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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
灰檐白墙的古楼在子夜中明亮如灯,清浅的微风掠过繁华的不夜城,掠过熟睡人们朦胧的梦,掠过无数秘而不宣的妖怪幻影。
灰檐下,黑焰般的衣角随风而动,皆是身披镇妖袍的观察处人员。
打头的黑披风汇报道:“叶局,他出来了。”
“什么?”叶华羽大惊失色,他连忙静心感受,又微松一口气,“咱们楼里封印不是好好的!”
“不是那位,是另一位。”
叶华羽一愣,他反应过来,恍然道:“不可能啊?老胡没发消息呀?”
“会不会是胡局也不知道?”黑披风道,“他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不是说只会待在槐江吗?”叶华羽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机,“我这就给老胡发消息……”
叶华羽刚发完消息,他就收到提示,喃喃道:“什么意思?他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黑披风:“……”
叶华羽:“难道老胡直接辞职跑路?不能啊,群里还有他,但我被删了?”
黑披风:“……您在群里问一下胡局吧。”
银海观察局今夜无妖能眠,全都被变故搞得人仰马翻。
清晨,楚稚水直接带着辛云茂前往颁奖地领取农业扶贫项目奖,一人一妖在现场吃完午餐,又跟其他参会人员聊一聊,这才准备返回银海观察局。
上午,杜子规突然发消息,让她暂时不要离局,无奈他们当时都出发。杜子规听闻消息,又说会开车过来接,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领奖算经济开发科的工作,所以楚稚水觉得坐公车没问题,便答应在现场等杜子规。
“我们等一下局里的车吧。”楚稚水望向辛云茂,“他们说开车来接。”
没过多久,杜子规就开车抵达,他急匆匆地下来开门,尖声告诫道:“楚科长,您这两天可别乱跑,昨晚局里出大乱子了,没准会遇到危险……”
杜子规话说到一半,他感受到迎面的骇人妖气,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抬眼就看到祸乱源泉。
辛云茂面无表情地站在楚稚水身边,他宽肩腿长格外扎眼,纯黑眼眸,貌如霜雪,跟在她后面还挺登对。他察觉杜子规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斜过去,瞬间吓得对方闭嘴。
楚稚水见杜子规脸色僵硬,好奇道:“局里出什么乱子?”
“……没、没什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
毫无妖气的楚科长才是最不怕乱子的!
杜子规开门时动作瑟缩,好似惊惧不安的鹌鹑,等到一人一妖上车,又手忙脚乱逃回主驾,庆幸他们都坐在后排有段距离,抓紧时间给局里妖发条消息。
楚稚水看到杜子规的慌张反应并不奇怪,辛云茂每次待在办公室里,金渝基本也是相同状态。她没料到辛云茂会坐后排,早知道她应该坐在副驾,稍微陪杜子规聊两句。
她小声询问:“今天不坐前面?不是喜欢副驾?”
杜子规闻言吓得一抖。
辛云茂:“不。”
杜子规安心下来。
没过多久,杜子规开车载着一人一妖返回银海观察局。汽车经过威严的铁门,局里却远比往日静谧,连办公楼前的人群都被疏散,只余空荡荡的寂寥。
楚稚水眼看汽车经过招待所,提醒道:“开过了。”
杜子规犹如被绑匪抓住的司机,他不安地咽咽:“楚科长,我们先去叶局那里。”
“啊?那也行。”楚稚水嘀咕,“……但我没带玉米。”
灰檐白墙的古楼下,无数黑色披风飘荡,宛若井然有序的军队,看上去气势压人、杀气凛冽。叶华羽面色肃穆地站在最前排,带着队伍严阵以待,等待传说中的封神妖怪。
楚稚水下车后看到黑衣大队,讶异道:“你们局里是真有钱,大白天就开始黑披风了。”
她记得观察处人员不能过多暴露,不然后续扫尾工作难做,清除目击者的记忆也需要人力物力。
辛云茂跟着她下车,他眼底泛起冷光,轻嗤道:“呵,阵仗倒大。”
“小楚,你怎么回事儿?”叶华羽看楚稚水站在辛云茂身边,他吓得要站不稳,震惊道,“快过来啊!”
