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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的眼睛有种超乎寻常的美丽,??哪怕千里确实“见多识广”,也无法不生出赞叹。
但是她现在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不是一个……人?”
千里恍惚了一瞬,心里对于对面的青年升起了一种期待与犹疑,??微弱的光在眼底汇聚,??像是在黯淡的黑夜里燃起的微弱烛光。
她急切地抓住五条悟的衣服,抿了抿唇,郑重开口。
“你的名字是。”
如果是“同类”,??那么一定是听得懂并且能够给出明确的回答的。
千里的认真是肉眼可见的,五条悟顺势拉下眼罩,??银白的发丝垂落下来,整个人相较于之前的样子不再散漫,??就连脸上那恶作剧般的笑容也变为了平静。
竟有种不可言说的神圣。
“五条悟。”
他没有一贯的插科打诨,??只是平淡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五条悟。”
不管怎么说,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面前,??所以应该没问题才是。
五条悟这么想着,??看见千里皱了皱眉,??再度发出询问。
“没了吗?”
五条悟:……?
还有什么?还是说你是用名字认人?
五条悟的沉默让千里瞬间了解了事实,她叹了口气,松开自己抓住对方衣服的手,眼中好不容易积蓄出来的光瞬间熄灭,像是原本的渴望与希冀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抱歉,??五条先生。”
她艰难地让自己勾出一抹礼貌的微笑,??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果然太天真了,茫茫人海能遇到另一个穿越过来的几率那简直不能更小。
“虽然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很感谢您安慰我。”
说起来对方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啊?眼睛好看?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下千里回归礼貌的样子,觉得自己此刻非常想要找几个特级咒灵捶几遍发泄一下。
一个名字就让她重新缩回壳子里重新刷上伪装,??五条悟想着自己教过的最笨的学生,发现面前这个连最笨的那个都不如。
自己都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了,她竟然还能说出这种宛如“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来。甚至还特别真情实感,一听就是发自内心。
“你以为我就是单纯的‘安慰’你?”
五条悟面无表情的开口,还加重了某两个字的读音。
“你就没看到别的吗?”
“唉?”
千里一愣,茫然地看着因为摘下眼罩而有些童颜的青年,犹豫着小声询问。
“那个……有什么深意……吗?”
五条悟双手直接捧住千里的脸固定住,对她发出灵魂质问。
“你就不觉得哪里熟悉?”
不应该!我看你露出的那一瞬间都会有感觉,怎么你看我就能完全无动于衷?同类之间就算第一眼瘸了没看出来,但是现在可以说都是面对面了对方竟然还没感觉。
这不应该!
面前的盛世美颜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是要怼上千里眼前。她抬起手扒住按住自己脸的五条悟的手腕,想要把人赶紧掰开。
“我是真的没觉得啊!五条先生你先放开我的脸!”
你当写小说吗?谁谁谁从谁谁谁的眼中看出什么一道光啥的,现实里哪来的这种东西?她又不是那些会读表情眼神的大佬!
话音刚落,千里原本只是被固定住的脸颊骤然一疼,直接被五条悟拉扯起来。
“骗子。”
五条悟捏着千里软乎乎的脸颊,毫不犹豫的做出判断。
“连自己都骗的小骗子。”
千里:“……”
你竟然说我一个根正苗红不偷不抢不骗的大好种花兔是骗子?我骗你什么了???
也许是千里脸上的质疑太过明显,已经直起身体的五条悟轻笑一声,最后又扯了扯千里的脸颊,惹得千里挣扎着把他使劲往外推才松开了手。
“算了,反正我也早有准备的。”
那么好搞就不是……了。
“总有一天你会承认的,并且……”
剩下的话他并未说出口,只是看着千里心疼的揉着自己被捏得红彤彤脸颊又警惕的看向自己的可爱模样,任由它们在心里一闪而过。
总有一天,会像是他一样,被——拉入人间。
五条悟在想什么千里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终于离开的对方让她能够好好揉一下被捏得疼痛的脸。
“话说五条先生你看也看了,是不是应该……”
千里趁着对方离开重新戴上眼罩,极近暗示。
“你可是答应了的!”
“哦?我答应吗?”
五条悟歪了歪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可是唇边的笑容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千里,他是故意的。
“我怎么记得我好像只说了‘说不定’这样的话吧?”
千里:“……”
你特么!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脸的一五条悟,心里一句卧槽迅速刷屏。
“你可是点头了!”
“我脖子酸~”
五条悟重新瘫在沙发上,拒不认账。
神特么脖子酸!
