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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死者肤色青黑,眼珠凸出,嘴唇破裂,两耳肿大,眼角有些许紫黑色血痕,正是中毒而死的症状。此外,人死后身体的肌肉会在死亡一个时辰之后开始变得僵硬,若是在夏天或者是暖和的屋子里,尸体会硬得比较快,然而,死者却完全没有开始僵硬的迹象,那就说明他应该没有死多久,因此可以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大人觉得呢?”
柳司卿被她驳得无言以对,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得讪讪地道:“本官当然也觉得是这样。却没想到,你个小小的丫鬟居然也懂这些。”
昨天,他听了燕离转述楚翘儿在上次秀才弑兄案的推理,私心确实对楚翘儿有所改观,在公开场合为了挽尊,以免楚翘儿盖过自己风头,却固执声称她不过有点小聪明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略知皮毛,让大人见笑了。”关于常见的中毒症状以及仵作验尸的一些基本常识,楚翘儿在《探案笔记》里都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描述,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楚翘儿将桌上的半杯豆浆摆正,柳夫人从发髻上拔下银簪,伸进豆浆里面,簪尾立马变黑,杯里果然查验出了毒。
奇怪的是,水壶里的豆浆以及其他杯子里却并没有验出任何毒药的反应。
这就说明是水杯有问题,只有何永用的杯子事先就被抹了毒药。
但是,据芸娘所言,他们的杯子都是随便用的。难道,单纯是何永运气差吗?碰巧拿到了有毒的杯子?还是凶手早就计划好预谋杀害何永的?
这时,芸娘在柳夫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一脸错愕道:“楚姑娘说大师傅是半个时辰之前死的?那不正是我正好要出门报案的时候吗!”
“如此说来。大师傅就是在姐姐走之后没多久便毒发身亡的。”楚翘儿道。“姐姐离开之前,可还有什么其他人留在豆腐坊吗?”
“应该没有的。”芸娘战战兢兢道:“除了大师傅,所有伙计和二师傅,我都让他们放假回家去了。”
芸娘突然想起小泥鳅,立马改口道:“哦,对了!还有小泥鳅。他是与我同时出门的,他去东边送豆腐,我往西边衙门这边来,就在门口分手。”
“哦?”想起适才小泥鳅脸上怪异的表情,楚翘儿觉得他愈发可疑了。
柳司卿揣测道:“如此说来,他出去送豆腐必定是借口,等芸娘走远,再折返豆腐坊下毒谋害大师傅......”
“不可能啊!”芸娘听了,直摇头。“我和二师傅,与大师傅一样,都是在早上一起喝的豆浆。只不过当时大师傅嫌豆浆不好喝,剩了一半搁在桌上,没有再喝。”
楚翘儿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嗯,里面添的应该不是那种会立刻致死的剧毒,况且大师傅并不是当场毙命,所以毒一定是早上投的。”
“不管怎样,小泥鳅都脱不了嫌疑。”柳司卿道。
“对了,小泥鳅他人呢?”楚翘儿四处张望。好像从进门到现在,都一直没看到他人。
“我在这。刚才将担子放回磨坊了,收拾好东西,顺便洗了个手。”说曹操,曹操到,小泥鳅掀开门帘钻了出来,又看见何永一滩烂泥似的倒在藤椅上,“咦?我师父怎么了?”
磨坊离堂屋尚有一段距离,他没有听见这里的动静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师傅被人下毒害死了!”芸娘带着哭腔,颤声道。
“师父!”小泥鳅大惊,突然扑到何永脚边,痛哭流涕。
“起开!不得破坏命案现场。”柳司卿大喝一声,粗鲁地将他一把拖开。
“你是谁?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小泥鳅愤愤地盯着柳司卿,道。
“本官乃是本县县令,你说我有没有权利?!”柳司卿不紧不慢地掏出衙门的令牌,在小泥鳅眼前晃了晃。
小泥鳅看仔细了牌子,顿时慌得跪地求饶,连连叩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楚翘儿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一脸严肃地问道:“小泥鳅,我问你,这杯豆浆可是你盛的?”
“是我。”小泥鳅哽咽着道:“我最近跟着师父新学了磨豆浆,今早上就试着磨了半壶,想着让芸姐、师父和二师傅尝尝味道如何。”
“当初磨豆浆的是你,倒豆浆的也是你,这么说,只有你才有机会往豆浆里面下毒咯。”
柳司卿犀利的目光落在小泥鳅身上,转身对芸娘说道:“芸娘,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泥鳅嫌疑最大,他必是投毒杀人的凶手无疑了!”
说完,不容芸娘作何反应也不容小泥鳅作何辩解,向左右命令道:“来人,将杀人犯小泥鳅绑了,押回衙门听审。”
“冤枉啊!大人!大人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师父,凭什么逮我?”小泥鳅被两个捕快捉住了双手,挺着胸脯喊冤。
“不错。”楚翘儿走到柳司卿身边,道:“大人,现在我们既没有证据证明小泥鳅是凶手,又不清楚他杀害大师傅的动机。”
“更何况,就算小泥鳅是真凶,那他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让何永一定会选中那杯有毒的豆浆,我们也是现在一头雾水,没弄明白。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
柳夫人也道:“没错,卿儿,快放了他。不得鲁莽行事。”
柳司卿只好哼了一声,叫左右松手。
小泥鳅揉了揉生疼的胳膊,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他到现在才醒悟过来,敢情这一伙人并不是来买豆腐,而是来帮芸娘查案的。
柳司卿派几个捕快将何永的尸体抬回衙门,与那半杯豆浆一齐交给仵作进行详细的检验,又让另外两名捕快将重大嫌犯小泥鳅牢牢看守,自己则陪着芸娘进了她的闺房。
姑娘家的闺房自然是香的,何况芸娘平时又极爱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难令人联想到昨夜这里竟发生过入室盗窃的案件。
“现在我们把思路捋一捋。”柳夫人拉了张椅子坐下,首先开口道:“芸娘,你将今早的经过给我们讲述一遍吧。”
“好。”芸娘清了清嗓子,一边回忆细节一边道:“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小泥鳅已经漉好了半壶豆浆,分别倒了四杯。当时,只有我、大师傅还有二师傅在场,我们三个就坐在堂屋刚刚的那张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