“好好好,来了叶局。”楚稚水不懂叶华羽的大惊小怪,一路小跑地赶过去。
楚稚水一往前跑,辛云茂也跟着走。
叶华羽眼看他抬腿,惊声道:“且慢!不能再靠近古楼了!”
楚稚水当即停下脚步。
叶华羽忙道:“不不不,你过来啊,不要愣着!”
楚稚水犹豫片刻,她回头一望辛云茂,又看向严肃的众妖,这才醒悟他们防范的目标是谁,不由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辛云茂单手插兜,他环顾焦虑的叶华羽等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就那样的破楼,你们求我过去,我都……”
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楚稚水:“你这两天要去么?”
“不去。”楚稚水答道,“那是观察处,我们不用去。”
她过来出差只用在办公楼和招待所活动,没必要靠近银海局的观察处,以前在槐江局也很少去那边。
辛云茂闻言点头,他轻蔑地扫视众妖,继续嘲讽道:“就那样的破楼,你们求我过去,我都没兴趣去。”
楚稚水:“?”
“那为什么要出现在银海?”叶华羽面色紧绷,“不是说好不踏出槐江一步?”
“谁答应你了?”辛云茂紧盯五颜六色的叶华羽片刻,好像在辨认对方是谁,风轻云淡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话。”
叶华羽惨遭扎心:“……”
辛云茂的言论挑不出一丝毛病,他确实没答应不离开槐江,他以前根本不跟其他妖说话,又何来不踏出槐江的承诺?
他们默认他会待在槐江,主要是他一直不移动,这才变成潜意识铁律。
楚稚水察觉剑拔弩张的氛围,满头雾水道:“叶局,这是在做什么呢?”
“小楚,我才想要问你。”叶华羽惊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槐江局的人类怎么全程泰然自若?
“我们在出差?”楚稚水回头朝辛云茂招手,“你过来打声招呼。”
辛云茂表情冷若冰霜,他明显很不情愿,但还是缓缓走来。
“出差!?”叶华羽眼看她随意摆手的态度,那感觉就像招呼小狗或小孩,惊得下巴都要合不拢。
楚稚水不懂众妖的兴师动众,请教道:“对,咱们局里是有出差人员上限吗?”不然为什么如此惊讶?
“……”
不得不说,现场唯一的人类缓和紧张的气氛,倘若辛云茂想要闯进古楼,叶华羽等妖还真拦不住,但楚稚水提出找间办公室坐着聊,辛云茂就老实地跟过去了。
办公室内,楚稚水感受到叶局等妖如临大敌的态度,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槐江局妖怪同样会害怕或忽略辛云茂,但可没有让观察处人员搞过包围,苗处甚至还敢跟辛云茂针锋相对。
叶华羽一改往日炫耀的姿态,他郑重其事地坐在桌前,审视道:“两位是什么关系呢?”
辛云茂根本不搭理他,一副懒得张嘴的模样。
楚稚水不好让聊天场子冷掉,自然就接过带话题的任务。她摸索起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但一时没有马上找到,又瞄到叶华羽的手表,问道:“叶局,请问现在几点了?”
叶华羽低头看表:“六点半。”
“这么晚了吗?”楚稚水神色微变,心道实在是失策,居然是下班时间。
辛云茂一听此话,他得意扬眉,终于开口道:“她是我的信徒。”
叶华羽瞠目结舌:“信徒!?”不是说他没有信众?
楚稚水面对众妖惊异的目光,她被此身份搞得挺尴尬,强挤出微笑:“您可以小声一点。”
这么中二而丢脸的称呼不用喊那么大声。
旁边的黑披风偷偷提醒:“不是,叶局,您看错了,那是下午四点半,不是下午六点半。”
叶华羽手表的表盘上还有24小时计时法,他粗略地一扫,加上心里有事,将16:30说成六点半。
叶华羽低头看表:“哦哦哦,还真是,眼花了,应该是四点半。”
楚稚水一听此话,一键就切换状态,镇定自若地改口:“叶局,不好意思,刚才在说笑,他是我们科里的,我俩是同事。”
辛云茂:“……”
“同事?我记得你是科长吧?”叶华羽越听越不对,他看一眼辛云茂,又望向楚稚水,震撼道,“你是他直属领导?”