千里恨不得一段龙门粗口脱口而出,她咬着牙等着悠哉模样的五条悟,决定眼不见心为静不要搭理对方。
作!你可劲作!我要是搭理你算我输!
到底,五条悟还是心里有数没再撩拨千里,让千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度过了一阵安安稳稳的日子。
然而还没多长时间,堪称核弹爆炸的事情在横滨砰的一声炸开。
——龙头战争,开始了。
“最近横滨真的不对劲,千里老师你千万不要出门啊!真的有事可以让我去做balabala……”
编辑浅川早人在电话里分外担忧,在嘱咐了一堆“安全守则”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千里收起手里看向刚回来的织田作之助,对方竟然也一副颇有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模样。
“我回来了。”
把因为白天工作而染上了更为浓重血腥味的风衣脱下塞进洗衣机里后,织田作之助才回到客厅。
“最近外面会不太平。”
他犹豫着该怎么委婉一点把外面的变故描述得不那么血腥,想了想还是决定简练语言。
“有一个大人物出了事,遗产挺多,外面的黑手党为了遗产打起来了,所以会比较乱。”
其实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枪战了,他今天光搬尸体就搬了挺多,但是这些又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知道为好。
早就和浅川早人通话了的千里点了点头,十分平静。
“我知道了,我最近不会出门的。”
龙头战争,听原著描述就知道了。为了争夺那多少亿来着的财产,横滨包括港口黑手党在内的三家大型黑手党势力最后只剩下港口黑手党一个脱颖而出,其他的中小型势力更不用说。
据说死的尸体能堆成山,听说后面好像还有涩泽龙彦出场搞事,总之就是四个字。
人间地狱!
织田作之助对于千里的承诺分外放心,而且他作为一个后勤底层,顶多抗个伤员收收尸,怎么也轮不到上场才是。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就因为他在枪林弹雨中从容抗伤员还丝毫没受伤的本事,直接被安排到临近战场捡人,被一众同事称为“捡人能手”,被捡到的伤员们分外感谢,就连一起的同事相田传教……不是,安利都更顺利了。
将近一个月的捡尸日子里,织田作之助认识了两个意想不到的朋友。
——太宰治、坂口安吾。
“我说——我也想在后面顶着枪林弹雨随便拽一个没死的幸运观众拖回后方,主要是我觉得在前面好像更不容易死。”
太宰治pia的一声让自己的脸贴在桌子上,整个人仿佛要灵魂出窍。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明明就那么光明正大!你们知道吧!光明正大的站在战场中央,两边的枪就这么突突突的打来打去。”
说到这里,太宰治刷的一下直起腰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愤不平。
“竟然没有一颗子弹打中我!一颗都没有!这还有天理吗?自己这边的也就算了,敌方的那边都是人体描边大师吗?”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把自己办公桌拍的一震的太宰治,只想把对方整个人都轰出去。
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了织田作之助淡定的声音。
“啊,那他们的枪法还真是差。”
坂口安吾:“……”
你是认真的吗织田先生?
“是吧是吧!我就说啊!”
太宰治又一拍桌子,用轻快的声音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
“人体描边还敢上前排,气得我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他们全灭了。”
“那绝对是你自己的原因吧!”
眼看着织田作之助刚要接着赞同,坂口安吾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吐槽之心,狠狠反驳。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抱怨类似的事情了,哪次你站在现场中央不是这个结果?要我说太宰早就应该放弃这种想法了才是。”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每天也就靠着自杀过活了,自杀超快乐的我最喜欢自杀了。”
太宰治敷衍的说出了一句话,随即又无视坂口安吾胃疼的表情,兴致勃勃的看向织田作之助。
“说起来织田作你今天又捡了几个?”
“105个。”
织田作之助淡定回答。
“本来是106个,但是其中一个高桥君依旧不想让我帮忙,所以是自己站起来走回去的。”
“不想让你帮忙?”
坂口安吾惊讶地转向织田作之助,分外疑惑。
“怎么回事?”
按理说织田先生做的工作就只是捡伤员和一些其他零碎的事情,而且本人也十分可靠,怎么会有人拒绝他的帮助?
“我知道我知道哦!”
太宰治小学生一样举起一只手,幸灾乐祸地解释。
“因为那个高桥是个坚定的千里黑,所以和织田作这样的千里吹完全不想走到一起。”
坂口安吾:???
就这?就这?织田先生是千里吹这是认识的时候就能知道的事情,但是竟然还能因为这个就幼稚到这种程度吗?
