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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斯下意识地望向身前,看到那个半精灵少年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身前,莫名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你冲上去了,半精灵。”阿里斯嘴上说着,随即伸手抓了抓脑侧——怎么自己就下意识觉得这个半精灵会莽撞地紧接着撒克逊上去呢?
但当他再将目光投向站在悬崖尖之时,反而呆了一下,随后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伯纳德,他怎么会那么早上前的?”
“伯纳德?”西里尔脑海中思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对应这个精灵的名字。
“白松,伯纳德,他杀死了他的兄长,成为了他们氏族的继任者。”阿里斯言简意赅道,“但白松作为大氏族,往往会选择在后序位出场,怎么会……”
精灵当中存在残酷的族内斗争倒不奇怪,而大的部族在后位出场也是常态。西里尔注意到身周已经是一片鸦雀无声,转眼只剩下那淋漓的暴雨声。
以及悬崖尖上二人的对话声。
“来自精灵桂冠之荣光,精灵之剑不灭的意志,忠诚的诺拉信徒,伯纳德。”
而祭祀依然是那样木然地点头,接着开口:“信标依然在下方的森林中,通过……”
他的话音突然停了,接着他向前迈出两步,一下子走到了悬崖的最尖角,大半个身子都落在了外面,只靠着一点点着力支撑身躯在悬崖的尖角之上。那狂躁的风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撕碎一般,那身长袍被雨打的湿透,狂风吹开他的兜帽,露出其下尖长的精灵耳朵,以及一头浅金色泛白的长发。
他紧紧抓着大弓,似乎是在深深嗅闻一般仰着头,片刻之后沉默地退了回来,重新将兜帽戴上,随后双手将大弓交到了伯纳德的手中,重又静静地立在悬崖的一侧。
“发生什么了?”阿里斯一脸茫然——自然祭祀在沐风节中往往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动,他们代表着诺拉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一切,像那名自然祭祀那样的行为,俨然已经要受到自然神殿的“惩戒”。
议论声同样在精灵们当中响起,包括后排围观的精灵们亦是如此。另外一名自然祭祀快步走到那名祭祀身边,二人低语了几句。
但当伯纳德提着弓走到前方之时,所有的议论声都消失了。
长弓竖立,青绿色的弦随着开弓的动作亮起,伯纳德稳稳地将长弓张开,那青绿色的光芒要远比撒克逊来得明亮与稳定。
他似是颇为轻松地握着长弓,感受着自然的气息,接着抢在手臂把持不住长弓之前率先松手,却见箭若流星,刹那间钻入了雨幕之中。
毫无疑问,这一箭要比撒克逊射得更加出色——
几息之后,自然祭祀低垂的头颅抬起,报出了他的成绩:“命中边缘。”
“诺拉在上。”伯纳德双手将长弓交回,接着昂首挺胸地走回精灵之间,看着远比撒克逊要精神的多。
身后白松精灵的欢呼声被西里尔弃之脑后,他看向阿里斯,而后者神色凝重,双手此时捏得紧紧的。
注意到西里尔在看他,他有些不满地瞥了西里尔一眼,背过身去,没几秒却又转回来,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够命中信标,已经是个非常出色的成绩了。”
他定了定神,随后平静道:“青松撒克逊,白松伯纳德,影藤格鲁,射术上我与撒克逊能够相较,但其他两个,我远不如。”
他虽然语气平静,但其中的沮丧之意却不难听出。然而面前的半精灵少年却丝毫不买账,反倒是语气轻松道:“你不是和你的族人说要拿五朵花回去吗?”
“米莎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不会安慰人?”阿里斯的表情一僵,不满地瞪了一眼西里尔,“我那是和族人打趣,说明我和我的族人关系好……”
“行了,四个项目,想拿花有的是机会。也不必在意这一时得失。”西里尔打断了他的话,“射术不擅长也说明不了说明,阿里斯,对于你,我给你四个字。”
“四个字?”阿里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而西里尔转过身去,望向悬崖的方向:“第三位要上了。”
“你!”阿里斯气得恨不得一脚将西里尔从悬崖上蹬下去,说话说一半的人最是可气——但他此时也不得不按住性子,目光集中到那自精灵中走出、迈向前方悬崖之人。
那人身材颀长,身形挺拔而瘦削,但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发色——比之阿里斯那不同寻常的金红色,或是珍妮那粉金色,他干脆是一头如血一般橘红色长发。如果不是那双尖长的精灵耳朵,恐怕人们都不会觉得他是一名精灵——而事实上他的父亲似乎便是半精灵,只是回归了森林,并有幸娶到了一名美丽的精灵女子。
而影藤氏族独特的风气接纳了他父亲的回归,并且对他一视同仁——哪怕他们是克莱瑞精灵。
但他的名声,却要比阿里斯和珍妮丝更加响亮:自影藤氏族,被后世称为“幻影的行者”格鲁。
同时,他也是整个1400年代最杰出的精灵射手。
而其最出众的事迹,便是孤身一人从黑森林中带回来了一整支堕落的精灵部落,并且将其训练成了独属于自己的精锐——整个大陆最恐怖的射手军团,幻影射手。
西里尔已经听到耳边不乏有“撒克逊、伯纳德,再加上格鲁,这三个人抢着出手,让我们怎么办”之类的言论——沐风节的邀请公平地发给每一个还能留有生命之树的精灵氏族,但彼此之间还是强弱分明的。
事实上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获得哪怕一朵沐风花的实力,但能够在比试中展现出一些对自然的亲和力,由此获得自然神殿的青睐,是许多氏族的目的。
西里尔静静目视着前方,每一名精灵开弓的时刻,都是他趁机感受什么叫“与自然共鸣”的机会。从伯纳德身上他已经感受到了些许莫名的波动,而当今年代最杰出的精灵射手,又能给他什么样的启发?