“是。”
辛云茂:“哼。”
楚稚水回头瞪他:“哼什么?”
辛云茂瞄她一眼,他又垂下眼眸,彻底安静下来,看着不敢还嘴。
叶华羽等妖目睹全程,他们也彻底安静下来,同样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唯有楚稚水从容不迫,解释道:“所以他也是来出差的,主要为我们局里经开科的工作,只是来之前没提前打招呼,事情比较突然,实在不好意思。”
叶华羽:“……”
事已至此,叶华羽总不能跳起来否认辛云茂身份,毕竟接受楚稚水相对友善的解释,明显比直接跟辛云茂撕破脸强。他硬着头皮将一人一妖送出屋,就掏手机给胡臣瑞打电话,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电话一接通,叶华羽就气势汹汹地连番追问:“怎么办?怎么办?他如今在我们局里,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老叶,你冷静一点,你看他在我们局里那么久,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嘛。”电话那头胡臣瑞语调悠然,显然妖和妖的悲欢不尽相同。
“什么意思?他不会长期呆在这里吧!?”
“那应该不会。”胡臣瑞停顿片刻,笑呵呵地补充,“你少找我们局里小楚说废话,估计也不会被打,坚持两天就好。”
叶华羽一愣:“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废话?”
然而,电话那头没有回复,低头一看已被挂断。
叶华羽再给胡臣瑞拨过去,发现自己电话号码被拉黑,只有群里留下一条狐狸的消息。
[明年发事业费的时候再聊。]
屋外,楚稚水和辛云茂出来后,她还好奇地询问缘由:“为什么你会跟他们闹成这样?”
“他们不想让我靠近观察处。”辛云茂傲慢地嗤道,“求我去都不去。”
楚稚水疑惑:“只要是观察局的观察处都不能去吗?但苗处上回不就放你进去?”
“所以我说他玩忽职守。”辛云茂扬眉,“不是只好猫。”
楚稚水无力道:“给你通融一下还是苗处的错了?”
叶局等妖不让他靠近观察处就冷漠甩脸,苗处让他进入观察处说人家不是好猫,正话反话倒都被他说完了。
辛云茂听她替苗沥说话,他不悦地发声:“哼。”
“哼什么?”
“哼。哼。哼。”
楚稚水听他报复式冷哼,她诧异望他一眼,随即绽放笑容:“哼得好,再哼响些。”
“……”
接下来,叶华羽等妖没有再对辛云茂的存在提出异议,他们变得跟槐江局多数妖怪一样,远远地绕开一人一妖,似乎在畏惧大妖怪的妖气。
因为楚稚水不了解妖怪的规章制度,所以她不懂辛云茂要远离观察处的原因。好在他们确实不用去古楼,她打算回到槐江观察局后,找胡局或苗处仔细询问缘由。
银海局办公楼内,一进大厅就能看到各种电子自助设备,前来办事的人员可以自行排队领号,等待相关办事妖怪为其受理业务,跟银行或医院的办事大厅如出一辙。
不管看过多少次,楚稚水都要感慨银海局的豪华气派,不知槐江局何时能有如此好硬件条件。她不理解观察局能受理什么业务,还新奇地摆弄一番设备,然而手指刚刚触碰电子屏,右上角就弹出登录信息,好像自动切入职工系统。
[欢迎您归来,楚稚水。]
“等等,我既没刷工作牌,也没有刷身份证,它怎么知道是我?”楚稚水迷茫道,“这是刷脸识别的?”
