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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清闻声,也不应之,反而望着司轻月问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一战,不能输。”
司轻月却似未是听出海清问语之中的严肃之意,展了展身子向着海清笑道:“姑姑您就放心吧,韩师兄的箫声我都不惧,何况那赵老头,您就瞧好吧!”说完,还向着一旁的高绛婷嬉笑着扬了扬头。
高绛婷见司轻月仍是不将此事放于心上,还作得这副嬉笑之态,心中着实为他着急,便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嗔怒道:“你呀,待会主试之人已经不是你的韩师兄了,而是赵老前辈出曲试你,你可别这么大意呀。”
司轻月闻言,一把拉住肩头之手,正色道:“小结巴,你放心,待会我定把那老头子惊得喘不上气来。”说完,又复问道:“哎,对了,我大师兄和轩主呢?他们去哪了?”
高绛婷被司轻月一把拉住,手中顿感阵阵热意传来,却也未挣脱,就这般任由司轻月握着,急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司轻月说了一遍。
司轻月闻得赵击岳与韩非池起了争执,脸色却是渐渐阴了下来,轻轻捏了捏手中那只软糯小手后,便收回了手,缓缓搭于腰间海天孤鸿辟邪剑柄之上,作势便欲跃向场中。
左脚刚踏于栏间,准备借力而起时,却见海清匆匆拿过了桌上司轻月落下的琴,递于他身前,又即向他微微一笑。司轻月见海姑姑笑了,也复向着海清相视而笑微微颔首,随即一把接过海清手中琴囊,负于背间,又转首向着身后高绛婷昂首轻笑,左脚便即轻点围栏,向着场中跃去。
高绛婷轻抚着掌心,感受着司轻月留于掌中的余余热息,出神地望着那一跃而出的身影,心中却是暗暗为他祈祷。
公孙幽见得两人这般,双眉不禁微微倒蹙,而公孙盈见此,则是媚眼含笑,却不知这两人,此时又在想些什么。
而主试台之上,韩非池、崖牙与赵击岳正自僵持不下,赵击岳匆匆赶至主试台后,便与崖牙言明,自己是奉轩主之命,前来接手韩阁主主试一职,崖牙却推说待韩阁主为第九名弟子试毕之后,再与其言明此事。
两人待韩非池试毕,赵击岳与韩非池说明来意后,韩非池却只说得一句“干我何事”,便又扭头入席,任由赵击岳如何劝说辩解,韩非池再是一言不发,只于主试席中静坐拭箫,等候司轻月上台应试。
赵击岳见韩非池不肯让位,也不回应自己所言,又与一旁崖牙相说,想让崖牙以千真琴坊主事身份迫得韩非池让位。
可崖牙却只是推说此事是长老之事,自己作为弟子,无权处理,让赵击岳与韩非池自行商议决定。三人就这般僵住,赵击岳又是好言劝说韩非池,韩非池却将其视若无物,不予理睬。
赵击岳见得韩非池这般无视自己,顿时怒从心起,正欲出手,强行逼得韩非池离席,却见轩主与断九匆匆赶来,忙自收手,一脸无奈委屈地向着轩主大声抱怨道:“轩主,我可是奉您之命,前来接手主试一职,可任我百般相劝,韩阁主他...他就是不肯相让,也不应声,轩主,难道执剑长老门下,已能这般放肆了么,竟敢不从轩主之命,我...”
不待赵击岳说完,轩主便冷哼一声打断道:“奉我之命,哼,好一个奉我之命。”说完,也不理赵击岳那一副委屈之相,便进内向着韩非池温言道:“非池,此事确是为我所应,你先起来吧。”
韩非池见轩主前来,却也不起身问礼,此时闻得轩主之言,仍自擦拭着手中真耶幻耶淡淡问道:“为何?”
赵击岳见得韩非池这般,当即上前怒喝道:“轩主亲自唤你,莫非韩阁主仍要这般嚣张?”
