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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小筑。练功静室。
已是入夜时分,房间一角的月萤石,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晕。
谭阳按照老王头以前教他的法门,开始对那只杂毛小鹤实施滴血认主。经过灵兽园两位弟子的一番调理,小弃虽然还是丑陋不堪,但精神状态却抖擞了许多,又抓又啄,死活不肯顺从。
谭阳不忍心下狠手,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手指多出了好几道血口,但还是没能完全完成认主仪式。
滴血认主,需要在灵兽前额的识海里用秘法打入自己的血咒,直到自己感应到了灵兽的情绪波动才算成功。这样,认主后的仙禽灵兽就会和主人心神相通,只要主人不死,终其一生都会忠心耿耿。
谭阳已经费了不少滴血打入了小弃的前额,可还是没有丝毫感应,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小杂毛!还真是桀骜不驯。”谭阳指着小弃骂道,“还敢啄我?你知不知道老夫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弃也许听不懂谭阳在说什么,所以毫不理会,全身斑驳杂乱的羽毛倒竖,如临大敌般,两只乌黑的小眼投射着深深的敌意。
“算了算了,算你丫的狠!”几经努力全部失败之后,谭阳终于无奈地放弃了,拉开了房门,继续道,“既然你不愿认主,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难为你了,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滚吧!”
小弃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一边警惕地看着谭阳,一边悄悄冲房门移动。
谭阳看着它的小样子,不禁又气又笑,转过脸不再理会。
小弃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房门口,可一双小眼还是紧盯着谭阳。谭阳眼睛的余光看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这一笑之下,小弃惊惶地鸣叫一声,转身弩箭一般射了出去。
谭阳跟着冲了出来,有些不舍地大叫道:“小弃,饿了的时候,尽管回来找我。”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夜空中掉下一小团鸟粪。
一声清丽的鹤鸣,从夜空里遥遥传来,透着自由后的无限欢喜。谭阳心里五味杂陈,弃儿,弃儿,没想到连一只杂毛野鹤,也弃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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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谭阳在啁啾的鸟鸣声里醒来,感觉浑身上下无比舒适,精神十足,这听涛小筑灵气馥郁,的确是个神仙福地。
做完早课,吃完早餐,直到日上三竿时分,钟鸿影才姗姗来迟,依旧是白衣如雪,清丽绝俗,仿佛不沾一丝的人间烟火气。
看到谭阳两眼发直,钟鸿影黛眉微蹙,满脸厌恶之色,冷冷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谭阳不由自主地下意识道。
“你……”钟鸿影凝脂似的俏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她天性清冷,加之身份尊崇,长这么大以来从没一个男孩胆敢跟她戏谑,不由气结。
谭阳连忙岔开话题道:“师妹,咱们的小弃跑了,该咋办?”接着将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这也难怪,小弃灵智已开,除非它自愿放开识海,否则想让它认主难如登天。”钟鸿影道,“凌海峰这么大,上上下下都步行的话,那该浪费多长时间?算了,你还是先去灵兽园另选一只飞骑吧!这段路你应该认识了,我在灵兽园等你,你自己去吧!”
说完,钟鸿影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了。
走出听涛小筑,谭阳沿着昨天走过的山道向灵兽园走去,刚走出没多远,突然一声清唳的鹤鸣传来,一只杂毛小鹤从银杏林里扑棱扑棱穿出,朝着他飞了过来。
“小弃!是小弃!”
小弃飞到谭阳头顶的上空,仿佛有些犹豫地盘旋了两圈,最后还是落了下来,瞪着两只红色的小眼,有些警惕地盯着谭阳。
谭阳模仿着刚才钟鸿影的语气,冷冷道:“看够了没有?”
小弃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时刻准备要逃离。
谭阳正色道:“小弃,既然你回来了,说明你还有几分感恩之心,如果你不愿认我为主,我给你自由,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如果想认我为主,我会将你当成朋友而不仅仅是仙宠,我知道你有几分灵性,能听懂我的话,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小弃似乎听懂了谭阳的话,眼睛里浮现出了人性化的犹豫之色。
谭阳袖子一拂,淡然道:“看来你这次回来不是想认我为主,算了,我从不强人所难,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继续沿着山道独自向前走去。
终于,小弃仿佛下定了决心,伸出长喙叼住了谭阳的衣角,小脑袋在他的腿上挨挨擦擦,似乎在表示亲热之意。
谭阳噗嗤一乐,跃身翻上了小弃双翅之间的背上,“走!看看你能不能追上钟师妹的仙鹤,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我瞧瞧吧!”
一声兴奋的鹤唳,小弃展开双翼,冲天而起!
头上阳光灿烂碧空如洗,脚下云雾飘渺,郁郁葱葱的连绵群山尽收眼底。山风猎猎,小弃驮着谭阳上下翻飞,有时箭一般冲上云霄;有时俯冲而下贴着树梢掠过;有时甚至在空中翻滚……
“嗯,不错!”