辛云茂一向对电子设备苦手,他此时观察片刻,竟然给出答案来:“这个东西对妖气有反应,虽然你没有妖气,但你待在名册上,也会被辨别出来。”
很好,正常人类不需要知道的知识又增加了。
“您好,我向您打听一下啊,领完号就在椅子那边坐着等是吗?”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经过自助设备,他冷不丁瞥见一人一妖,突然就折回头来询问。
楚稚水挂着工作牌,她和辛云茂站在机器边,还真挺像银海局的服务人员。
实际上,银海局妖怪都不戴工作牌,只是楚稚水没有妖气,杜子规怕局里妖认不出她,第一天就给她一枚工作牌,让她自己回局里被拦时出示证件。
楚稚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门外汉,她本着职业操守,露出营业笑容来:“是,您坐在休息区等待叫号就可以。”
“但我的号是前几天拿的,至今都没有叫到我,我最近天天过来等。”
楚稚水一怔,看他取号单:“前几天拿的?那是不是过号了?”
“没有啊,我听大厅还在叫,但我的号特别慢。”
楚稚水接过他的单子,她查看完上面的数字,又研究起大厅里叫号规则。办公楼大厅的屏幕上有两种号,一种是红色的,现在叫到3122号,一种是灰色的,现在叫到56号。
中年男子是圆脸,脸庞带点红润,看上去和善健谈,应该是个小老板。他的号是灰色,排在第728421位。
大厅里一直只叫红色号码,迟迟没有叫过灰色号码,难怪对方说叫号特别慢。
“不好意思,我是来出差的,不是银海局的。”楚稚水诚恳道,“我帮您找一位同事问问好吗?这边的操作系统,我也不是很了解。”
中年老板恍然大悟:“哦哦哦,您是外地来的吗?也是同体系人员?”
“是,您稍等片刻,我帮您找一位。”楚稚水四处张望,她想找个眼熟的银海局妖怪,来给眼前人解释一下这个问题,然而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
辛云茂一声不吭观察起大厅叫号,又端详休息区被叫到号的人类,很快就总结出规律。他低头凑到楚稚水耳侧,悄声道:“红色代表危急,灰色代表不那么重要,他们是这么排序的。”
他的气息潮湿微凉,带着草木的清新,轻飘飘地往她耳缝里钻,让她有种被雨后竹林环绕的错觉。
楚稚水摸摸脖颈,意识到靠得太近,连他的吐息都能扫过自己。她别扭地拉开点距离,发现旁边的中年老板在看,又被迫凑回去,跟他窃窃私语:“那你知道什么时候排到他吗?”
辛云茂沉默。
楚稚水见他不答:“不知道?”
辛云茂思考道:“不,我在想他还有几年阳寿。”
“……”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排到号是下辈子的事情?
中年老板没听到他们私下的交流,他发现面前二人脸色变幻莫测,忙道:“这样吧,您也别找人解释叫号速度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快速解决问题呢?”
楚稚水一听此话,她顿时感到头大,委婉道:“您好,局里都是按照事务的轻重缓急叫号,耐心等待受理就好,没有快速解决通道,这不太合适……”
叶局说过总有人类妄图砸钱插队,楚稚水可不会招惹上这种事情。
中年老板赶紧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没有要走后门找关系的意思,其实我的事情也不算严重,完全不影响现有生活,就是想找个人咨询一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我自己回去就能办了,也不麻烦局里的人员了。”
楚稚水不解:“别的方法?”
中年老板点头:“对,就比如您建议求神拜佛吗?如果求神拜佛可以的话,去哪个寺庙或道观比较灵?有没有什么推荐?”
“求神拜佛?”楚稚水一本正经道,“我尊重每个人的信仰,但一般不建议求神拜佛,真要拜也提前做功课,不要看到一个拜一个,毕竟神也有各种神籍,万一拜到搞笑神或自恋神什么的,容易产生神奇的效果。”
辛云茂:“?”
