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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心疲惫的从乾清宫一路走回念喜宫。
心里想着太医的话:就算有,现在月份太小,他把脉还把不出来!
我难受的捂住胸口,言则璧就是个挨千刀的混蛋!
他就不是人!
刚到宫门口,就看见晾儿倚在大门处正在焦急的张望。
他一眼看见是我,连忙几步跑过来,焦急道:“娘,你可下回来了,昨夜你去哪了?你跟爹都不在,锦华哭了一夜。”
我两步上前焦急道:“锦华哭了一夜?”
晾儿无奈道:“她在我隔壁,一直做噩梦,醒来就大哭大闹。”
我心口一阵难受,满是自责。
昨夜就顾着跟言则璧吵架,把锦华给忘了。
我蹙眉道:“晾儿乖,昨晚是不是没睡着,今儿不去学堂了,你去娘卧房睡吧,娘去你院里看看锦华。”
“嗯。”
一路急匆匆的行至晾儿的院内,老远就听见锦华的哭声。
我揪着心一路进了锦华的屋子,一把推开门,之前采儿坐在床边,正安抚的拍着锦华哄着,可是没有用,锦华还是一直在哭。
采儿见我回来了,开心道:“娘娘,您回来了。”
我点了下头,坐到床榻一侧,轻轻掀开锦华蒙在头上的被子,只一眼,看的我心揪成一团。
只见,锦华湿湿的刘海,垂在眼前,一双眼睛哭的肿肿的,小脸煞白,脖子上满是虚汗。
我摸了摸锦华的额头,蹙眉道:“传太医。”
采儿小声道:“昨夜传过了,太医刚走不久。”
“太医怎么说的?”
“惊吓过度发了癔症,太医开了药,交代,只需按时服药,说是,不可再让小公主受刺激。”
我点点头,心疼的摸了摸锦华的小脸,俯下身轻声哄道:“锦华,我是皇母妃,你睁开眼看看皇母妃好不好?”
锦华缩在被子里,将头埋在双臂间,一声不吭。
我耐心道:“锦华,一夜没睡好,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什么?”
锦华抬起头怯生生的望着我,半晌,将手伸进自己怀里,不知在掏什么。
我没有催促她,安静的等在一旁,看她怯生生的慢慢掏东西,好一会,她从怀中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纸。
我瞧见信纸微微一怔,锦华将信纸颤颤巍巍的递给我,半张着嘴,似是想说什么,而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我拿过信纸,看了眼床围昏暗的光,对采儿道:“掌灯。”
“是。”
采儿将烛灯拿过来,我就着烛灯细看那封信。
上书:烈柔茵
我毒杀言则璧行径暴露,我了解他,他必会杀我以绝后患。
我不畏死,这世间本就苦难至极,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可锦华才六岁未满,我只恨年少时为何那般无知,空有其脑,却无其慧,伤了自己,害了女儿。
情出自愿,伤之我该,知他为人,知他冷情。
也知不该抱仇,可心上之恨,不肯听我劝言。
梅钰自幼同我长大,亲如姐弟,护我一生。
人生苦短,路人虽多,可爱护一生之人,又能有几何。
我怎能已知,爱人死于仇贼刀下,还与仇贼曲意逢迎,以全幼女之安?
我真的做不到……
我愧对锦华,她小小年纪,失了娘亲照拂,人生前路必定坎坷难挨,言则璧冷血无情,他知我死因究他之责,锦华虽小,但以知人情。言则璧生性多疑,他心中必定已对锦华有所戒备。待日后锦华若有不周,恐言则璧会对她下手谋害。
烈柔茵,你我加上先前一聚,此生共见两面,本应水火不容,恨伤彼此,可怪在,两次皆是我有求于你。我,竟恨不起你。
苏慕乔事后我就知,你与言则璧不同,你,是心地善良之人。
我自知自己必死,临终托孤,按常理,拖谁都不该拖到你处,我苦思良久,此时,在这宫中,除了你,竟没有第二人可让放心劳烦。
甚至于,出了宫闱,我也再无亲人可依托锦华长大。
呵,豺虎互敌,可豺命丧之际,竟只有虎可依托其幼子,信到此处,我不禁泪然潸下,梅珍此生真真皆是败笔。
烈柔茵,我一生洒脱不鞭,言语无忌,常惹人不悦,之前,若有我言语不周,惹你不悦之处,梅珍叩首于信上,望你宽宏谅解,人死百了,求你莫要与我计较。
梅珍不求其他,只求你,护幼女锦华平安长大。
此大恩,梅珍今生无以为报,愿来世当牛做马,以报其恩。
梅珍,绝笔,敬上。
我抖着手,看完了整封信。
望着锦华怯生生的小脸,心头的无力感无法言表。
为何会有这封临终托孤的信?苏慕乔分明已经去寻过梅珍,她已经告诉梅珍我的想法了。
可梅珍依旧写下了这封临终托孤的信放于锦华处。
很简单,梅珍了解言则璧,她认定,言则璧绝不会由她活命。
此刻的我,终是服了梅珍初见我时说的那句话。
不得不承认,梅珍,她真的比我更了解言则璧。
而我,真的没有那么了解他。
从那以后,锦华就成了我的女儿,而后,一直养在我的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