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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城市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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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苏杰,我是清芬,请务必来一趟。”

    “为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贵客光临,要我去陪?”苏杰格格地笑起来。

    “你真是个小滑头!”电话中传来清芬的笑骂,“是有客,是我们的李凤媚。”

    “我想我没有这个义务。你知道的,我与她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而且我没时间,我在看《围城》,还想再看一次《百年孤独》一一这些远比她的飞短流长有益有趣多了。”

    “问题就在这里”,清芬说,“我们两人四只耳朵,才可抵挡得了她一只嘴巴。反正暑假都要开始了,你有的是时间。我真怕《围城》与《百年孤独》会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把你与世人隔绝起来,永远困在孤独之中。一一你知道别人怎样说你的吗?别人说你离群索居,说你孤芳自赏,说你是书痴是画迷,生活在别人的思想里,生活在自造的梦幻里。”

    苏杰笑了:“我远没那么伟大!如果真能生活在别人的思想里,就轻松快活多了。一个智者的思想,也许就浓缩在那么一本或几本书中,我十多天就能看完一本二十万字的书,我真能领会得透彻么?再说,梦幻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至少能产生美感!”

    “什么都是你有理,我不想卷入你的艺术世界里,也希望你别着迷《悲惨世界》!燃眉之急,是要拉凤媚一把。她平日里以女强人自居,现在几乎已陷入与人类为敌,落到对生活绝望的境地了。”

    “你的缺点就是太善良,怜悯心过重。她不是经常把你取笑个痛快淋漓吗?她的绝境是咎由自取,我决不同情她!你是知道的,一旦有人同情她,与她亲善,她会马上又得意起来,立刻恢复她的骄傲嚣张。她从不珍惜别人给她的每次机会。”

    “不过,她今天哭得确实很凄惨。别说啦,她从洗手间出来了。你一定要来,就当帮帮我吧。”

    苏杰再没有理由拒绝了。

    一进门,迎面就是凤媚那副懊丧的脸,眼睛又红又肿,清芬并不夸大其词。她刚向清芬哭诉她最近一次爱情的失败,因为过于激动,把几年来一次次恋爱失败的辛酸经历,一股脑儿通通倒到清芬宽容的怀里了。她见了苏杰,立即止了泪,清芬搬来的救兵果真奏效。她一直看不起苏杰的单纯,此刻又有点羡慕她的清纯了。她从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苏杰,认为她未踏入生活的门槛,远不能体味她的痛苦,不够资格知道她九曲长河的心事。她略向苏杰点点头,说道:“苏东坡的妹妹今天竟有空出来?”不让苏杰有回答的余地,继续向清芬讲她的故事,不过已到了总结部分,也不再是声泣具下了。

    “如果我把我一次次的恋爱写成小说,肯定是几部丰富曲折的爱情故事,无论哪一本都可与琼瑶岑凯伦的故事相媲美。只是懒得动笔。”似手她是一代圣手,一下笔便能成就一部动人的篇章,出版社都争相索稿的。苏杰暗中思忖:她竟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恋爱又失恋,这可算是什么爱情?正胡思乱想间,只听见清芬安慰并称赞凤媚道:“你真是个坚强的女子,经历了这么多的情感挫折后,还能这样自若地活着,真是我们普通女子所办不到的。一一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能拿得起放得下。”凤媚听到称赞,心情马上开朗起来,无不自豪地回答道:“这叫百炼成钢。哎,经历多了,我也看得淡了,人生苦短呀,我要潇洒走一回。”她正要放开喉咙来一大篇人生的长篇大论,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她的主要听众清芬去开门,她也只好让自己好些精辟独到的见解,委屈地卡在肚子里。