“说是排斥也仅仅是因为千里最新的文章的原因吧。”
一提起这个,织田作之助也有些苦恼。
“原本他也是很喜欢千里的,但似乎是因为对千里的第二篇文章《信徒》十分不满,所以就……嗯,那句话怎么说的?粉转黑了?”
“而且织田作是坚定的《信徒》吹,他觉得《信徒》是那位作者最好的文章。”
太宰治淡定补充。
“所谓党争之仇不共戴天,就是这个原因啦~”
“这样的话……”
坂口安吾回忆着自己闲暇时候看过的有关于那位作者写的两篇文章的内容,觉得……好像也没毛病。
“毕竟看起来风格差异确实挺大的。”
上一篇《祭品》还在呼吁大众奋起反抗,结果第二篇《信徒》直接变成温馨小故事。虽然只有一半,但是由于另一半还没出来,所以让期待看到和第一篇文章相似精神的人真的很措不及防。
“不过……织田先生最喜欢的是《信徒》吗?”
坂口安吾看向这个实力强大却甘于打杂的红发青年,突然就觉得……
“不愧是织田先生。”
更喜欢温馨一点的文章真的很正常啊!
“喂喂!为什么一轮到织田作就正常了啊!”
太宰治不满的瞪着坂口安吾。
“我就不能也喜欢温馨的文章吗?”
坂口安吾:“……”
品品,细品品,太宰这话怎么……
他用着一种仿佛看母猪上树的惊诧目光把太宰治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整个人完美地诠释了几个字。
不敢置信。
“织田先生,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坂口安吾沉默了几秒,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织田作之助。
“我竟然听到太宰他说他喜欢温馨小说?”
“啊,是事实。”
织田作之助欣慰的点了点头,反问对方。
“这不是挺好的吗?”
坂口安吾:“……”
织田先生你清醒一点啊织田先生!这是好不好的问题吗?这是太宰治整个人都要窜出地球的大事啊!
坂口安吾被织田作之助清奇好不做作的欣慰给震得更住喉咙,他张了张嘴想要言辞犀利地吐槽,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噗——安吾你这个样子太搞笑了!要是拍下来我能笑半年!”
太宰治一只手抱着肚子,另一只手不住地捶着桌子,坂口安吾可怜的办公桌被捶得就要发出吱嘎的声音。
“好吧好吧,我其实只是看过而已嘛。”
毕竟已经在横滨流传甚广,更何况港口黑手党里也到处都是“粉丝”,织田作还在“传教小组”,他因为觉得有趣当然也看了一遍。
笑够了的太宰治撑着脸颊胳膊支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开口。
“但是我还是挺满意那个结局的。”
“原来如此……等等?!”
坂口安吾话说到一半,一脸懵逼。
“你哪来的结局?”
这文不才出了一半吗?难不成你去了人家文学社强行看了下一半?
“当然是猜到的。”
太宰治勾起唇角,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
“□□字是荒神我还是挺不喜欢的,毕竟荒神嘛。而且神啊,祭品信徒什么的听着就像是传说故事,但是想想结局,起码有一个还是让我满意的。”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
结果就是你猜的吗……
他沉痛地看向织田作之助想要让对方算算太宰治别把想象当现实,然而却又看到分外靠谱的织田作之助反而陷入了沉思,然后直接问出了一个问题。
“能说说吗?太宰你猜到的结局?”
坂口安吾:???
“织田作你想听?那我就给你露一手。”
太宰治直起腰板,侃侃而谈。
“《信徒》这篇文看似温馨,但是内容却完完全全是美化的版本,神明捡小女孩什么的,在此之前他已经可以说是十分弱小了。”
“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那是以信仰维持存在的神,换一种角度来说用利益交换也完全说得通,就像是很多职业都需要从小培养确保忠心一样,小女孩能看到神明明显属于拥有天赋的少数人。”
太宰治抬眸,鸢色的眼瞳里带着晦涩的气息。
“所以这么想的话应该是濒临消散却又不想消失的神抓住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吧?不然就以他弱到治疗个感冒发烧都做不到的力量,还指望有人信奉他吗?”
要知道,日本这个地方,从来可都是慕强的。
坂口安吾:“……”
太宰治一连串的见解下来,坂口安吾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会想着自己看过的《信徒》的内容,完完全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可以说是黑暗版本的解释。
这和文里的温馨完全相反了吧!一个普普通通的养女儿文章被你说得这么黑暗,他以后该怎么面对这篇文啊!
