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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侍卫,拥簇着马车,终于出了台城,王侍卫回身请示道:“公主,您要去游湖,还是要去戏园子热闹热闹?”
洛公主说:“都玩腻了,芸儿,你说今日我们去哪里好?”
芸儿翻了个白眼,说道:“公主,听说羊司马的宅子,非常气派,让王侍卫带我们去拜访拜访。”
王侍卫说:“芸儿姑娘,此话怎讲?那羊司马家,男女老少加上童仆,不过十几口人,历来简朴,哪有什么气派宅子?倒也没什么玩耍处。”
芸儿苦笑,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洛公主赶紧扭了她一把,把她扭得直呲牙。
只好装模作样的说:“富人家的宅子,能比得上内苑?洛公主早就看腻了,唯独想看了简陋的宅子,你敢抗命?”
王侍卫想:“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犯得上得罪洛公主吗?到了羊司马府上,反倒让我省心了。”嘴上却说道:“属下不敢,这就带公主去羊司马宅子叩府。”
马车徐徐驶入,寻着羊司马府,王侍卫去敲门,早有门官拦住,说道:“贵客何人?羊司马正在小憩,刚刚睡下,不得打扰。”
王侍卫掏出一枚腰牌,说道:“麻烦兄弟,把这个送给羊司马,他自然会让我们进入。”
门官说:“那好,劳贵客稍待。”
暑日多倦,羊侃正在书房小憩,门官进去后不敢去叫,却迎面撞着羊耽,连忙说道:“羊二公子,门外有十几名客人,各执兵刃,求见老爷,让我把这个物事拿给老爷看。”
羊耽接过来一看,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去转交给老爷,你去门口稳住他们。”
门官就出去了,说道:“容各位稍待,老爷方起,衣衫不整,恐唐突贵客,正在整冠。”
王侍卫无奈,说道:“有劳了,等会儿无妨。”
羊耽径入书房,喊道:“父亲,河儿事发了!内苑侍卫前来拿人了!”
羊侃睡意全消,披衣起身说:“即便拿人,也是建康府来拿,为何劳动宫中侍卫?”
羊耽说:“腰牌不会有假,父亲请过目。依孩儿愚见,香囊之事,牵涉到皇家脸面,徐太医还香囊时,恐怕有了变故,受不得刑,被逼问出河儿。之所以内苑派侍卫前来缉拿,正是不想让地方上知道,以免以讹传讹,演绎成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风流韵事。”
羊侃看了下腰牌,说:“确实是内苑侍卫才能持有的腰牌。耽儿,速速让河儿从后门逃走,投江州去,去端木家躲避。”
羊耽说:“五弟素习儒术,让他畏罪潜逃,陷双亲于不义,恐怕他不肯走·····”
羊侃说:“你不会骗他走?我修书一封,端木戎必会保他周全。”好在书房内文房四宝齐备,扯出一张红笺,时间紧急,不及细写,只是寥寥数字,就取个信封装了,说道:“你去跟河儿说,有要紧事跟端木戎说,让他即刻动身,充作信使,不得延误。”
羊耽起身,火速去寻羊河去了。
羊河正在陪母亲闲话,羊耽进入,说道:“五弟,父亲有一急事,让你送信给你师傅,这就出发。”
羊河说:“母亲大人,父亲有所差遣,孩儿这就告辞了。”
羊夫人说:“吾儿去操持便是,天高海阔,好男儿志在四方,勿以双亲为念。”
羊河拜别母亲,羊耽已经令人备了马,说道:“此事紧要,父亲不欲人知,你可从后门偷偷出去,快马加鞭,直趋江州。”
羊河说:“父亲一向谨慎,小弟遵命便是。”便骑上马,打开后门,一鞭去了。
羊耽回禀,羊侃说:“河儿无恙,我们也该见见他们了。”
羊耽说:“父亲年纪偌大,不如孩儿给承担了去。”
羊侃说:“先莫惊慌,侍卫来这里拿人,却又不破府而入,应该是受了吾皇旨意,只拿河儿,还念我几十年来南征北战建功无数的情面。先让他们进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看看他们如何说辞,再做因应。”
羊耽就派一名童仆,说道:“速请贵客。”
王侍卫早就等得焦躁,但他一个三品带刀侍卫,没有旨意,怎敢闯入二品大员家的私邸?好歹有人出来,说道:“羊司马恭请各位贵客入内奉茶。”
王侍卫拱手说:“有劳尊兄。”带着人往府内走去,门官说:“私宅之内,带刀入内,殊为不敬,请各位贵客卸甲。”
王侍卫无奈,说道:“把刀寄在门房。”
解下刀后,打马直入,门官又说:“府内驰马,有失体统,请寄了马匹于后槽,小的自会派人好生看护。”
王侍卫面有难色,芸儿探出脑袋说:“王大哥,小姐说,走进去无妨。”
王侍卫帮着洛公主下马,洛公主以纱遮面,让芸儿扶着,缓缓朝宅内走去,王侍卫拱手说:“劳烦兄弟,好生看护车马。”硬塞过去五两银子,门官大喜,说道:“客气,客气,必不敢有失。”唤一名童仆过来,牵着马去后槽拴了。
羊侃在客厅端坐,羊耽迎出来说:“家父年老,不克出迎,万望各位恕罪。”然后双手举起,把腰牌还了。
王侍卫收了腰牌,说道:“哪里,哪里,冒昧拜访,才是失礼。”
羊耽迎进客厅,忽然说道:“这位大哥,还带了女眷?”
