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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来,顺着大开的领子直达胸口,心腹的冰凉惊醒伏在城墙上酣睡正香的我,激灵阵阵的站来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遗憾的念叨着:“奶奶的,裤子都脱了,你却把我叫醒了!”可能是心诚所致,还真感觉裤裆里凉飕飕的,我赶忙低头心虚的查看,生怕刚才梦中的香艳弄得自己出丑,还好还好,不过是腰带松了……我裹紧了熊皮外套,密实的毛发稍稍带给我一丝温暖,总算捂得思维从冻僵中缓过神来,抬头望望天,月亮已经悄悄地走过大半个天空,挂在西边贴近地平线的位置摇摇欲坠,也许万物俱息的凌晨让它都开始打瞌睡,也难怪我撅着屁股就睡着了。[*****$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波兰营地那边火影点点,完全陷入沉寂的睡眠,大片的帐篷和普通士兵搭建的临时窝棚隐没于黑暗中,像是抓紧吸收养料准备次日茁壮成长的小蘑菇,想必那边震天动地的呼噜声早就此起彼伏了,四仰八叉惬意安眠的波兰人绝想不到死神降临,无知等待奈梅亨的亡灵收割者去取下他们的首级。隐隐的好像有什么动静,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我赶忙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生怕漏掉一丁点偷袭开始的蛛丝马迹,但那声音很快湮没于无边的黑暗再无后话,我失望的站直身子,重新靠着城墙坐下,睡意又淫笑着扑过来,想要征服又一个失足者。
“要是再给我一千个精壮的小伙子……不,五百!趁乱掩杀过去,再多的波兰人也保准炸了营,到时候败兵一波接一波,饶是他米耶什科大公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力挽狂澜,这才是偷袭作战的精妙所在……”我迷迷糊糊脑补着完美的计划,好像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一样,嘴角咧得快到后脑勺,情到酣处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我想自己大概睡了很久,因为梦中的自己被十多个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壮汉追着玩命狂奔。大鼻涕泡甩了一身,后面的肌肉男兴奋地边跑边喊:“菊花,菊花!”惊得我突然脚下拌蒜仆倒在地,最后竟然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经历了菊花从盛放到凋零的悲剧,这坑爹的噩梦才将将终止!醒来的自己顿觉腰酸背痛,我捶着快要断掉的后腰安慰惊悸的小心灵这不过是睡姿不良的肢体反应,活动骨节作响的身体站直。对面的波兰营地平静的一如绿潭死水,本就不多的篝火都渐渐熄灭。
张嘴饱饱的打了个哈欠,闪得脖子转着筋疼,我牙缝直抽冷气。嘶嘶哈哈掰着后脖颈的硬骨头,站在不远处的哨兵想抬眼瞅瞅公爵大人跳着脚在干什么。对上我严厉的目光后马上转过脸不敢再看。相比于波兰营地的安静,诺伊施塔特城堡几乎人人清醒,忧心忡忡的思考着自己明日即将面临的命运,也许今夜就是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刻,谁又敢轻易的浪费在睡觉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呢?
“大人您看,有火光!”哨兵推醒摸着菊花差点又睡过去的我。急火火的指着对面,“看呀,又升起一丛!”
火光?局部冬眠的脑袋功率太小,还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我抹掉粘连在睫毛上的眼屎,突然电光火石的开了窍,激动地一跃而起,顺着他指的方向瞪大眼睛寻找:“哪呢哪呢?”
星星点点的火苗仿佛炉膛里未燃尽的木炭般间或明灭的闪现,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巴不得白天的大风重新吹起,借助风势的烧他个火光烛天。可惜看的人着急干的人谨慎,等了半天都不见火烧连营。“公牛他们还真是耐心啊,熬到这个时候才行动。”我点着头自言自语,又发现一团火苗熊熊升起。
波兰营地那边终于传来有人尖叫的声音,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逐渐汇聚为成百上千人的呼号和吼叫,从梦中惊醒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更何况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帐篷到处跳跃着欢叫的火焰,所以个人的惊厥演变成集体的慌恐,最后以尖叫形式钻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奈梅亨人耳朵。“隔岸观火,尤嫌薪稀……”我嘴角浮上得意的笑容,眼前好像出现米耶什科大公光着屁股被自己的侍从搀出起火的帐篷时气急败坏的狼狈表情,想想就让人兴奋!