“原来……太宰你是这么想的吗?”
看过全文并且知晓情况还有家养作者的织田作之助想着千里和他说过“想写一个温馨的故事”的话,面色古怪。
不过在理解上有分歧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还是沉思半晌,承认了太宰治的说法。
“这个角度确实是我从来没想过的。”
虽然不认同,但是的的确确又是一种新奇的见解。
“织田先生你快醒醒别赞同了啊!”
坂口安吾相当抓狂。
“本来好好一文章被太宰说成这样,那他想的结局俩主角还不得双双自杀?”
“自杀倒是说不上,但是死了是真的。”
完全不在意坂口安吾的抓狂,甚至以此为乐的太宰治意味深长地开口。
“人当然是要死的,所以神也会死。”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
这可是治愈文啊!是我在压抑工作里每天面对残酷伤亡里治愈心情的良药!你现在特么给我搞这个!
他看着太宰治笃定的样子,想起了这家伙可以说是算无遗策的名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作者不会这样的……吧?”
不等他想要拉起织田作之助共站同一阵营,就听到织田作之助赞同的声音响起。
“确实,很合理。”
完全知道结局的织田作之助十分赞同。
“毕竟人类和神明的寿命本来就不对等。”
而且还是最后一个信徒,可不就双双离开世界了。
“织田先生竟然连你也……”
坂口安吾分外复杂。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多点温馨多点爱不好吗?非要搞这些黑暗的,就连靠谱的织田先生现在都被太宰给拐带了!
似乎是来了兴致,太宰治脸上勾出一抹兴致勃勃的笑容,一出口甚至往更加黑暗的地方拐了过去。
“还有啊还有啊,这篇文里虽然是用小女孩儿的视角,但是如果带入作者的话,你们觉得作者会是其中的哪个呢?”
他摊了摊手,看向两位好友。
“小女孩儿?还是……神明?”
“是小女孩儿。”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的回答。
坂口安吾犹豫了一会儿,在太宰治催促的目光下选择了“神明”。
“都会觉得是里面的神明吧?”
坂口安吾解释着。
“如果作者带入的是小女孩儿的话总觉得有点……”
他停顿一秒,在脑袋里搜刮出一个词。
“惊悚。”
毕竟虽然这位名叫千里的作者还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就冲着《祭品》这篇文章,就不能是个年轻的。
现在猜测里人数最多的是千里这个作者至少中年以上。
一个中年甚至老年人带入小女孩……这不是惊悚是什么?
等等,这么一想……
坂口安吾刷的一下看向织田作之助,扶了扶下滑的眼镜。
“织田先生你竟然觉得是小女孩儿吗?”
“嗯。”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是这样觉得的。”
如果他不认识千里,那么可能他也是选择神明中的一员,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作为一个“当事人”他的选择也就偏向“事实”。
“不愧是织田作,但是这次我站队的是安吾啦。”
太宰治亲切地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膀,对他挤了挤眼睛。
“怎么样安吾?感不感动?”
“这是正常人应有的站队吧?”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
“像是织田先生那样的才是角度清奇,我就算惊讶也只是惊讶你这一次没有干出第三个选择这样的事情而已。”
“啧,安吾你真是没意思。”
“不要给我啧啊!”
“算了算了,反正就是这样。”
太宰治挥了挥手,不再撩拨对方。
“一个‘神’揪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的故事,结局是苟延残喘之后的失败,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晃了晃桌子下的腿,鸢色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织田作之助。
“要说成功才是怪事,在我看来,就这样了,不信看这个作者的第三篇吧,绝对不会是这种‘温馨’了。”
“就这样……吗?”
织田作之助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他自己对于《信徒》这篇文的判断是基于“事实”而做出的先入为主,但是换种角度来看,现在太宰说出的另一种解释却也很有说服力。
末路的神明与最后一根稻草……这样的。
千里像是这样的“神明”吗?
织田作之助又回想起第一次和对方见面的那个夜晚,还有那双他仅仅在那时所看到的,几乎不带人气的眼眸。
事实……会是这样的吗?自己才是那个“懵懂”的,踏入对方领域的那个人。
有关于《信徒》被黑泥精解读出了新理解的事情千里丝毫不知,她只知道,自己应该为下一篇文操心了。
“所以你准备写什么?”
又双叒叕一次不请自来地五条悟吃着自己自带的布丁,大大方方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说起来横滨的这个战争你怎么预料到的?”
