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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病入膏肓洛公主

作者:一帘雪夜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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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端木策及羊河杀出重围,与徐太医和韩老大商量,要护送老陌去荆州取王生家小。而徐嗣己和云桐的那些溃兵赶回建康回报后,陈霸先早已派出五千铁骑,画图悬赏,沿路追捕,好在韩老大那伙儿人专精藏身之道,众人才没有被抓去。

    见情势紧急,端木策说:“如今海捕文书,遍及四海,我们恐无处藏身。二位护着老陌先去,我来断后。”

    韩老大说:“将军差矣,怎么能说‘无处藏身’?吾等贼属,常以‘灯下黑’匿迹,待机而发。吾等可藏匿于忠勇伯之府。”

    羊河说:“此举过于涉险。萧氏皇族,必怀疑我窝藏公主,不日即查抄至府,到时岂不陷各位于险地?”

    端木策说:“王生家眷,皆在荆州;倘若去迟,必陷害于陈霸先之手。应该想办法速去救援。”

    徐太医说:“唯今之计,可令老陌化作商人,先去逃命。老陌是王先生的内府管家,除王先生私交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样。看那陈霸先张贴图画,也根本不像老陌的样子,应该是陈霸先即便曾经进入王家宅第,也未曾正眼瞧过老陌管家,所以老陌逃走,应该是没有问题。”

    老陌说:“小人未接得主人家眷,怎敢偷生?”

    徐太医说:“老陌车上男女,不通武艺,反为负累。可择其粗仆,赠金就地遣遣散;有不愿去者,老陌可与之同行,来日与主母相会,再交给王夫人处置;荆州是魏国归义王的藩国,陈霸先刚刚篡逆,人心不稳,短时间内不敢发兵侵犯,应暂可无虞。况且此时赶赴荆州的道路,应该已经被陈霸先封锁,你此时去荆州,无异于自投罗网。待风声过后,我们可以替你入荆州,无论结果如何,三年后八月十五,宋州采月楼相会。”

    宋州,是魏扫北王的属地,即便有人被捕变节,陈霸先也不敢越境驱甲士拘捕。

    但韩老大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要去宋州?”

    徐太医脸红了,羊河似笑非笑的说:“因为徐大人的媳妇,是砀山县人氏。”

    韩老大哑然失笑:“好一个公私两便!不过也好。”

    老陌伏地,叩了三个响头,弃了马车,就近村甸购一牛车,扮作客商,与王生仆从去了。

    羊河说:“老陌已然安全,但如今洛公主要如何出城?”

    徐太医说:“兄等可入忠勇伯府。近日陈霸先城防必严,然建康百年帝都,商通四海,锁关必非长久之计。待城防稍懈,自可出之。羊将军可先与韩老大入城,陈霸先不知你们二人参与截杀官军的事,一定必不为难;端木将军与我遭受通缉,图像张贴四海,恐怕入城不得;可就地藏匿,留下暗记,韩老大往返传递消息,约期举事。”

    众人称善,羊河令韩老大伴作仆从,大摇大摆入城而来,城上兵卒认得是忠勇伯,并不多问,开门放入。不日,听得城内骚乱,原是陈霸先麾兵驱散城内萧氏亲兵,驱逐萧氏,羊河对韩老大说:“萧氏势败,吾等无忧也。”

    而洛公主久受侯景蹂躏,兼之萧氏私刑拷打缉拿,又日夜悔恨、伤心过度,竟然染成怯疾,心智渐失,呈疯癫之症,更兼之体弱,病重卧床不起。徐太医闻讯,告辞端木策,冒死化妆入城诊治。

    端木策慨然说:“家父有过教诲:君子重诺,宁抱桥死,不失信归。先生尽管去治,即便十年八年,在下潜伏在附近,一定等各位一起逃出建康。”

    徐太医作别,得羊河帮助,偷入城中,诊脉道:“公主本金枝玉叶,不胜折磨之苦,更兼受了族人背叛,气愤填胸,苦闷连年,已成沉疴,非一日可拔除。小可开得药方,调养个三五年,或许可痊愈身体之病。”

    羊河心疼,欲去关怀,芸儿说:“公主见了你,会更伤心,你莫要见她,也莫嘘寒问暖,让她愧疚,不利病情复原。将军可抓药采买,照顾衣食无缺,公主那里,小婢自可悉心照顾。”

    羊河无奈,只得加意购买滋补名药,日夜唤芸儿询问病情;那徐太医本就是名医国手,精心调理之下,却也恢复迅速。

    再过几日,那建康城已开城防,只是宵禁。虽严加盘查,然羊河驾马车妆作出城,自门首来回几趟,兵卒知其是羊尚书家的公子,未曾拦阻。徐太医就藏匿在忠勇伯府,悉心诊治调理公主身子。

