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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河接了书信,禀告师父。端木戎说:“令尊让你回去,必有急事。你已学成,为师即将赴川凉寻访故人,也可暂时别过。今逢乱世,你正年轻,可斩尽胡虏,建得功业,复我华夏金瓯于无缺。”
羊河跪辞师父,骑着马,奔赴建康而来。
朱异押了军马钱粮,到了寿阳,取出圣旨,督促侯景出兵,侯景说:“朱大人远来劳顿,请容末将尽地主之谊。”于是吹拉弹唱,美味珍馐,极尽阿谀奉承。至夜,择两美婢侍寝,朱异乘醉说:“侯将军有心了。”侯景说:“朱大人言重了,些许心意,聊表孝心。”朱异大喜,拥而入室不提。
侯景收了醉态,入内召集众将前来,说道:“好一个奉旨钦差,只不过是个酒色之徒而已。如今梁主严令出战,我等该如何因应?”
大将独孤约出列说道:“末将以为,可派羸兵出战,结成败状,再乞兵马。”
罗仙儿出列说:“吾等本羯人,偏安久矣,大多数兵士耽于安乐,不复当年勇武,况且羯族兵士,仅有八千,其余兵马,恐不齐心。末将以为,可编青壮百姓入行伍,擐甲出战,其妻女配给军营,赐于兵卒为妻,以收军心。”
额齐纳说:“不可。掳人妻女,此罪不小,万一走漏风声,吾皇必将严查、有所提防。”
柳阿喃说:“末将有一议,可令荀伯道于寿阳城外各紧要道路、驿馆设伏,截杀信使,断了朝廷耳目,使梁主不做提防。”
侯景说:“那荀伯道是德王亲信,外放为官,为德王与我传递消息,今日是用得着他之处了。德王觊觎皇位日久,多次暗请我相助,可诈作应允,以扶他登基为名,让他相助。”
独孤约大笑,说道:“此计甚妙!就让那德王做个皇帝美梦,为将军做嫁衣吧!”
计议已定,侯景诈称修城,召集民夫,许以重利,民夫并不疑心,贪了钱财,由柳阿喃派兵士护送,出城取土,寿阳城内青壮为之一空。侯景暗地使人下战书给宇文黑泰,宇文黑泰见书大喜:“此贼可擒。”
于是命宇文萨保出战,见数千梁兵,督促百姓,正在取土,下令说:“可趁其战壕尚未掘成,擂鼓击之。”一声令下,鲜卑骑兵奋勇争先,冲杀而来,
柳阿喃佯惊,说道:“贼兵来袭,众人随本将军死战。”先拢了兵马,堵住退路,那些农人怎敢与鲜卑骑兵拼命,争着往城里跑去;而柳阿喃率兵士,立斩百余人,农人害怕,纷纷掉头逃走,又迎着宇文萨保大军。
宇文黑泰在高处看了,对部将们说:“是了,侯景派民夫打头阵,欲消乏我军气力。”又见柳阿喃纵兵杀人,心下终究不忍,传令道:“护送百姓入魏。”
宇文萨保撇了百姓,率兵冲击柳阿喃部,柳阿喃兵少,虚接一阵,收兵退去,额齐纳与孤独约率兵出城接应,宇文萨保怕中了埋伏,收兵不赶;百姓纷纷跪地,惶恐乞命。宇文黑泰亲自过来,好言劝慰,收入军营,置酒压惊,发给钱米,嘱咐说:“那侯景,本是羯人,素来以虐杀平民为乐,你们来到此处,安心住下,不要再回去。”
那些百姓死里逃生,纷纷跪地高呼万岁。宇文黑泰赠了钱米,就把他们安置在侵占的梁朝郡城内,人人传颂宇文黑泰大德,民心思变,渐渐投向魏国,宇文黑泰大喜。
侯景就禀告朱异说:“钦差大人,乱民叛国,投魏去了。”
朱异说:“岂有此理!按律戮其老幼,收其妻女,入军营轮营。”
于是,寿阳城内哭声震天,死尸遍地。百姓家的女子,纷纷被侯景所收,赏赐诸将、分配给军士为妻妾,众军士身入行伍戍边,卖命糊口,得了女人,纷纷跪谢侯景,誓为其效死。
但寿阳城中,毕竟还有明白人,羊侃昔日旧部萧范、羊鸦仁、元贞、裴之悌等人,查的真相,纷纷上密奏揭发此事,但如泥牛入海,不见音讯。羊鸦仁心里不安,聚集众人说:“我与元贞亲自充作信使,若十日内不见回音,尔等速速逃命,化妆从魏境入建康,向吾皇汇报此事。”
言毕,与元贞备了表章,打马投建康而去,沿路不住馆驿,只是昼夜兼行。却于哨卡处遇着荀伯道的儿子荀晷,看了官凭,心生怀疑,令兵士缉拿。羊鸦仁心知事情生变,猝然发难,拔刀立杀数十人,抢了哨卡,喊道:“元贞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元贞也知事态紧急,趁乱打马突出;荀晷兵马乱了一回,散而复聚,把羊鸦仁围在垓心,可怜一代忠贞之士,竟死于荀晷之手。
元贞不敢停留,打火也顾不上,直趋建康,入台城拜阙,梁武帝正在举早朝,令中官唤入,喝道:“外放武官无诏入京,你要谋反吗?”
元贞跪禀说:“吾皇容禀,侯景要反。一个月前驱逐民夫出城,逼勒与宇文黑泰决战,百姓不得已投了魏,却取人妻女,配给了军中戍卒,收买人心。臣等上表十数封,不见回信,不得已与羊鸦仁将军充作信使,被侯景派人堵截,羊将军为保护微臣,单身断后,已经殉国了。”
百官面面相觑。庾信出班启奏:“吾皇容禀,朱侍中刚来奏报,闻说百姓叛乱,按律处置,发送妻女轮营;又说侯将军派兵马出城,折损人马万余,亦斩敌首三万余,日前兵士与犒赏刚刚运抵,又何来反叛之事?”
梁武帝说:“元贞,你本魏国宗室,犯罪惧责,逃到梁国。朕自认对你不薄,羊尚书讨伐宇文黑泰之时,授你兵马,与汉将一视同仁,你又何必见宇文黑泰大败,来行此反间之事?”
元贞痛哭流涕,说道:“昔日侍奉魏主之时,微臣见宇文黑泰囤积兵马,意图叛乱,故而禀告魏主,早做提防。反而被责怪诽谤大臣,软禁在家,不得已才缒城逃出、投奔吾皇。宇文黑泰恨不得杀了微臣,又怎会与微臣串谋?微臣受吾皇天恩,只求报答,又怎敢欺君?”言毕,咬下一指为誓。
羊侃出班说:“此事蹊跷,不得不防。吾皇可召侯景入阙,看其来否,若是不来,必然造反。”
历次上朝素来沉默的德王突然出班,禀道:“羊尚书此言甚是。谅那寿阳城,只要坚守,即便侯景不在,宇文黑泰一时也攻不下来。儿臣愚见,羊尚书之议可行。”
路文焕也启奏说:“吾皇明鉴。既然元将军首告在此,按照我朝律法,不可不查。”
梁武帝说:“既然路丞相也附议,朕准诸卿所奏。路丞相,旨意你来拟罢。”
路文焕说:“遵旨。”
下了朝,德王立马修书一封,派亲信送往寿阳,说道:“侯将军祸不远矣,千万不要入朝,此乃请君入彀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