早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在那家咖啡店里,这个人就对她的编辑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猜的。”
千里看着桌子上的一字未动的稿纸,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然说是直觉也行。”
“直觉?”
原本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近,甚至有温热的吐息就这么拂过耳边,让千里下意识往旁边歪了歪身体,扭头看向罪魁祸首。
戴着墨镜的白发青年一只胳膊拄着桌子,另一只右手随意地放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如果不是没有太过贴近,几乎就像是已经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五条先生,我记得日本应该是很讲究礼貌的国家。”
“啊,大概。”
五条悟敷衍地应了句声,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所以你不是日本人?”
“我是种花人。”
说起这一句,千里的分外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一直都平静无波的金色眼眸在这一刻染上了星光。
“是种花。”
五条悟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
“那你日语说得不错。”
“谢谢夸奖。”
千里伸手推向对方,难得十分顺利地把不知为何那次之后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地对方给推到旁边的椅子上。
因为提到了种花而心情上扬的千里眯了眯眼睛,一句真实的玩笑脱口而出。
“不然你就当做我在……”
话说一半,千里的眼睛霍然睁大。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什么,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危机感让心脏快速地跳动着,砰砰作响。
是提醒,也是警告,千里恍惚地抓紧了衣袖,却有好像没有做出丝毫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崩塌的大厦,而她就只能立在崩毁的下方,眼睁睁地看着石块从天而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恢复了知觉,映入眼帘的就是五条悟依旧坐在对面的身影。
“怎么了?”
五条悟看着话说一半就突然停住的千里,目光迅速在她身上从上到下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僵硬的表情与染上惊慌的眼睛。
“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摸向千里的额头,确定对方身体没有什么异样。
不说对方的体质,单单就是他在这里,也不可能有什么诅咒敢背着他搞动作,而周围也除了普通住户没有其他人。
所以突然的这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千里张了张嘴,却只是挤出了这一个字,她靠在椅背上,用自己近乎瘫软的身体勉强抬起手抓住五条悟的衣袖,咬着牙发出剩下的话。
“五条先生,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
看着千里已经开始冒出虚汗的额头,五条悟难得没有平日里的嬉笑样子,平静回复,声音里带着千里从没感受过的冷意。
“在我看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遇到了什么?”
有谁敢在他最强咒术师五条悟的面前搞事?
“这样吗?”
千里抿了唇,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重新坐直身体。她回想起刚才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再度张口。
“文豪……”
想要说的字顺利地说出了口,心头依旧有那种警惕的感觉,然而比起刚才的那次却弱了不止一筹,甚至让千里直接说完了剩下的字。
“野犬。”
四个字刚刚说完,千里瞬间一愣。
“这就……说出来了?”
刚才那大张旗鼓的警告难不成还是一次性的?
不等千里反应,一旁五条悟的声音让她更加怔愣。
“什么说出来了?”
“五条先生你没听到吗?”
千里眉头蹙起,再度重复了一遍。
“文豪野犬。”
五条悟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明明确实没有任何诅咒或者什么,但是在他听着,千里刚才在那句疑问之后只说了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他就连对口型都找不出来。
“‰π√℃……”
五条悟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的音节。
“我听到的就是这个。”
“这样吗?”
千里的一开始因为那种警告所急促跳动的心跳已经缓和下来,她松开抓住五条悟衣袖的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稿纸上又写下一行字。
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被警告的感觉,千里写完一句[龙头战争历时88天,港口黑手党为最大赢家。]这样的话,把纸递给了五条悟。
“能看到吗?上面的字。”
五条悟看着上面自己看来只有一串的意义不明的字符,摇了摇头,拿起千里的笔在下面写出了自己看到的内容。
“我知道了。”
看着自己字迹下面一串的符号,千里干脆把纸扔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特么就和打马赛克一样,她连当一个神棍的资格都没有。
“说吧,是谁?”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已经接近冷笑。说实话,自从他的无下限术式变为被动成为最强之后,还没人能在他面前搞事。
还是这种不知不觉地搞事,这让他久违地开始想要干一些事情了。
“算了算了,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而已。”
千里赶紧按住对方,理智劝说。
“我心里有数,你就当我身上有禁制一类的东西就行了。”
反正这种情况怀疑“人”多了去了,从书到阿赖耶到世界甚至神明……等等等等,谁知道到底是哪个?
五条悟看着丝毫不慌甚至开始反向劝说自己的千里,张口就是一句恨铁不成钢的反驳。
“你身上有没有禁制我还看不出来?”