    再过了两年,陈霸先见时机成熟,废黜萧氏,自立为帝,史称“陈武帝。”恐有萧氏旧臣作乱,于是又开宵禁之令。

    第三年入夏,公主身子日益见好,已恢复如初;疯癫之症,却毫无起色,徐太医只是摇头,说道:“心病当需心药医,若潜伏在建康,不见天日,这病恐怕治不好了。”

    羊河便对韩老大说:“既然宵禁,夜出犯禁,定引大队来追,恐不得脱,待明日黄昏出城,趁夜而走。”于是韩老大先送徐太医出城,寻得暗记,通知端木策,约城外官道石桥处,相约会合,再回来禀告羊河。

    到第二日黄昏,羊河载芸儿及公主入车,打马出城,韩老大妆作仆从,车后不远处跟着,忽有陈蒨部将蔡鼎巡城而过,撞个满怀。对兵士说:“此人乃昔日南海郡外打家劫舍之强贼,曾欲谋害忠勇伯,幸被靖国公撞破;今日乔装于此,潜跟忠勇伯车后,非奸即盗。”便命令士兵缉拿。

    韩老大却以为截杀官军事发,大喝道:“挡我者死!”即抽出长剑,略格开几杆长枪,当街刺死一卒。城中大乱,城门关闭,城楼上有昔日随云桐出征的兵卒,因缉捕老陌不力,被陈霸先罚作守城苦役,一直守了三年,凄苦异常。有眼尖的早已喊道:“昔日刺死云桐将军之剑,即此剑法。”

    于是吹响牛角,陈蒨闻得号角,以为有人攻城,早带两百亲兵出府前来城门探查,蔡鼎禀明,陈蒨道:“壮士,我待用箭射你,又恐伤及城内百姓;如今四门齐闭,你插翅难逃,若是好汉,束手就缚,不要殃及无辜。”

    韩老大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昔日偷袭官军,是我所为,愿就刀斧。”撇剑于地,束手就缚。陈蒨使人绑缚了,又有城门士兵禀道:“忠勇伯多年来进出城门,此人多为其牵马而回,恐是同伙。”蔡鼎也禀告道:“昔日南海郡外,此人曾为忠勇伯上药,窃语甚久,二人乃旧识,或有串连。”

    陈蒨拱手道:“忠勇伯,驾马车出城,有何贵干?”

    羊河道:“有二粗婢,贪吃躲懒,正欲出城寻庄汉发卖为妻,不想遇见靖国公。”

    陈蒨道:“有人指认忠勇伯与截杀官军之要犯同谋,本公侯公务在身,容我察验。”羊河暗握袍下钢刀,镇静道:“既有公务,但察验之。”

    陈蒨跃上车来,以长刀略挑车帘,洛公主二人见刀入,失声尖叫。陈蒨见是洛公主,心里已明白个七八分。遂跳下车来,拱手道:“果然只有两个丑婢,本公侯唐突。”

    转至车首,唤城门士卒道:“那日忠勇伯入城之时,本公侯曾于紫石街相遇,此仆搬卸行李,甚是勤谨。本公侯与之寒暄,忠勇伯说此人卖身葬父,因而买之为仆;忠勇伯既然不知道他是截杀官军的元凶,买一仆从,何罪之有?”

    城门士卒欲待再谏,陈蒨又道:“尔等本吾皇近卫,因走失重犯,坐罪守城门,三年未赦;今指认元凶,吾当禀明吾皇,折尔等之罪,就入靖国公府为执戟,如何?”士卒皆流涕拜谢。

    又对蔡鼎说:“昔日南海郡外,吾等所遇之贼,确定是此人吗?本公侯历来记性欠佳,多谢将军提点。”蔡鼎跟随陈蒨日久,岂不灵光,跪地说:“禀靖国公,那贼人较之矮胖,眉间有痣。末将眼拙,时近黄昏,看不清楚,如今近观,不见其痣,方察误攀忠勇伯,望靖国公恕罪。”

    陈蒨说:“姑念你歪打正着,得了擒捉元凶首功,恕尔诬告之罪。”

    陈蒨上马,亲自先导,止带蔡鼎及十数亲兵,令士卒开城门,送出十五里,停马拱手道:“羊五郎,截杀官兵,所罪匪浅。此去大路宽阔,莫再轻回建康。”

    羊河停马回身,但见陈蒨十数骑,已飞马去了,止见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