轩主见得韩非池这般淡然,却不似赵击岳这般气怒,竟是轻笑出声来,随即又说道:“为堵悠悠之口。”
韩非池仍是淡淡应道:“闲人自扰,不必。”
轩主闻应,又是轻笑一声,目光瞟过赵击岳说道:“还为服这闲人之心。”
韩非池闻言,神色终是一变,翻眼看了看一脸愤懑的赵击岳,轻轻“哦”得一声,又复低头拭箫说道:“也不必,他不如我。”
赵击岳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气得涨红不已,重重一拍韩非池身前桌案怒声呵斥道:“老夫习武五十余年,难道还不如你一小辈,执剑长老座下,果然猖狂。”
赵击岳“猖狂”一词方说出口,只见他一把从背间琴囊之中抽出琴中长剑,便是一招《相知剑意》突进招式——剑·羽,直直刺向韩非池额间。
轩主见这老儿拔剑,竟是含笑让得三步,也不阻拦,而一旁崖牙与莫禾见状,皆是一阵惊呼,断九则忙将主试台台帘垂下,不愿一众弟子见得此景。
韩非池见赵击岳之剑眨眼便至额前,却也不慌,仍是盘坐于蒲团之上,翻手将真耶幻耶拾于唇间,一声尖啸般的清商之音便从箫身爆传而出,随声而散的音浪,竟是将木质台帘震得四散而裂,一片片碎块从主试台上直直坠于场中。
赵击岳闻声,只觉耳边一阵锐鸣,随即便觉阵阵眩晕之感,再是无力握住手中之剑,一松手便由得此剑坠地,忙自双手运气固元,半晌,眩晕之感方才渐渐消失。
一声箫音吹毕,韩非池终是缓缓站起身来,望向闭目调息的赵击岳淡淡道:“如此距离,闻我一记幻魔破,却还能站立者,你是首位。”
赵击岳闻言,强自压住胸中郁气,收手冷哼道:“韩阁主果然厉害,箫音之中冲我而来的内力,竟已能凝练的如此精纯,不泄半分,老夫佩服,但,还请让座吧,莫要让轩主为难。”
韩非池闻言,却仍是不动身形,盯着赵击岳的双眼,淡淡道:“不让,以曲问心,你确不如我。”
赵击岳见得韩非池仍道自己不如于他,也是怒极反笑道:“好好好,看来今日,你我二人,终是只能有一人站在这里了,这便请教吧。”说完,赵击岳便是取下背间琴囊一抹,将囊中之琴取出单手托于身前,作势便要动手。
琴身方从囊中脱出,便闻得众人一阵叹呼,只见此琴琴长约莫三尺七寸,似是以梧桐木为材所斫,琴式斫为神农氏,圆首内收狭尾,项、腰各作内收浅弧形状。
琴面浑厚略呈半椭之状,项、腰作圆棱。琴体通身漆黑,略以朱漆描补,十三徽为金玉而嵌,琴底置有青玉轸足一副,足雕葵花细纹,轸作六棱尖底,系明黄丝绦长穗。
此琴华美沉蕴,取出之时,竟是让众人感到一股庄严之意迎面袭来,让人忍不住对此琴心生敬畏之情,可见此琴实非凡品。
轩主叹毕,便即向赵击岳冷声笑道:“没想到,你为此试,用心当是深沉,竟将“大圣遗音”随身携至此处,十大名琴,被你用来相试一孩子,真是令此琴蒙羞。”
赵击岳此时已是略略运起丹府内息,正于心绪激荡之时,虽是轩主所言,却也不再刻意状象,冷哼一声应道:“既然轩主欲将洛神清音赐予司轻月,我亦以大圣遗音试之,当得合适。”
而韩非池见这老儿竟是取出此琴,神情也是显得有些凝重,随即将手中真耶幻耶拾于唇间,只待其琴音鸣响之际,也复鸣箫相击。
正待曲斗一触即发之际,韩非池却忽然闻得场中传来司轻月唤声:“师兄,且慢动手,便让我来会一会赵长老的《莫问琴心》吧!”
韩非池闻声望去,见司轻月已是立于场中,正向着自己温温而笑,怔得片刻,便即缓缓放下手中之箫,向着司轻月呼道:“师弟,他用大圣遗音,我来。”场边观试弟子听得韩非池这般简略之言,俱是不解其意,可司轻月却是知晓师兄所言何意。
闻言,司轻月却是昂首望向主试台上的赵击岳,喝声朗笑道:“师兄,师父的青莲剑意可挡得大圣遗音否?”
