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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隔着两条街的巷子里,神医见马车一闪而过,带着莫自在也消失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内。
阿木一稳住身形,便要往外冲,却被那人一把拦住,一肚子的怒火顿时全集中到了自己的一双拳头上,不客气地朝那人袭去。
可惜她到底中了药,拳头到那人面前被轻巧避过。那人一把拉下面巾,却是马三。
阿木楞了楞,可一想到大力那满身箭矢的模样也不说话,还是要出去。
“姑娘冷静点!”马三把着车门,半点儿不让。
“我知道姑娘担心里头的那位兄弟,不过,恕我直言,”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木也知道大力凶多吉少,只是没有亲眼看见,总归心里那么有一丝侥幸。
她正想说话,马三急急打断,
“姑娘如今中了迷药,失了内力,就是进去了,那也是自投罗网。那位兄弟冒死将姑娘救出,姑娘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阿木想到自己现在手软脚软,内力全无,十几年的辛苦白费不说,就连再看大力一眼都难,不由得更是伤心。
马三连忙道,“姑娘别担心,我问过神医,这药只是一时之效,几个时辰之后便会自行散去,与姑娘身体并无大碍。”
阿木听了,忙问,”当真?内力还会回来?”
见马三点头,阿木心里好受了些,想着待自己恢复了,还是回去看一眼的好,就当送大力一程。
却听马三接着道,“再说,希望姑娘平安出来的,又何止是他一人,两位神医,田兄弟,阿远兄弟,难不成你希望他们为你再冒一次险吗?”
阿木被他说的眼泪都忘擦了,问道,“大小神医?莫老头?他们还在乌县?田兄弟又是谁?”
“田兄弟是我田鼠啊,姑奶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车帘一边,贼眉鼠眼的田鼠半个脑袋探了进来,但很快头又缩了回去,“坐好喽,咱们还得快点!”
话音刚落,车便跑的比刚才更欢了。
阿木不说话,半晌,才问到,“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神医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此话说来话长。”马三见她冷静了下来,松了口气,将事情讲了大概。
原来他拿了银子绞碎了用了一回,见没什么事,便又大着胆子又用了第二回,谁知回来的时候便被人盯梢了,他怕出事,连夜带着众人转移到了别处。
后来,他派人打听,这才知道有官兵暗地查访碎银的事。他怕给阿木李四惹麻烦,便差人来乌县报信,谁知他们竟然都已经走了。
他松了口气,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又回了趟山洞,结果发现里头有打斗的痕迹,知道不好,就立刻将人散了出去,想赶在官兵之前找到他二人,谁知总是慢了一步。
后来,有人打听了说看见她奔着乌县的方向,他不放心,这才亲自来了。
也得亏的是他亲自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昨日听说阿木被捉,他便乔装到在县衙周围打探,不曾想在外面遇上两位神医。
几人合计了下,决定让他趁夜进监狱劫了人出来,不成想进了里面一看,人早没了,只有一个叫阿远的书生和一个被绑了手脚的人。
最后,他帮阿远挑了那人手脚筋脉,又割了舌头。
阿木被困在二堂后,阿远又寻了马三,让他在二堂外等着,他去想办法救阿木。
接着,架库阁便着了火,他便也趁机在二堂隔壁的小院里也放了火,官兵果然乱了一阵,他也顺利接到了阿木。
至于田鼠,那是小神医安排的,他倒是不太清楚。
听到这儿,田鼠回头解释,
“你走后第二天,小神医他们就走了,前几日又回来了,后来三爷也来了,嘿嘿,我觉得蹊跷,就让人盯着。”
“昨日神医突然找我,问我能不能带人出城,我一听就知道,这要出去的是阿木姑娘你,不是我田鼠脸厚,别的人我还不一定帮,但是姑奶奶你,那就是天上下刀子,我田鼠也得来,我找了辆车,就这么过来了!”
阿木看着田鼠,面上依旧挂着猥琐的笑,说的却是让她热泪的话。
阿木想想面对着如雨般的箭矢,却还将她死死护在身后的大力,想到平日里最是循规蹈矩的阿远,却为她做着私放犯人,挖人口舌断人手脚的事,想着莫老头素来怕累怕苦,却为了她转辗奔波,四处谋划。
她问,“神医呢?他们在哪?还有阿远哥,他做的事铁定也瞒不住!”
田鼠在外头说道,“姑娘放心,神医说了,他自有法子脱身。再不济,也还有我呢!他还给你留了东西,就在座椅底下,你别忘了。至于阿远。”他挠挠头,“那小子看不出来啊!够义气!”
马三忙将脚底下的小包袱递给她,说道,“阿远说他自己有办法,让你勿要担心,千万不要再回来。”
阿木接过包袱,打开看,里头几个小药罐,依旧脏兮兮。
马三道,“神医怕你在里头吃了苦头,让你随身带着,记得用,别再偷懒了。”
阿木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外头的田鼠立刻勒住了绳子,“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瞧阿木只是伤心,田鼠苦着脸对马三道,“三爷,您先劝劝,咱马上就到了!可不能让她这么哭下去,咱们这可是逃命呢!”
车停下来时,阿木早已擦干了脸上的泪,看见这一片紧挨着城墙的棚屋,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几人悄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棚屋跟前,旁边一个脸生的老头正在一边等着。
见他们几人过来,老头连忙钻进了棚屋,田鼠也赶紧跟着进去。
过了一会,田鼠探出头来,“快来!”
阿木弯腰进了棚屋,里头漆黑一片,刚要伸手去摸,便被人一把拉住,就听田鼠小声地道,“姑娘,这边走。”
阿木被拉着走了几步,便感觉到了一堵墙跟前,立刻跟着矮了身子,紧接着便发现自己到了城墙外。
回头一看,石头垒砌的城墙下,豁然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旁边一堆石头。
见她看那些石头,田鼠立刻笑着解释,“姑娘,这真不是我挖的,是我抢来的,你放心,杆子叔过会就把它给填上,保准一点儿看不出来。”
她已经顾不上这洞的事了,她冲田鼠抱了抱拳道,“阿木多谢田大哥相救!”
田鼠被她一声田大哥叫的身子都软了一半,便要伸手来摸阿木,刚碰上阿木的手又想起头回见面的事,立刻将手缩了回去,讪讪地笑道,“你叫我一声田大哥,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马三在一旁咳了一声,田鼠讪讪,立刻又道,“人为知己死,阿木姑娘就是我的知己!”
发觉这么说也不对,扇了自己一耳光。
阿木笑了笑,却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袋子,“还有一事想要拜托田大哥。”
田鼠正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见阿木这么说,立刻抛开乱七八糟的腹稿。
“姑娘尽管吩咐,只要我田鼠做得到,保管给姑娘做妥当了!”
阿木将袋子递到他前,“大力他。”
想到大力死前那副模样,她有些哽咽,一时说不下去。
田鼠接过袋子,沉甸甸,手捏了捏,知道全是银子,心里一喜,随即又赶紧正色起来。
“我明白,我会把这个给大力他媳妇,算了,还是给他娘吧,她媳妇多半要改嫁的。”
阿木点头,“还烦请田大哥多多看顾大力的老娘,我,是我连累了他。”
马三看了看天,提醒道,“姑娘,天快亮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对,对,快走,快走,一会儿天亮了人多眼杂!”田鼠利索地收起钱袋子,催促起来。
阿木回头看了眼后头还一片祥宁的乌县城,跟着马三,一路朝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