谭阳紧紧搂住小弃的长脖子,兴奋得大呼小叫,惹得空中过往的弟子们纷纷侧目。
不一会儿的功夫,谭阳就瞧见了钟鸿影的仙鹤,高兴得大叫道:“钟师妹,等等我,咱们不必去灵兽园了,小弃回来了!”
钟鸿影惊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嗯,那就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先去了凌海峰侧峰上的炼丹堂,按内门弟子的常例领取了每月两枚的筑脉丹,其实谭阳现在已是炼体境界的开窍境,筑脉丹对他的作用已经不太大了。
然后,两人又去了藏经阁,领取了一本绢制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凌海阁无上修真心法《太虚心经》,不过并不是全部,仅仅是前言总纲和对应炼体境界的第一重功法而已。
钟鸿影解释道:“《太虚心经》,是本阁开派祖师天玑子参悟太古大神所留遗卷后而创,博大精深,奥妙无穷,一直以来都是凌海阁的镇派秘籍,所以你只能自己修习,不得外传,否则一旦被发现,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你千万谨记。”
谭阳点头答应,钟鸿影继续道:“现在你是炼体境界,所以只能领到《太虚心经》第一重心法,等你突破到聚气境界后,才能有资格领取下一层心法,所有凌海阁弟子包括我,谁都不能例外。”
大楚王朝是沧溟大陆修真玄术的发源地,大小修真门派和家族林立,各种修真心法多如恒河泥沙,但大体不外乎佛、道、儒、鬼、魔、妖六大流派,其中道家流派为万法之祖,其余流派的基本架构都源自于道,只不过各有精擅而已。
尽管这样,各门各派的修真心法还是敝帚自珍,不愿外传,但门规戒律再严,也挡不住少数一些贪心之徒为了利益而出卖本门派心法,所以为了防止本门派心法外传,修真界授徒规矩绝大部分和凌海阁一样,门下弟子只能领取和自己修为境界相当的心法,而不会一下子就倾囊相授。
这样,一旦本门派心法外流,也只会是些无关大局的炼体或聚气境界的心法,因为修炼到御灵境界以上的修士,绝大多数基本已成了本门派的核心人物,改门换派和外传心法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正因为如此,在修真界的各种交易会或黑市上,各大门派炼体境界的修真心法并不罕见,而御灵境界以上的心法却可遇而不可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修真者要想修炼有成,就必须拜入某个门派或家族,否则没有修炼心法,即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谭阳大概浏览了一下《太虚心经》,万法归宗,天下修真界炼体境界的功法果然都大同小异,都是吸纳导引天地灵气,洗经伐脉,淬炼肉*体。太虚心经上记载的行功法诀,和自己曾修习过的元息吐纳导引术及梵天般若功基本没有太大差异。
离开了藏经阁,二人又来到了炼器堂,因为谭阳选择了做俗家弟子,所以没能领到为道家弟子准备的一身道袍,只领到了一把凌海法剑。
道袍和法剑都是下品级别的初级法器,特别是那身青色道袍,具有些许避水防火的防御功能,而且丝线之间布有净尘法阵,不用洗涤,甚为方便,让谭阳差一点没抵住诱*惑出家做了道士。
那把凌海法剑虽说比不上汪正言的那把中品青阳剑,但后者毕竟不能随意公开使用,现在既然有了凌海剑,就可以找机会将青阳剑处理掉了,否则早晚是个祸患。
接下来,谭阳在钟鸿影的带领下,骑着小弃几乎跑遍了凌海峰每个角落,祖师祠、传功殿、观澜亭……
钟鸿影只是例行公事,每到一处都是蜻蜓点水般走马观花,绝不耽搁时间,所以仅仅用了大半天功夫,带领谭师兄熟悉环境的光荣任务,总算草草完成了。
临别,钟鸿影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我该带你去的地方都已去到了,谭师兄暂且回听涛小筑休息,明天一早,我会送你去潮音洞。”
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谭阳点点头,道:“钟师妹,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听说昨天师妹去了天海峰,不知袁天罡袁师兄情况如何?”
钟鸿影不动声色道:“人倒没大事,只是那只仙鹤飞骑彻底废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了,袁真人不知怎么得知了事情经过,将袁师兄责骂了一通,还罚他面壁思过,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恐怕未必,谭阳半信半疑,又道:“钟师妹,我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问吧!”
“凌海阁的弟子们,是不是经常向师妹借钱,而且一借不还啊?”
“……”
“否则,钟师妹为何老拉着个脸,就像每个人都欠了你一大笔钱一样,累不累啊?师妹应该多笑一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
钟鸿影依旧不动声色,却答非所问地道:“以前凌海阁的藏经阁里老是鼠灾成患,后来灵兽园派人送来了一只啸月灵犬,只用了不到半天工夫,所有老鼠都不见了。”
说完,钟鸿影跨上仙鹤,自顾自飞走了。
谭阳莫名其妙地愣在当场,半晌才回过味来,禁不住笑抽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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