赵击岳见其昂首望着自己,口中却是向韩非池发问,心中顿感司轻月轻视之意,却也不恼,本是一副冷冽神色,此时竟是转得一脸笑意,紧紧盯得场中,与其隔空笑示。
韩非池闻师弟之言,低首思跗片刻,方才缓缓应道:“挡得,小心。”说完,韩非池也不向轩主等人相辞,便即扭身向着台门之外走去,再未回首。
见韩非池终是离去,赵击岳便向着轩主躬身一礼示意,轩主冷冷盯得赵击岳半晌,方才挥手示意其入席备试。
赵击岳得轩主示允,便即起身挽袖,将怀中所抱大圣遗音轻拭数下,缓缓放于席台之上,入席盘坐。
轩主随即向着一旁崖牙说道:“准备喝令开试吧,我与阿九先回去了,你便在此待礼吧!”说完,又转首示意莫禾跟上,三人便离开了主试台。
赵击岳见轩主等人已是离去,便有些着急地向着崖牙喝令道:“快喝令开试,半曲时间已是足矣,我可没时间陪这小子耗在这里。”
闻言,崖牙却是不紧不慢地抱拳恭声道:“赵师叔祖,主试者,不可动用五成以上内力,不可以内力催动音刃相击,不可出声和吟,不可抚用超过半柱香时间的琴曲,不可...”
赵击岳闻得崖牙竟是将他当作初次出任主试之职一般,便即不耐烦地斥到:“住口,你当老夫是第一次做这主试之人么,这般磨蹭,却是何用意?”
遭得赵击岳呵斥,崖牙却仍是一脸常色地恭声应道:“弟子并无它意,不过是按着流程做事罢了,师叔祖若是知晓,那弟子便不再多言,还望您待会莫要忘了琴坊的规矩才是。”
闻得崖牙这般提醒,赵击岳虽是面现冷意,却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不再应声。
崖牙见赵击岳摆手后却已是急不可耐地将双手抚于琴弦之上,便于其身后微微摇首,随即正身,走至台前,向着众人喝声道:“聆试。”
喝声还自回荡于场中未曾散尽,众人便已闻得大圣遗音之声泠然传开,赵击岳竟是未等场中司轻月向其示礼,便已是运起内息,抚起一曲《染魄》来。
崖牙见此,只是暗暗叹气:“这老儿,一上来便是逾了规矩。”奈何琴已奏响,却也无法相止。
司轻月闻得崖牙喝令,正欲向主试台依例示礼,却急闻赵击岳琴声骤然暴起于耳际,也忙自收摄心神,迅速将囊中之琴取出,盘坐卧琴,运气抚曲相抗。
轩主三人,此时还未回至东台,于廊道之上却已闻得琴声,断九忙向轩主急声道:“此曲竟是《染魄》,这可是禁曲,唯有轩中长老方可参习,便是于对敌之际,也不常抚奏,赵长老当得如此狠绝?”
轩主闻言,只顾疾走,也不作应,可闻声之际,一副轻笑之颜,却瞬时冷了下来,断九与莫禾也忙疾步跟上。
片刻,三人便已回至东台,轩主向着众人颔首相示后,却也不言语,冷脸坐回席中,默默望向场中的司轻月,也不知所作何想。
高绛婷见断九回至,忙一脸急色上前,向着断九问道:“断大哥,这曲子怎这般厉害,瓜猴他...他快扛不住了。”说完,又忙伏于栏际,向着司轻月望去。
只见司轻月此时,额间已是布满青筋,本覆于左额,飘然垂于嘴角的一缕青丝,此时却被内力激得扬起,青丝之下,隐隐可见那本是有些微红的莲花胎印,此时却已如红莲绽放一般,映得鲜丽。
其手中所抚琴曲,虽已被大圣遗音所掩,却仍是可见其抚琴之手,越抚越迅,右手指间,轮、弹、涓、历、拂一应指法层出不跌,缭乱淋漓;而左手吟、猱、绰、淌、注来回于十三徽之间,更是肉眼难辨,当可谓是左手如云,右手如水。若单论这抚琴之技,司轻月已可算是于琴道之上颇有功底,隐有大家风范。
但观其抚琴之姿,却着实不堪,双手虽如行云流水,但其身形却已是微颤,腮间微鼓,竟似咬牙遏痛一般。曲未至半,一身青衫,此时却已是尽数湿染,苍白的脸颊,映得额间莲花更显绯红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