    进来的是镇政府的宣传部长林静,苏杰是那么地仰慕她一一不只是她的美貌,还有她的能力一一以至一见到她,她的双眸马上闪亮起来。林静很文雅地向她们三位微笑,但与凤媚的招呼纯属客气。在凤媚的敌人队伍里,林静首当其冲。凤媚自诩是港湾镇的第一女人——就如刘晓庆在外国记者圈里大言不愧自己为中国最美的女演员一样——她希望在港湾范围内,自己如美国第一夫人独一无二,但偏偏林静是当仁不让。林静的美貌及才华,说话做事的圆滑,皆为凤媚望尘莫及。她妒忌得到处讲林静的坏话,以此破坏林静的形象。林静可不像清芬苏杰那样姑息容忍,她利用宣传部长之便利,也好好地到处宣传凤媚的不是。她们两个真是伶牙俐齿,旗鼓相当,把彼此的短处描绘得精细入细,揭发得淋漓尽致,那劲头真如美国总统侯选人为拉选票,进行演讲无不声嘶力竭背水一战,为搞臭对方抬高自己,连对方祖宗八代的丑闻也不放过。

    苏杰对林静一无所知,只觉得她美得动人心弦,也打扮得斯文得体。虽然偶尔也听到凤媚对林静的评头品足、讥笑与指责,但凤媚一惯都要评论别人的不是,因此林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完好无损。

    林静专对着苏杰说话,她用很欣赏的语气说:“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心里一直仰慕你,不敢求与你交朋友,只求好好地一睹芳容,期盼与你畅谈一次。但听别人说,你平时说话少,所以有时见到你,简直不敢跟你打招呼。”听着林静这样称赞苏杰,凤媚翘起嘴巴,蔑视地用鼻子呼气。

    苏杰只谦然一笑,说:“你把我夸奖得过于美好了!你才是亮丽动人,才华出众哦。”只不说想与林静交朋友,因为她确实不想到那一层。林静微微一笑,偷眼看凤媚的反应,只见凤眉有点愤愤然的紧闭嘴唇,于是笑得更甜了,两个人面对面直接交锋,她取得了胜利。苏杰看到林静灿烂的笑容,心底想道:多么动人的一位女子呀,简直如女明星一样令人耳目一新,凤媚说她不好,我可看不出。她这样的娇柔动人,怕世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的爱了。

    仗着年龄与阅历的优势,林静又问苏杰:“有男朋友了吗?”

    苏杰简单地回答:“没有”。

    “我们这些有事业的女子,一般并不急着结婚。但也要考虑找男朋友了,因为挑选需要一个过程,一定时间。一一你一定收到不少求爱信了吧?你这么惹人爱。”林静故意再次冷落凤媚,让她难堪。

    “没有呀。”苏杰答道,两颊飞红。

    “那只是你在谦虚。像你这样的女子,男人怎么不竞相争夺呢?一一但少女初出茅庐,很容易动情,不懂得做明智的选择,往往会造成终生遗憾。古话说‘妻以夫为贵’,嫁个有能力有出息的丈夫,是女人最大的胜利。特别是我们这些工作在农村的女子,要调去市区,唯一的途径就是嫁到市区。”

    苏杰刹时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地望着林静。林静盯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是这样的,我说的全是事实。清芬就成功地闯出了这一关,她就为你树立了一个好榜样。一一凤媚,一直为能去市区而不懈努力,是吧?”她转过头来望着凤媚,笑着,非常明显的讥笑。凤媚不愿搭理地努努嘴,内心气愤得心脏要崩裂,而清芬却显得有些尴尬。苏杰对她的敬仰,刹那间荡然无存,心里感到很遗憾。凤媚认为林静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在炫耀她自己的成功一一她已架起通向市区的桥梁,在办理调动手续了。

    她终于沉不住气,要回击林静,含沙射影地说道:“嫁到市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凭真本领是光荣,不择手段是可耻。”说完,故意哈哈大笑着,不自然的笑声很刺耳。