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别提有人故意纵火,开始时零星的火苗在无数人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接二连三燎着了波兰人的帐篷,小蘑菇成了火炬,一团一团旺盛的燃烧着,火光中人影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跑,惨叫和咒骂声不绝于耳,吵醒了睡意犹未尽的鸟兽,草地里栖息的小鸟扑棱棱飞起大片,忙中添乱的加上不怎么和谐的注脚。除了最前面的斯拉夫人率先炸营四下溃逃之外,被火焰吓坏了的战马也挣断了绳索,本能的往自己觉得安全的方向奔去,受惊奔驰的战马集合成群,好像油门轰到底越野吉普,沿途造成极大的破坏和杀伤;后面的重步兵和骑兵营地连在一起,就算我借着烧天的大火也没能分辨清楚,不过从人影乱窜的密度和火焰的燃烧程度判断,这帮受到东罗马教官严格训练的战士并未因为陷于险境而乱了阵脚,毕竟真正的火场在他们身后的大公营地,有足够的安全距离,燃着的帐篷也是自己人忙中出错的绊倒火把所致,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事实也是这样,这片地区的火焰很快被有组织的扑灭,好像深夜高楼渐次熄掉的灯光,倏的一下消失不见,炸营的斯拉夫人也慢慢没了动静。
我惊讶的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波兰人临变处置之快大大超乎想象,只剩脑袋里滚动轮放着“可怕的对手”五个鲜红醒目的大字(汉字思维、日耳曼语境),心脏好像被看不见的大手拽着捏扁,扑通扑通挣扎不停,血压爆表似的直线蹿升,不由得开始为公牛他们担心起来。
另一个方向突然绽出绚烂的火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我望向那边,一定是雅罗斯拉夫冲进波兰人存放辎重的地方大开杀戒,库里存着的火油瓶子分给他五分之三,目的很明确。就是给我烧个底掉精光,能否在随后的战斗中逼和米耶什科大公这条老狐狸,胜败在此一举,所以我才选择看上去聪明些的雅罗斯拉夫负责行动,而让性子莽撞火爆的公牛承担正面进攻吸引火力。
大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半边天空,月亮似乎受不了露天桑拿的温度。灰溜溜的躲到挨近地平线的地方凉快去了,天际变得更暗了,只有波兰人的阵地上飞舞着活泼明亮的火龙,肆意喷射着炙热的龙息。愣是把整个空间的温度都提升了许多,远远观望的我解开熊皮外套的扣子扇着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待果不其然是最熬人精神的事情,唯有驻足翘首,紧张到浑身发抖。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天空大亮,太阳被滚滚黑烟熏得睁不开眼,嘈杂的人声渐渐息止,我眯着眼睛观察战场上处处狼藉的灰烬和频繁调动的波兰士兵。心下着急尚未有雅罗斯拉夫等人的消息。波兰人遭受重创,终于收拾残局拔营后撤,但森林边缘仍能看到他们的游动哨,这说明米耶什科大公并不死心,他不过是躲到某个阴暗的角落去舔舐伤口,像一匹隐忍的狼,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他们在那!”罗洛的眼神比我好,第一个发现目标,按理说城堡视野理该开阔。可惜现在浓烟漫漫,好比雾霾降临的魔都。成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却说看不见我!
我揉揉眼睛使劲瞅,好不容易捕捉到铺天盖地黑烟中公牛他们撒丫子逃跑的身影,你问为什么逃跑?没错,他们后面追着至少上百名波兰骑兵,凶狠的表情像极了《疯狂的石头》里面的肥仔面包师,故意压着速度消耗公牛他们的耐力,跑不多远便有几个透支了体力的奈梅亨士兵突然倒地,浑身绵软跟煮过火的面条一样,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目睹波兰骑兵无情的纵马踏过自己的躯体,弥留之际连声呻吟都无力发出。我死死地盯着跑在最前面的公牛、雅罗斯拉夫和殿后的延森,心也不由得跟着他们的奔跑揪起来,竟然忘记下令派人救援。
“弓箭手!弓箭手准备!”反应过来的我大声叫着,一扭头才发现士兵们早已引弓就绪,“射后面的骑兵,快!”
话音未落,波兰队伍里的弓骑兵和奈梅亨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弦,几个落在后面的奈梅亨士兵即刻往前扑倒,箭镞没进要害,不甘的把手伸向城门,挣扎两下咽了气,延森肩膀中了一箭,幸好伤无大碍,旁边的士兵架起他继续跑;波兰骑兵刚射出羽箭就听得耳边风疾,纷纷抬起悬在左臂的盾牌遮挡,但仍有三四个倒霉蛋挨着负痛落马,滚了两圈便不动了,其余人恨恨地望着城墙上瞄准他们的弓箭手,不得不调转马头放弃追击,公牛他们终于在门口士兵的接应下进了城。
我急匆匆的奔过去,公牛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舌头吐得比狗都长,罗洛细心地安排人给他们端来酒水和擦脸的抹布,却没一个人想要爬起来;延森已经脱力陷入昏迷,歪歪斜斜的靠在别人身上,城中唯一的赤脚医生正指挥着手忙脚乱的侍从准备沸水煮过的干布,他自己整理手术用的小刀——一会这玩意将割开延森肩膀上的皮肉,好让医生把手指探进去拔出箭头,场面血腥极了。
雅罗斯拉夫费劲的咽了口唾沫,来不及擦干净嘴角的口水,努力半天才说出话来:“大人,我们成功烧掉了敌人存着的所有物资,顺便捣毁了几架停在那里的投石机,波兰人反应太快,撤退的时候折了不少兄弟,只有我们这二十几个人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