王侍卫就把他扯一边,说道:“在下姓王,在凤阳宫当差。这位是洛公主,仰慕羊司马家清廉简朴,特来拜访观瞻,好生招待,切莫声张。”
羊耽大吃一惊,殷勤请入,令婢女奉茶,去羊侃耳边耳语说:“洛公主亲自来拿人了,那个戴面纱的就是。”
羊侃立即收了老神在在的模样,连忙起身,拼命请道:“请贵客上座。”
洛公主说:“羊司马为主,我们为客,岂敢喧宾夺主?”
羊侃说:“不敢,不敢,请贵客上座。”
洛公主再推辞,芸儿说:“小姐,您若不坐,大家都没法坐了。”
洛公主无奈,但仍然去了客位坐了,羊侃岂敢坐上位?只是站着。
洛公主说:“羊司马身为长辈,若是藐视我家家教,欺我不通礼仪,晚辈这就告辞。”
羊侃躬身说:“岂敢,岂敢。”
王侍卫说:“羊司马勿推辞,请上座。”
羊司马只好坐了,侍卫们在庭院站住门口,王侍卫和芸儿站在洛公主身后,羊耽站在羊侃身后,气氛一时凝滞,羊司马和洛公主只是喝茶,却找不到话头。
眼看茶都吃了五六盏,洛公主不开口,羊侃心里七上八下,更不敢多嘴。
实在喝不下去了,洛公主暗地里踩了下芸儿的脚,芸儿只得开口说:“羊司马,不知贵府有几位公子?”
羊侃正在装作喝茶,听见这句话,惊得呛了一下,说道:“不敢瞒贵客,本有五子,老大和老四在外公干,常年不回家;老三幼年时走失,不知下落。唯独这二子,陪侍在家,侍奉老夫晚年。”
芸儿问道:“不知五公子何在?”
羊侃说:“不敢瞒贵客。我家老幺,常年在外求学,刚刚回来三两日,又怕误了学业,已经回去向师父请益去了。”
洛公主听了,皱了下眉头,起身拱手道:“叨扰羊司马偌久,心下不安,晚辈这就告辞。”
羊侃说:“不叨扰,不叨扰。贵客能来,寒舍蓬荜生辉。”
芸儿说:“羊司马不必留客,小姐倦了,要回去了。”
羊侃说:“不敢耽误贵客休息,容老夫一送。”
洛公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说道:“来得仓促,未备礼品,实在失礼,些许心意,望羊司马勿嫌轻薄。”
羊侃说:“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夫了。”
洛公主把小包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王侍卫说:“小姐,咱们不赏园子了?”
芸儿白了他一眼,说道:“闭嘴吧你!侍候小姐回去。”
羊侃带着羊耽,好歹把这尊大神送走。羊侃说:“耽儿,为父后脊冷飕飕的。”
羊耽说:“父亲,孩儿也出了一身汗。先看看那公主留了什么物事。”
打开包裹一看,是一只香囊,还是龙衣锦织的香囊,还是浸泡了龙涎香。
羊侃父子面面相觑:“这洛公主,送来的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