“您还是按流程排队等号吧。”楚稚水好言规劝,“您确实是问错人了,我不负责局里这部分业务,其实对这些也不太了解。”
他确实问错人了,他应该找妖来问。
“那您是负责什么的?”中年老板可能站着聊累了,他随手松一松领带口,释然地笑道,“害,我都在这里排号一周了,说实话也不是特别着急,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聊两句。”
楚稚水滴水不漏道:“我负责的是局里经营层面的事,所以跟主营业务完全不沾边。”
因此找她没有用,她只会帮局里挣钱。
“经营是做生意吗?”中年老板愕然道,“这居然是差额单位?你们主要经营什么呢?”
“农业种植。”
中年老板欣喜地一拍大腿:“我以前也搞农业种植,现在主要在搞人参加工厂,做一些相关的产品来卖,这两年做实业的人不多了!”
“……”楚稚水神情微妙,“这么巧吗?我们也种点人参。”
“那真是巧!”中年老板振奋道,“我姓彭,这么聊也有缘,我干脆今天不排了,估摸着肯定排不到我,不然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一起去我厂子那边转转,我们那边也种些人参,大家交流一下!”
“早些年专搞农业种植的时候,我们还经常去参加人参节拍卖会呢。”
楚稚水听完彭老板的提议,她哪能不懂对方的套路,这是一个标准实业派企业家的做事手段。他们刚开始发现没突破口,就会开始一阵漫无边际的海聊,但只要抓住一个话语里的机会,立马就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寻找共同点来建立关系。
即便你不答应帮他们做任何事,他们也会坚持不懈地接触,打着“交个朋友”的旗号频频问候,求的不是短期内从你身上获取什么,而是营造一段长时间的和谐友谊。
积年累月下来,你默认双方无利益而是朋友关系,那就有可能在他们遭灾时扶一把。他们求的不是短利,求的是人在倒霉时,靠朋友翻身的概率,能提高一点是一点。
这种生意思维对当代社恐年轻人较困难,主要在老一辈里比较多,俗称多条人脉多条路。
楚稚水知道今天不帮彭老板做事也可以,但她还是偷偷地询问辛云茂:“所以他惹上的事麻烦吗?”
“不麻烦。”辛云茂打量一番,坦白道,“他身上妖气很弱,既没有跟妖怪缔结协议,也没有牵扯过大的因果,可能是职业关系沾染到,对他本人的影响也很小。”
正因如此,彭老板的排号极度靠后,在银海局妖怪眼里属于完全不着急的事务。
楚稚水心下了然,那代表彭老板人还行,并不走歪门邪道的路数。
“彭总您好,我叫楚稚水,这是辛云茂,其实我们也刚开始种植人参。”楚稚水看一眼辛云茂,礼貌道,“既然您做人参好多年,那就跟您去学习一下。”
“哎呀,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老彭就可以!”彭老板热情道,“那咱们就走吧,我车还停外边,趁太阳没下山到地里转一转。”
路上的车程相当久,彭老板一路开远郊。
城市的高楼大厦消失在身后,车窗外的店铺楼房越发稀少,一下高速公路,只见青山绵延,在轻云浅淡下起起伏伏。
楚稚水刚开始还能打起精神,故作热络地跟彭老板聊两句。她很快也被漫长车程搞得睡意浓浓,被颠得昏昏沉沉要闭上眼,开始眼皮子打架,半歪半斜地靠着,脑袋一歪还倒在辛云茂肩膀上,又迷迷糊糊地扶额,勉强坐直身子。
彭老板看一眼后视镜:“小楚是不是晕车,你闭眼睡一会儿,确实距离城里太远。”
楚稚水揉着太阳穴,和缓道:“没事,就是很久没坐车了。”
她平常都是自己开车,相比坐车不容易晕,而且很少会行驶那么久,难怪说努力在太阳下山前抵达。
辛云茂紧盯她片刻,他坐在楚稚水右侧,用右手拍拍自己左肩膀。
楚稚水:“?”
辛云茂见她不懂,再次拍拍左肩膀,无声地进行暗示,眼睛还忽闪忽闪。
楚稚水:“???”
楚稚水嘴唇紧抿,她直接侧头看左边窗外,懒得搭理这根脑袋空空的傻竹子,愣是被他离谱的举动弄得头脑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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