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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让崔艳艳对老家的嫌弃到达了极点。
她们一家四口和爷爷奶奶住在老房子里。老房子一共三间,爷爷奶奶住东间,他们四口住西间,中间一间类似客厅,一般不住人。西间靠墙一张大床,靠窗户一张小床。崔艳艳看着这间小小的房间两张床,问妈妈:“我们就睡这儿吗?怎么睡啊?”
是啊,怎么睡啊,毕竟两个女儿都大了。崔部长拍拍女儿的头:“凑合几天,我睡小床,你们和妈妈睡大床。”
“这么窄的床睡三个人,太挤了吧!”崔艳艳显然没料到条件这么差。
崔娇娇打圆场说:“要是叔叔没有占我们的房就好了,至少我们睡觉宽敞。就这样吧,咱三个挤着睡暖和。”
崔艳艳问:“三叔凭什么占咱家的房子?”
妈妈拉一下崔艳艳:“你小点声,爷爷奶奶听见了。”
崔艳艳嘟囔:“听见了怎么样?他为啥占咱的房子?爷爷奶奶偏心他们的小儿子吧?”
崔部长一边铺床,一边回答崔艳艳:“是我让他占的。你妈妈和你姐姐到金陵后,咱那房子空着,你叔叔娶媳妇儿,没地住,还不得你爷爷盖房吗,为了让你爷爷省点钱,我让他们住咱家了。主要是咱家那房子我们住的机会也不多。”
“哦,原来这样,所以咱现在没有家了。”
“胡说,爷爷奶奶家就是你家。”爸爸停下来对着她说。
崔艳艳委委屈屈,总算睡下了,她和妈妈睡一头,姐姐自己睡一头,也许是路途劳累,很久没有和妈妈睡在一起的崔艳艳,搂住妈妈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崔艳艳想上厕所,她迷迷糊糊起来,才想起来这是在奶奶家,屋子里没有厕所。怎么办?外面黑黢黢的好瘆人,她打个冷颤,又钻进被窝。妈妈问她:“想去厕所是吧?”
“是的,外面那么黑那么冷,我不去。”崔艳艳憋得难受,外面冷飕飕的空气,她可不愿意钻出温暖的被窝。再说那茅房又没有灯,一脚掉进茅坑怎么办?
“走,妈妈陪你去。”崔妈妈毕竟是从这里出去的,所以对农村的生活状态还是非常熟悉的,也并不嫌弃。可是崔艳艳就不一样了,她在温室中成长,即便是小时候回来过,也早忘记了,何尝经历过这样的艰苦?
“不,太冷了。”崔艳艳撒娇。可是顶不住尿憋得难受,还是披上羽绒服下床了。
崔娇娇也被她吵醒了,嘟囔了句:“艳艳你事情真多!”翻身又睡着了。
妈妈陪着她到茅房,她不敢进去,就在茅房外面的杂物堆边,快速放了水,急急忙忙往屋里跑,仿佛有鬼在追赶。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崔艳艳心里嘀咕,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此后,在老家,崔艳艳晚上几乎不喝水,就怕起夜太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崔艳艳只想尽快回家,这遭罪的地方,她一天也不愿意待了。可是,年前是陪爷爷奶奶,年后她要跟着妈妈回外婆家,外公外婆舅舅姨姨还有一大家亲戚没见面呢!
哎呀,崔艳艳心里叫苦不迭,反观崔娇娇,同是姊妹,面对同样的环境,却坦然很多。崔艳艳问她:“姐,你不想回家吗?这鬼地方,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崔娇娇制止她,道:“胡说什么呢?啥叫鬼地方?这是爸爸妈妈生活很久的地方,是你的老家,你的根在这里。你想想爸爸妈妈小时候,条件更为艰苦,他们怎么过来的?爷爷奶奶都快八十了,还不是常年过这样的日子?就你不能过?”
姐姐训她,崔艳艳无话可说,姐姐说的对。可是她就是受不了这艰苦的生活条件。
对小女儿的娇气,崔部长并没有过多责备,毕竟她没有经受过苦日子,受不了也是正常,而大女儿的懂事让他很是心疼,他倒更愿意大女儿也和小女儿一样撒娇耍赖,可是……他现在不知道该庆幸大女儿的教育成功,还是庆幸小女儿的教育失败过。人总是矛盾的,懂事的大女儿让他觉得她失去了女孩的娇媚,撒娇的小女儿又让他觉得不懂事儿。
崔部长也是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在城里生活惯了,咋一回家,看到父母这样的生活状态,心头不由得一阵愧疚。他只是每年给父母寄钱,却从未想过怎样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虽然他寄了不少钱,估计都被父母贴补给弟弟了。俗话说皇帝爱大,百姓爱小。弟弟这个小儿子从小被父母宠爱,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红火,他家倒好,地里的庄稼快荒了,也懒得去拔拔草。父亲那么大年纪,还得帮着小儿子收割。如果不是父母贴补,恐怕媳妇早就跑了。
崔部长每次写信都劝父母不要太惯着他,可是有啥用?父母说,现在不管他,他日子都过不成。他也只好听之任之。这次回来,让他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把父母带回城里养老,同时,让弟弟失去依靠,该独立养家了。
崔部长和妻子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崔妈妈觉得有点突然,自然也就不太高兴。但丈夫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她也只好同意。
张小琼在爸爸妈妈下班前,把雷学智打发走了。她故意忽视雷学智一脸的伤心和失望,她不知道雷学智怎么找到她家的,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突然袭击,不一定是不喜欢雷学智这个人,而是单纯不喜欢他的行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是人还是行为,她不想委屈自己。
雷学智却不明白,自己不顾爸爸妈妈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来到她的城市找到她的家,他想象中她应该像一般女孩一样,感动得热泪盈眶,可是没想到,她几乎把他拒之门外,差不多是拒之门外,因为在她家呆了没有五分钟,张小琼就领着他出门,带她喝一碗烩面,然到宾馆开了个房间,然后丢下他回家了,并告诉他,让他快点回家,还来得及陪父母过年。
雷学智站在窗前,看着城市里川流不息的人群与车辆,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这个女孩是铁石心肠吗?!为什么自己就是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