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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柳昭明家举行,时间定在酉正三刻。
当天晚上,楚翘儿抱着两坛华文寅自家酿的女儿红,踩着饭点,单枪匹马地就“闯”入了柳昭明家。
楚翘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时候,四人刚好落座完毕,饭菜已上齐全,还没有开动。
清炒苦瓜,西湖醋鱼,冬笋炒肉,红烧香菇,酱油拌茭白,另有一大盘烤番薯,一碗萝卜排骨汤,两壶米酒,都是些家常菜,虽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胜在山野清新,鲜味十足。
“哇!真香!”
楚翘儿使劲拱着鼻子嗅,她虽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好意思来。
“你是?”
座位上的四个人原本正在交谈,此时见了她,两惊两愣,都异口同声地问了。
这姑娘好像是副生面孔啊,应该不是咱桃源村的人吧?
楚翘儿笑呵呵地把女儿红搁在桌上,大大咧咧地道:“我叫楚翘儿,是村西口柳宅柳清风家的丫鬟,前几日才和夫人搬来乡下养伤的。大家晚上好呀。”
楚翘儿知道他们并不认得自己,但只要一亮出柳清风的名号,整个桃源村谁能不敬她三分?更何况,柳清风还是柳昭明的二伯父呢。
柳昭明忙起身,拱了拱手,十分礼貌地道:“原来是伯父家的丫头,楚姑娘好。”
楚翘儿眨眼笑道:“我初来乍到桃源村,与村里人还不怎么熟悉,今听闻四位哥哥姐姐在此聚会,便特地向老顽童讨要了两坛女儿红,当作初次见面的一份薄礼,还请笑纳,日后有劳各位多多关照才是。”
“楚姑娘客气了。”柳昭明忽然想起什么,一脸疑惑地道:“敢问楚姑娘,这老顽童是何许人也啊?”
“噢,就是华文寅华神医啊。”楚翘儿漫不经心地笑道。
柳昭明闻言,却是震惊当场,嘴巴张大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与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华文寅是什么来头?全桃源村地位最高的长辈之一!楚翘儿一介小小的丫鬟而已,却居然胆敢谑称他作什么老顽童,还能要到他自酿的酒,这丫头的本事,莫不是太惊人了些!
柳昭明咽了咽口水,“敢问楚姑娘,可是华祖宗让您来找我们的么?”
楚翘儿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是我自己要来的。若有打搅,还请恕我唐突了。”
又想起适才柳昭明唤老顽童什么祖宗,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这老顽童在桃源村的身份果真尊贵得很呢!
“哪里哪里。楚姑娘一起吃。”柳昭明赶忙搬来一张凳子,请楚翘儿入席。
楚翘儿倒也不客气,屁股挨上凳子的同时,筷子已夹起了一块鱼肉。
“这鱼烧得真不错,色香味俱全,实在是令人食欲大振呢。”鱼肉入口鲜嫩,楚翘儿一边砸着嘴咀嚼一边笑着说道。
四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楚翘儿面对着向自己投来的四道目光,镇定自若地冲他们眨眨眼,又径自夹了片冬笋,“你们看着我干嘛,也吃呀,别不好意思。”
好一招反客为主。
“好,吃。”柳昭明点头应了,率先动筷,大家也跟着夹菜。
楚翘儿在席间打开话匣子,千方百计地与四人各种套近乎,大家谈笑甚欢,喝酒划拳行令,到最后更是称兄弟道姐妹起来。
这一顿普普通通的晚宴,既填饱了楚翘儿那空虚的肚子,更满足了她对四人的好奇心。
原来,柳昭明与许墨兰两家世代交好,自小便订了娃娃亲,可谓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也发展得极顺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羡煞旁人。
楚翘儿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吃在嘴里的苦瓜也不禁甜得发齁。
同是女娃,薛函却与许墨兰开朗活泼的性子不同,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直低着头,只有楚翘儿主动问她问题,她才会搭腔。
此外,她似乎患有近视,而且还比较严重。因为楚翘儿发现她总是眯着眼看桌上离她最远的红烧香菇,每次她都夹不准那道菜,筷子不是磕到盘子上了,就是误夹了旁边那道茭白。
这一重大发现,像是在大漠里发现了绿洲,令楚翘儿内心一阵狂喜:“如此说来,那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大家聊得十分愉快,也都放得开,但唯独楚翘儿稍微一提及有关柳坤的话题,大家都眼神躲闪,很有默契地回避,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个个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楚翘儿越来越觉得,他们几人犯案的可能性愈发大了。
第二天上午,楚翘儿正在华宅忙着挑水洗衣服,忽而听到有人敲门。
来人令她感到十分诧异,是翠花。
“你...你好,请问茱萸妹妹在吗?”
翠花见开门的竟是个不曾见过的少女,微微一愣,怯生生地攥着衣角,而后不失礼貌地冲她躬身行了礼。
楚翘儿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眸子突然一亮,对啊,或许我可以从她嘴里问出一些线索来。
这念头一生,便对她笑道:“喔。茱萸一大早就去集市了,不在家,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翠花垂着脑袋,答道:“俺娘叫我来借风车和箩筐。俺们家的风车叶子卡着转不动了,家里赶着筛稻谷呢。”
“噢,这样啊,你先进来吧。”
楚翘儿便十分热情地拉了翠花进屋,把里外的门窗都关紧了。
翠花有些害怕,她想干啥?咋把门窗都关了,莫不是对俺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俺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可转念又一想,她难道不是么?
“你,你别乱来啊。俺爹说过,女女授受不亲......俺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俺喜欢男的,俺已经有大牛哥了......”
楚翘儿见她误会了自己,捧腹大笑起来,又把翠花按在床沿坐着,翠花瞪圆了眼珠,抽了个枕头抱在胸前,死死护住自己清白之身。
完了,这下子,误会更深了!
楚翘儿挨着她坐下,柔声道:“别怕别怕,我口味才没那么重呢,只不过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又恐隔墙有耳,故而把门窗都关了。”
翠花半信半疑地望着她,眼眶里还噙着点点泪花,“我又不认得你,你......你想问我什么?”
“我叫楚翘儿,我家夫人就住在村西口的柳宅,华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在他家帮忙干活。”楚翘儿自报家门,以争取翠花对自己的信任。
翠花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眸底深处的朦胧顿时转变为澄澈,如秋水一般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