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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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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度的不安,竟然会使人进入一种离魂的状态。

    其他人所见,苏舒云一副娴熟地姿态指挥侍女们侍候宴席,还时不时地与悦华小公主逗笑。

    实则,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岩镜棠身上。

    世子他为何一直在与父亲耳语?祖母亲自布菜,他都不曾动筷。

    父亲的神情怎么这般严肃?甚至还拍着膝盖叹气。

    世子又再用轻蔑的眼神看我。

    天哪,我是否应该找个机会与世子解释?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水瓶倒了……

    “舒云表妹,适才水瓶倾倒,确定没有烫伤吗?”

    岩镜棠的问候声中,苏舒云发现自己刚才又进入了那种“离魂”的状态,脸一红,轻声细语地说道:“有劳世子费心,确实无恙。”

    “百花公主与我父王是同宗同源的堂兄妹,我以‘表妹’称呼于你,你何故还称呼我‘世子’呢?另外,表妹不用刻意改变口音或是放低音量,那晚所遇,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岩镜棠如此郑重地承诺,令苏舒云更加不好意思了,但是一颗悬着的心终归可以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与羞赧,不知为何竟想与’初次’相识的表哥倾诉。

    “表哥,我……我乔装去那种地方,绝对是出于可以言说的因由。至于是何等程度的’可以言说’,但凡是为人子女,无法释怀养育恩情,想要承欢膝下的人,且不论他是富贵贫贱、畸恶良善都会明了、体谅。”

    “显然你不顾身份去冒险,但却无所收获。后来我遣人再到那绣坊查看,已是人去楼空。”

    苏舒云很是意外,没想到岩镜棠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仅出手解围,还特地做了本不用做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冷酷之人。

    她哪里知道,岩镜棠还真不是出于“仗义”,更加不是出于“可言说”的考量。

    那一夜,把醉醺醺的怀穆濂送回住处后,岩镜棠的心中满是不安。穆濂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之一,打心底诚挚地希望他能在自己的照拂下顺风顺水、一生无忧,这份诚挚丝毫不逊于他对妹妹悦华的情感。

    穆濂的一见钟情、穆濂越发深沉的痴念,再加上突发的经历与之而来的疑惑,层层叠加浓重,升级为不安的情绪、令岩镜棠再难入睡。

    一两授命请来了“万用屋”的星云晓白。

    星云晓白以为王府有危险,急急来见。

    “首领宽心,世子平安无恙,请您来是有事相求。“

    ”吓死我了。不过这么晚了还传唤在下,想必是很着急的事情吧。“

    ”见到世子,他会亲自交代的。“

    岩镜棠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他想请星云晓白知会负责西城的”万用屋“”玄狐部“马上去查一查那间有问题的绣坊;同时也找找那两个他救下的改扮男装的女子,看看是否有她们真实身份的线索,或是离开绣坊后的行踪。

    星云晓白听完后心存顾虑,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道:“在下领命,日出前即来回报。”

    岩镜棠是被重点培养的王室子弟,自小就会被告知“万用屋”的来历和功用,并且被严正教育使用”万用屋“的规矩。再者,自己是在星云晓白的保护下长大的,名为臣下,实在情同师徒,彼此之间十分了解。

    “晓白不用作难。只是请你命楚玄狐搜罗信息而已,旁的事情全都不用做。明日待我从苏驸马府回来后,会亲自向博平解释,所以也请你待我约请他,拜月楼相见。”

    “在下惶恐,还是世子考量周全。我等这就去办差。”

    玄狐部神出鬼没、耳目众多,大首领星云晓白交办的差事丑时刚至便以一份简报的形式摆在岩镜棠的床头。

    一两轻轻地唤醒岩镜棠,为他拨亮宫灯的灯芯。

    岩镜棠展开绢布,仔细地看了两遍,淤积胸中的不安总算是消散了八成。

    “她不是烟花女子,也不是去幽会,看来是第一次到西城去。话说回来,如果她真的就是苏舒云,乔装私探的缘由是什么呢?照这份简报看来,那绣坊开在西城的时间也不算短,一直以来从店主到伙计都是女子,怎么就在她去私探的时候不见了踪影,出现一群地痞混混呢?虽不涉及男子私情,她真若是苏舒云,别的丑闻同样会让穆濂受伤害,甚至还会累及王室的名誉。”

    淤积胸中的不安又变成了三成。

    百花殿上,苏舒云身着“百花恋云裳”出现时,岩镜棠目眩不已。再看她席间举止,虽然有些拘谨怯生,但还是让淤积胸中的不安变做了两成。

    她与穆濂真真般配,祖母知晓穆濂的心思就好了。

    飞云轩内,苏舒云近距离的在陌生的表兄面前急切地表述自己的苦衷。涨红的脸颊、悲伤的嘴角,眼中的无助和委屈,让岩镜棠淤积胸中的不安只剩一成。

    她与穆濂真真般配,干脆请王上降旨赐婚岂不更好。

    “表哥,你是说,那绣坊当真空无一人了吗?”

    苏舒云情急之下,伸手搭在岩镜棠的臂弯处,身子不自觉地向他挪近了些许。

    岩镜棠的心倏地沉了一下。

    他急忙正色道:“我差可靠之人查探而来的消息,断无差错。”

    苏舒云纤细的腰身颓然塌了一截,懊丧地说:“碧簪不见了,绣坊的师傅也不见了,我手中只剩半张绣片,该如何查出母亲的遗言呢?”

    “百花公主的遗言?堂姑母不是十年前就香逝了?此时再说遗言又是为何?”

    心里的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苏舒云紧张地抿着嘴唇,覆水难收;她脑中快速盘算:我毕竟不能随便出入府邸,身边的侍者女官不足为信、交好者都是华族小姐,相比之下这位表哥值得托付。

    “表哥此事说来话长,也来得突兀。简言之,有可信的证据证明母亲去世另有隐情。表哥,你能帮帮我吗?我太想查清楚了。“

    岩镜棠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抚在苏舒云搭在自己臂弯的手上,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舒云,我自然是愿意帮你的,只是我军务缠身,不出几日便要离开雄州。但是,你放心,有一个人比我更有能力帮你,而且他会不顾一切地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