    只见林静的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对凤媚怒眼而视,大有剑拨弩张,要大动干戈之势。凤媚看在眼里,得意在心头,她知道林静远还不会出手与她搏斗,傻瓜才会把脸皮全撕破,不顾干部的身份。屋子里一片沉默,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凤媚大概看出林静胆怯于“寡不敌众”,于是乘胜追击,要煞煞林静平日的威风:“我嘛,当然是非市区不嫁的,而且一定成功!”她好像是打着旗帜,喊着口号向市区的待婚男士进军。苏杰、清芬为她感到脸红,虽然她并不代表她们。苏杰想着凤媚一直恋着陈渐的事实,此刻简直不敢看她。而凤媚呢,既然清芬、苏杰已分去了她的全部羞愧,她面对林静是十分神气的了。林静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那儿猛,畅快到不能自控,连连呛口,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凤媚才高貌美,嫁到市区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罗。”揶揄的语气,讥诮的神态,真惹恼了凤媚,她忍不住站立起来,指着林静的鼻子道:“我再没本事,也不低劣到去抢别人的老公。”

    林静登时气得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窘急地说:“你这破烂货,自己没有斤两,就眼红别人的幸福一一不要说市区,就是港湾镇的老光棍,也不肯要你这恶婆母夜叉啦。”凤媚杏眼一瞪,走过来扬手就向林静打去,被清芬中间架住。清芬平白无故挨了打,当然觉得窝气。但她是和平的爱好者,更不愿意别人拿自己的家当战场,极力劝阻李林两位勇将息战。李林两位火气虽已升至燃点,却觉得真正动起武来,短兵相接的结果会惨不忍睹,还是趁势下了武台。林静自觉脸上无光,悻悻走了。她一走,凤媚压住的怒火,放胆地喷出,如子弹射出机关枪。她觉得有义务为自己挽回面子,对林静的指责还未尽兴。

    “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破烂货呀!也不拿镜子瞧瞧,自己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清芬,她到这儿来,一定是探听消息的,她想知道别人对她的评论。”清芬不置肯否,只说林静偶尔也来一下。这时,所有的时间都交给凤媚了,客厅里回荡着她滔滔的话语,如黄河决堤。

    “她林静有什么了不起?我就十分瞧不起她!什么宣传部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罢了一一这简直是港湾人民的悲哀。她还真以为自己很有才干,美得了不得呢。一个干部,成天评这个女人不行,那个女人不行,就她林静行,她美,她会打扮。她还不是最近才穿得象样些?以前读书时,成日就穿那几条印花格子,那时谁又看得她上眼?”

    苏杰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她确实挺美,而且并不是因为衣着的衬托。她以前穿得不好,这也可以成为嘲笑的依据么?”

    苏杰竟公然这样袒护林静,凤媚不由十分火怒,讽刺道:“你苏杰就是特别羡慕她,崇拜她,你完全可以成为她忠实的信徒。”

    “我并不崇拜她,但我确实欣赏她的美。你总不因为妒忌她也要我贬低她吧。”苏杰毫不示弱。

    凤媚凤眼圆瞪,大有一口把苏杰吞下去之势,清芬忙说:“别忘了,苏杰是学美术的,她当然欣赏林静的不可抹煞的外表美。如果她了解林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那么赏识她了。”

    清芬的一番话果真缓和了凤媚的怒气,她轻蔑地说:“但愿你能成为中国的达芬奇。画《一代美人》时,不只能画脸画皮也能画心,能把她的狡奸巨滑,蝎子心肠也画上去,能有《最后的晚餐》的效果最好!一一她以前的衣着不堪入眼,这当然不是过错,但现在她亮丽的衣裙底下,却是裹着一具可耻的躯体!她每天开口闭口就是政治、民众、真理与道德,可私下却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好一个以身作则的人民群众的干部呀!”