“是是是,我没说五条先生您不行,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而已。”
她轻笑着,如同是羽毛在半空中摇晃,轻飘飘的没有一个方向,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恍惚间带上了几分了然与沉寂。
“有些事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仔细想,如果一个穿越的嘴里把不住门什么都叭叭叭的往外说,那世界不就乱了套?
“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
回应千里的,是五条悟靠近的身体。他的手捏住千里的脸颊,像是发泄不满地揉捏着,唇边勾起的弧度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张狂。
“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区别只在于想不想和敢不敢。”
“而且——”
五条悟的脸靠近千里,距离相近到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注视着那双在一瞬间似乎又回归了淡漠的金色眼眸,声音意味深长。
“你、会、不、敢、吗?”
入目的只剩下对方墨镜后绚丽的蓝色眼眸,千里眨了眨眼,原本平静的眼眸里逐渐染上了与之相近的傲然。
“啊。”
她轻笑着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不会。”
……
……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头战争依旧没有结束,然而即使这样残酷的战争在横滨四处蔓延,普通人的日子依旧要过下去。
该工作的地方依旧要工作,该开业的店铺也依旧要开业,一个城市不可能仅仅因为龙头战争的原因就不去运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新早月刊》的下一期发售了。
战争的阴云依旧,然而人类不会只有战争。更何况《信徒》的上半部分可以说挖了一个大坑,普通人不必多说,就连每天打架的黑手党们都默契地没在卖报刊的地方打架,打的时候也特意避开了这种地方。
废话!打坏一个重修得多长时间呢?现在外面那么危险,谁想跑去远的地方买?万一碰到敌对的打起来怎么办?
作为死前没看到后一半《信徒》到底讲了什么是温馨还是大有深意,死都不会瞑目的!
“织田君!”
相田拿着最新一期的《新早月刊》,来到刚坐在食堂的织田作之助身边,激动地把手里的月刊塞到他的手里。
“千里老师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信徒》的下半部分简直绝了!”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拿着塞到手里的崭新月刊,有些不能理解相田的激动。
“内容……有很激动的地方?”
“当然了!不仅仅是我,谁看了都会激动的!”
相田已经兴奋到面色通红,他恨不得手舞足蹈,大吹特吹。
“我知道织田君你还没看特意来找你的,我只能说真的不愧是千里老师,老师料事如神这下了这篇文章,之前那个高桥还大言不惭说千里老师的《信徒》是江郎才尽,我看他看到了《信徒》的下半部分后不后悔!”
织田·早就被剧透·作之助看着兴奋至极的相田,陷入沉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看的和发表出去的不是一个版本?
怀揣着疑惑,织田作之助低头打开手中的《新早月刊》。依旧是被排在第一的位置,他一页又一页地翻阅到最后,确定了里面的内容和自己看到的版本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相田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
“织田君你看完了吧?”
一看织田作之助翻到尾页,相田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和自己最初的千里吹好友分享起来。
“我就知道千里老师不会突然改变文风,老师一定是预料到了如今的这场战争,才刻意写出了这种温馨的文字的!”
“没错!相田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旁边桌子的一个后勤组成员一听到相田的话,瞬间眼眸一亮,加入讨论。
“我是温馨派的,之前还以为千里老师的下半部分会是荒神和小女孩儿一起共同生活,结果现在这个结局……怎么说呢?”
后勤组成员琢磨了一下,神色郑重。
“不愧是千里老师,出乎我的想象,但是又十分理所当然,尤其是在荒神不能被小女孩儿看到之后的故事,完全就是老师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了!”
“没错!”
相田恨不得和这个后勤组成员牵手拜把子。
“老师是在告诉我们,告诉横滨的大家不要再这样麻木认命,就算失去了“神明”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就像是文章里的小女孩儿那样。”
“没错!”
后勤成员一拍桌子,慷慨激昂。
“千里老师是在告诉我们美好的日子总会到来,哪怕是在不幸之中也会有幸事发生!”
“不愧是千里老师!”
又一道声音从旁边的桌子凑过来,刚看完《信徒》的一个成员热泪盈眶的看着高谈阔论的两个人,声音更咽。
“和其他作家完全不同,老师一定是一身傲骨,悲天悯人。他在教育我们不要总是听天由命,要心怀希望!可惜了,如果前些日子因为重伤伤残抑郁而终的田野君能看到这篇文章就好了,他一定会被老师的意志打动重新燃起希望的……”
……
周遭被讨论声所包围,织田作之助看着争相讨论热火朝天的同事们,陷入沉思。
莫非……是自己想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