木枝。
潇潇挥动着木剑，说道：“师兄，我要开始了！”
柳沐木枝一甩，响起一阵破风声。
深吸一口气，潇潇目光逐渐平静下来，今天白天静修的时候，她思考了很多昨天没能打到师兄的原因。
一是进攻的节奏过于固定，二是剑法未有变通，三是......天太黑，导致她准头稍差了点。
只要能改变这几点，她相信师兄一定防不住她。
“师兄。”
她唤了声。
“何事？”
“我若赢了，有奖励吗？”
“你想要何奖励？”
“嗯，就是......”
呼——
啸声起，木剑横斩而出。
啪！
木剑被一木枝一鞭子抽开。
柳沐淡定评价：“投机取巧，虽也算个办法，但在我这，并不可取。”
潇潇没忍住红了红脸，但马上又镇定下来，这偷袭的一剑未成，接下来自然就是光明正大的对决。
这一对，便又是一整个夜晚。
晚秋时分没有青蛙，晚间听不到蛙叫声，有的只是风吹树叶。
树叶飘进庭院，像一场别样的雨。
破风声在落叶中此起彼伏。
潇潇的木剑穿过枫叶，刺向柳沐，柳沐的木枝同样透过枫叶，挡在木剑之前。
这是一场看上去势均力敌的战斗————如果看得清的话。
潇潇年龄虽小，境界不高，可剑术方面的造诣竟丝毫不弱，她剑出迅猛，毫无一丝多余的杂质，每一剑也大多是冲着柳沐的防守死角而去，若非天太黑影响到了她的视力，或许她能表现的更好。
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剑术和细微的观察力，可见不管是她的天赋，还是平常的练习，都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可遗憾的是她的对手是柳沐。
柳沐最强的不是剑术，是推衍。
推衍不是知晓未来，而是预测未来。
天地玄黄，四季变换。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它各自的规律。
柳沐做的，就是分离其中的每一条规律，选出最符合接下来发展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就是推衍的结果。
潇潇想要用木剑击中他只有两种办法。
打断他手中的那根木枝。
或打破自己出剑的习惯。
其实还有第三种办法。
就是推算出柳沐的推衍结果。
换句通俗的话讲，就是预判柳沐的预判。
问题是连石长枫都做不到这一点，潇潇就更不可能了。
潇潇心底很是惊骇，这木剑跟着她有十多年了，她出剑的速度有多块，她很清楚。
为了能打败师兄，她每次出剑的角度都十分刁钻，可难以置信的是，柳沐每一次都能挡住。
和她的剑不一样，柳沐的木枝每一次挥出的速度都很慢，看上去轻飘飘的，不见锐气，而是跟他的性格一样，很平静，像镜湖中的水，平淡清寡。
可就是这平平淡淡的挥击，总能在最后关头挡住她的剑，缓慢，却及时。
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几十次几百次呢。
潇潇心底满是困惑。
她明明已经转变了思路，进攻的节奏故意打乱，所使用也不单单是爹娘教的剑术，还有很多杂乱无章的砍击。
为什么还是打不到师兄？
双腿挺直，二幺还站在一旁练习着挥拳。
它不是第一次修行，但却是他练的最久的一次。
它在紫竹峰待的时间比柳沐和潇潇的年龄加起来还要久，从年龄上来说，它才是紫竹峰的大师兄。
从境界上来说，它同样也是。
它偷看向柳沐。
既然自己是大师兄，那自己为什么要怕柳沐？就因为他是石长枫的亲传弟子？
笑话！本狗子还是当年齐天真人的御用宠物呢！
想到这，二幺停了下来，准备去休息。
两道冷光从前方传来。
那不是光，是柳沐的目光，也不冷，只是平淡的仿若幽潭。
算......算了，多多修炼也挺好，延年益寿嘛。
毕竟......毕竟要捍卫自己大师兄的尊严，万一偷懒了哪天被二师弟超过了就不太好了。
嗯。
二幺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继续站起来挥拳。
它才不是害怕柳沐呢！
连二幺自己都没注意道，为什么连石长枫都不畏惧的它，会对柳沐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