    苏杰很惊诧她这样的评论,如果不是真有其事,那简直是恶语中伤,诽谤陷害了。她望着清芬,要求解释,因为清芬是最明白事理且公正的。

    “你苏杰是整天躲在洞里,套在套子里,当然连最近港湾镇的最大新闻也一无所闻了。林静抢别人老公的事,像丢在港湾镇的一个原子弹。”凤媚不等清芬开口,就抢着讲。她见苏杰眼瞪口呆,很是得意,继续说:“刚才她还聒不知耻地对你灌施‘女人到市区的唯一途径就是嫁到市区’的理论呢一一她为了能调到市区,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装成娇娆淑女,暗地里却千万百计地施巧计勾引人家老公,最后抢到手。”

    “不会像你所形容的这么严重吧。怎么是‘抢’,她又不是强盗,我看她斯文得很呢。”

    “她比强盗还可怕,她是笑里藏刀的恶魔,如果你以她为模特的话,冠以《美女蛇》毫不过份。”凤媚的语气依然不饶人的狠狠。

    “事情是这样的,”清芬平静地解释,“林静现在的未婚夫王某,已与他的同学同居了好几年,还打过胎。但一次王某下港湾镇政府视察,见林静貌美出众,就追求起来。林静对王某也是一见倾心,这样,王某就抛弃了前任恋人而娶林静了。”

    “也许不能怪林静吧,如果她事先不知王某已有恋人了呢?”

    “怎么不知道?那位可怜的女人还几次三翻到林静家里哭诉过。林静倒精明得很,对此事的态度是装聋扮哑,镇政府堂堂的宣传部长、共产党人,一闻那女子要寻上门来,马上抱头鼠蹿,逃之夭夭。她运用三十六计中的‘逃为上计’的计策,真是细微独到的,可耻呀,为了稳固自己的幸福,她哄王某快快地与她登记了!”

    “说实在的,身为一个女人,而且自身条件又这么好,就算是王某主动,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而应该劝说王某回到那位女子的身边。”清芬的说话很平静。

    “把幸福建立在别的女人的痛苦之上的女人,真是太心狠手辣了。等着瞧吧,有朝一日她也会遭到王某同样的抛弃!”

    苏杰心想:林静是专为男人而生的,一定不会遭到抛弃,但她实在太不应该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把王某让出来呢?

    “市区就这么有吸引力么,它能如此扭曲一个人的心灵?!”

    “那当然啦,谁不向往城市生活?”一提到城市,凤媚马上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城市生活多姿多彩,轰轰烈烈,哪像乡下这样的死寂?我宁愿只在此生生活在城里,也不愿为了还有来生而老死在乡下。”

    苏杰发笑。

    凤媚继续发挥:“城市生活广场大,人与人之间互不相识,这就叫自由。城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见怪不怪,不会受飞短流长的影响。就说林静吧,她在港湾简直抬不起头来,但如果是在城里,她可不是打扮得时髦得体,像个正人君子若无其事地天天逛街?”

    “那也不尽然。她不是主动到这里来吗?”

    “那是她作贼心虑,是来拉拢人心的一一她就惯用这一套。她知道清芬名声好,又不会拒绝接纳她,当然爱来了。上天真是没眼,真让这样没人心的人到城里去了。”

    “别那么哀伤,我们这里也快变成城市了。开发区也许更有前景,更有生命力。”清芬真是好人,不愿再让凤媚指责林静,而把她引到快乐的话题上去。

    但似乎凤媚永远是个厌世者,一个悲观主义者。她无不讥讽地:“哈哈,‘开发区’的前景,做梦吧。这样冠以‘开发区’美名的小乡镇,目前全国何止两百个?农村毕竟是农村,就是脱了胎也换不了骨。就算经济上有些改善,人的见识还是浅薄,风俗还是落后,个人的思想行动还是受到约束、禁锢。我讨厌农村,讨厌港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老是觉得不自由受约束,我活得很累很累,上帝,我什么时候才能受完这份罪?”

