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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氛围因为夏之铭的话,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叶昭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关切。
正如夏之铭说的,大多数民众都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尽管,有不少人对政府公布的名单及死伤数据表示怀疑,并用各种逻辑分析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掀起了不小的议论热潮,甚至成了从老到少各种人日常聊天的主要话题。但是,大多数参与议论的人,终究不是那些数据背后直面死亡的人,他们会愤慨、会同情、会伤感、会担忧……会有各种类似的情绪,但很少会上升到痛苦,就像面对陌生人去世和面对亲友去世,人们的感受也终究不同一样。
所以,面对夏之铭的痛苦,叶昭能够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又因为无法感同身受,于是,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夏之铭也确实不需要安慰,他只是暂时需要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地方,不用顾忌其他。
准确地说,叶昭周围的人包括叶昭自己都属于同一类人――他们内心足够强大,果敢而无畏,或许会因为走进了岔道,造成一时的无力和茫然,但很快就能想明白,重新站起身,换个方向继续前行。
垂着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夏之铭伸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两下抬起头,他的眼里血丝依旧,紧蹙的眉峰疲惫难掩,但是,神色看上去却恢复了不少。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直状似专心开车以免走错路的聂仁衍打断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两种情况里二选一?”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路,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中透着股懒洋洋的感觉。
就是这种懒散的语气,让聂仁衍平日里说什么都有种很讨打的味道,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很少有正经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夏之铭一点也没有想朝那张脸上蹬一脚的冲动,而是看着后视镜里反射的聂仁衍的眼睛,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做的两种假设,都是上面的人给你造成的一种惯性想法,说白了,就是他们的想法罩在了你身上。要我说,你这就是公职干久了头脑僵化钻进死胡同了,只是转个弯的事情而已。”
夏之铭皱眉问道:“什么死胡同?”
聂仁衍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上面的人觉得消息不一定可信,你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能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夏之铭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x!什么那两种情况不知道哪种更糟糕一点,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绊子!统统都是废话!这两天被谢头儿劝晕了,才会被上头丢下来的官话洗脑,按照上面人的思维走……
他跟那些上位者,所知道的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乃至所应该做的,从来都不一样!那又为什么要站在同一个角度去想?!
对上面的人来说,这样的消息太多太乱,很难知道哪个是碰巧撞上的,哪个是真的可信的,他们当然只能在那两种情况里二选一。
而对他来说就不同了,他清楚地知道消息的真实性,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样的选择――安抚群众放宽心态却导致伤亡惨重,和提前告知消息让大家有所准备。答案再明显不过!又何来哪个更糟糕一说呢?
夏之铭懊恼了一会儿,就有了新的想法。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完全受制于规矩的人,非常时期非常行事,被聂仁衍这么一说,就想到了该怎么走后面的路。
叶昭之前也被夏之铭的情绪影响了,没有好好想想前面的话,听聂仁衍说完便反应过来了,再回头看夏之铭,也是一副想明白该怎么做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他坐正身体打算不再多言,结果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聂仁衍正看向他,一脸“媳妇儿!老子厉害吧!来夸!”的二货嘴脸,直接一口气哽了在喉咙口。
聂仁衍看叶昭直接扭脸看向窗外,一点开口的意思的都没有,心简直碎成了渣渣!
不过幸好,他的思维是发散的,很快就把关心的重点转移到另一件事上,他冲夏之铭道:“对了,你说你提前告诉那谁谁有雾……你的消息哪儿来的啊你那么肯定?”
夏之铭没好气:“那是我上司,谢明轩,不是那谁谁……噢,对!不能指望你的脑子记住这么复杂的名字,两个字顶天了,三个字简直太难为你了。”
聂仁衍:“……”尼玛!
夏之铭再接再厉又给了他一击:“至于消息,当然是叶昭告诉我的,我先前不是说了,我把消息告诉我上司了但是没把叶昭扯进去,你用脑子想想,想不出这话什么意思吗?嗯,智商挺让人捉急的。”
聂仁衍:“……”卧槽!老子一直在开车!哪听得那么仔细啊喂!
夏之铭干脆利落补上最后一刀:“对了,叶昭几乎每次都能提前预感到有雾,这事儿你不知道?哦对,他跟你没关系了,不告诉你挺正常的。”
聂仁衍终于成功地暴躁了:“哪个不要命的龟孙子说老子跟叶昭没关系的?!嗯?我咒他断子绝孙!”
一直淡定看着窗外的叶昭此时转过脸来,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说的。”
聂仁衍:“……”
夏之铭在后座低头翻着照片,慢悠悠地重复:“嗯,断子绝孙啊……”
聂仁衍一抖:“那不能,我怎么会让你断子绝孙呢!以后咱领养的娃娃统统跟你姓!谁不肯跟你姓,我吊起来抽!”
叶昭:“……”
夏之铭神色复杂地抬手拍了拍叶昭的肩:“说实话,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叶昭扶额:“所以我现在退货了。”
聂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