暴雨依旧,甚至变本加厉,让头顶那庞大的生命之树都发出阵阵的呜咽之声,仿佛风雨中藏着什么要侵入巨树的怪物。
此时格鲁已然走到了祭祀身前,他微微垂首,正要如前两位精灵一样行礼,并报出自己的名号,但他却猛然扭头,转而看向悬崖外的风雨之中。
而同时抬起头的还有两名静立在悬崖上的祭祀,紧接着他们齐齐发出一声低呼声:
“黑森林?黑森林在蔓延?”
西里尔清晰地将这个词捕捉在耳中,但随即却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一样——方才还与生命之树下的世界隔崖而望的暴雨忽然被狂风卷起,像是突然倾泻的瀑布一样,哗地一下子尽皆泼向了悬崖之上!
“生命之树的守护屏障破了!”
阿里斯神色剧变,但还没等他做出举动,那泼来的暴雨已经将他打了个满身湿透。随后袭来的飓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吹起——
而没几名精灵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还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大多数精灵干脆都相互抱在了一起,以防止失足从悬崖上摔落。
“该死的,珍妮,你怎么样?亚德里恩,你呢?”阿里斯自腰间拔出长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吐掉嘴中的雨水大声问道。
“我还好。”一边立刻传来珍妮的回答声——她此时手心间隐隐约约可见一面青绿色的气流屏障,将她与她的随从尽皆包裹在内。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情况有多好——她的面纱已经被吹飞,露出的小脸苍白无比。
“亚德里恩……诺拉在上,你在干……呸!你在干嘛!”
阿里斯话刚出口,便惊叫出声,这让他又多喝了一口雨水,话中险些对诺拉大不敬——然而关键的在于那名半精灵,前一秒他还和自己一样被那大雨浇透,但此刻的半精灵少年居然半蹲着身躯,稳步地向着悬崖尖而去!
西里尔压低着身形,听风术裹着无数纷乱的雨声卷入他的耳中,但他此时更加在意的是那远处不断传来的“咔嚓嚓”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是木材断裂的声音,还是?
游荡者的经验让他立刻选择了最适合在恶劣气候中行动的姿势,那狂乱的雨幕被他越过一层又一层,很快那被遮挡着的悬崖尖角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却见悬崖尖处,两名自然祭祀与格鲁的衣服尽皆湿透,兜帽早就被吹落,头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胡乱地沾在脸上。
然而三道身形却毅然地立在那风雨之中,一动不动。被两名自然祭祀夹在当中的格鲁甚至手中已经握住了那柄精灵之弓“狄杜思”,只是长弓尚未竖起,也未张开,似乎他还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一般。
而两名自然祭祀双手皆是向着前方探出,浓郁的魔力在其双手上聚合,刹那间已经构造出两棵庞大的古树的雏形,自然的魔力正疯狂地向其中填充着。就在西里尔踏入他们三人近身范围的一刻,两名自然祭祀同时将双手推出——
那庞大的古树轻飘飘地向着前方飞出,接着便似是在空中扎了根一般。那青绿色的枝干迅速地蔓延着,眨眼间便快速地膨胀壮大着,将四人面前的整个空间都填充满。
刹那间,那方才还拍打在几人脸上的暴雨消失不见,那狂风亦是无法再次触及到几人——
生命之树外的屏障,被两名自然祭祀,修复了。
而他们也察觉到了西里尔的“闯入”。在完成这一切之时,其中一名自然祭祀转过身来,那张并不显衰老的精灵面孔上满是严肃,哪怕金色的发丝胡乱地沾在脸上颇为狼狈,他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不敬者,你为何上前?是想趁机干扰格鲁的自然共鸣么?”
他低声喝着,言语中还能听出对西里尔此前那没有从众行礼的不满。
“不,尊敬的诺拉的侍者。”西里尔瞥了一眼那被彻底隔绝在外的暴风雨,沉声道:“我听到了森林的悲泣,它们正在被拦腰折断。”
“黑森林在蔓延,半精灵,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自然祭祀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意识到西里尔并非是来捣乱的,而西里尔言语上的态度也让刚刚才出完力的他感到满意。
然而西里尔却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坚定地说道:“不,这并非是黑森林蔓延的声音,黑森林对森林的侵略在于‘取代’,它们不会使得森林断裂,它们会让森林倒戈向暴怒与黑暗。而我听到的是折断的声音——”
“你想说,黑森林没有蔓延,是我们判断错误了?”另一名自然祭祀冷哼一声,“对诺拉不敬者,有什么资格做出质疑?”
“我并不否定,但这代表着,或许我们面临的并非是一场单纯的黑森林蔓延,我希望自然神殿能够立刻派出人手……”西里尔依然稳稳地站着,语速平缓而吐字清晰地说着。
然而他这副稳稳当当的架势却勾起了那名自然祭祀的不满,他大声地喝道:“够了,半精灵,再说一遍,退回去,不然取消你所处的氏族的——”
“他说的是对的。”
自然祭祀的声音戛然而止。
西里尔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一直持弓而立,面向前方,似乎将他们的对话都摒弃在身后的格鲁。
此时他侧过脸颊,并不如一般精灵那样完美的侧脸却有着一种异常的坚毅,让人莫名能够想到王国的骑士,奔于北疆风雪中的卫兵。
“他说的是对的,确实有东西在蠕动。”格鲁强调了一遍,接着抬起了他手中的长弓。
青绿色的光在他抬手的一刻便亮起,紧接着他动作无比迅捷地搭箭,开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而更加惊人的是他甚至没有在开弓的动作上做出任何的停留,却见长弓微抬而起,紧接着他便松开了手!
“诤!”
长箭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