    “我并不觉得港湾如你所说的那么差。偏僻是偏僻些,却有她独特的美与魅力。”

    “哈,你简直只适合生活在封建时代乡绅小姐的闺阁中,生活在山洞里。这里有森林,有大海,当然就中你的意了。”

    “我总认为,一个人不论生活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他都能以自己怡然的生活方式而自得其乐一一因为人的心灵是最广阔的,可以跨越时空的约束。”

    “这就是你的幸福观!”凤媚依然是嘲笑的语气,“真与陈渐一模一样。你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怪怎么总不见你们走在一起?”她已淡忘了对陈渐的苦恋,原谅了他的拒绝,因为这期间她恋爱了又失恋了。苏杰不好作答,只由她说去。“不过,看样子他是要去当和尚,过苦行僧的生活的。”

    “你别这么尖酸看扁人。”清芬这时插话了,依然笑着,“人家陈渐的前程光明着呢。听方亮说,他与市高官有些关系,陈书记打算把他调到城里。”

    苏杰感到震惊,同时一阵心酸。觉得自己与陈渐的距离拉得更远了,果真有永别了他的感觉。

    “怪不得他不肯谈恋爱。我曾想过,他又不是如来佛降世,不会那么守身如玉一一原来是怕谈恋爱有女人带累了他的调动!”凤媚似乎一下子破译了陈渐拒绝她的原委。一个到城里去的好机会,就从自己的身边滑走,刹时愤憎顿生,她于是不怀好意地分析预言:“不过,如果他与陈政道果真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话,分配的时侯怎么不直接分到城里?我看他只是凭了他的姓与陈政道扯上亲戚关系吧一一现代的人可会来这一套了,别看他表面那么斯文、与世不争的样子,骨子里可想着向上爬呢。但他只凭空说自己与陈政道沾亲带故,是很难调到城里的,他又不能像林静那样嫁到城里一一除非陈政道肯认他当儿子。”她滔滔不绝,如算命先生一样信口开河,总有一句沾边的。她可万万想不到,陈渐真是陈政道的亲儿子!

    “我们这儿也要建设了,他大概不会调回城里去吧。何况他根本不向往城市。”苏杰觉得自己说了真话,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她深知自己与陈渐的关系是割不断,理还乱。

    “只有呆子才会继续留在港湾。这地方是个死角落,人们的头脑永远不开化;与这儿的人生活在一起,简直是倒退到封建时代的深渊,流落到非洲原始部落的最低层。”

    清芬苏杰觉得又好笑又可气,但又不好意思发话,凤媚什么时候都是振振有词,大话压众。苏杰心想:百里奚说得对,与这样的人讲道理、谈人生意义,不如把珍珠丢在路旁。凤媚见无人搭理她,觉得乏味,就飘然走了。

    “她想去市区,都快发疯了。”她一走,苏杰就评论。

    “因为港湾这儿已拒绝接纳她了。她有太多的烦恼,太多的令人们难以接受的思想行为,她需要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开始生活。”苏杰点头同意清芬的此种看法。

    她仰起头问清芬:“你也许可以做件好事,因为她只会吹牛,她自己是无法找到出路的。”她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于是又红着脸问:“那晚的那位‘画家’陈先生,想来配我们的凤媚,也无大碍吧?”

    “你苏杰眼高,看不上人一一但你看不上的人,难道真的如此不值么?我可不乱点鸳鸯谱!”清芬是真生气了。苏杰马上抱歉地说:“我可没有贬低陈先生之意,只不过是一时为凤媚着想心切,信口说说罢了。我虽然与凤媚水火不相融,但她确实有令人欣赏的一面。如果对方能让她真心爱慕的话,她绝对是个好妻子。”

    清芬气色平和下来:“她正是因为天性善良,才一次次地吃亏。她的心地比林静好多了,绝对不会抢别人的爱。”

    最后,两人都一至认为,凤媚的幸福要靠她自己,因为她总有点瞧不起自己的同类,更不稀罕她们的帮助。她不会倒垮的,她有的是追求幸福的勇气与耐力,她的生活热情如太阳光一样永不衰竭。

    从清芬家里出来,苏杰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她一直记挂着陈渐调动这件事。她暗中思忖:是不是因为失恋的缘故,他才要返回市区,离开这片令他伤心的土地,要把这段日子埋葬?他曾那么坚定地说过,他热爱乡村生活,特别喜爱港湾纯净的空气与苍翠。难道因为个人的情感,他就违心地改变了自己的喜好,不留下来参加港湾伟大的建设了么?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