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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将军?”
温莎的气息靠近,李万里心中莫名慌乱起来,眼神乱飘,耳根的红慢慢染到正脸。
温莎默默凝视着他。
他的额头饱满,即使是夏日,也不见他皮肤被晒黑多少,看上去依然是玉面小郎君。
他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又耐看。
和那个刺客一样。
温莎漆黑的眼珠盯着李万里看,两人的呼吸交缠着,似有暗流在涌动。
她叹道:“你今日靠近了那刺客与我们几个,想必很快亦会染疫死掉。你娘子与你儿子若是愿意过来,我会命人快马回京,把他们送过来。”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把视线望向小豹,道:“与我一同把李先生扶进去罢,我们去看看那嘴硬的刺客。”
小豹和大山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温莎又道:“大山,你去把小熊和犀牛叫过来。”
李万里记得,小熊和犀牛,是刚才说肚子疼,跑出去的两个侍卫。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问道:“温将军,这是怎么了?”
温莎把他扶着,掀开了帐门,嘴里继续说话,但不知为何,李万里觉得她的声音很诡异。
温莎说的话,清晰地传到身边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万里,你们一家三口,加上亲人李恳,长久分离,这样不好。一家人嘛,整整齐齐的,就是死,也应该死在一处,总比天人永隔的好。”
小豹也兴致勃勃地看着李万里,嘴角翘起:“将军说得太对了!”
李万里怔了怔,不明白温莎为何如此刻薄,但也不多说什么,任凭小豹和温莎带他扶进去。
这是临时搭的一个审讯帐篷,顶头是泥水与稻草的混合屋顶,墙体的支撑的是以一些竹片和木板为主,透风透光,但仍不够亮。里头顶多一次只够挤十个人,除了蜷着身子躺地上的刺客外,进来的人已经感觉有些拥挤了。
帐内一直有人轮换着看守刺客,见到温莎进来,道:“他一直不老实,想偷听将军说话,老想蹭到外面去。”
“无妨。”温莎松开了扶着李万里的手,看着老实躺着,不再蠕动的刺客,声音忽然有些清幽,道:“万里,你可知你的胳膊后方,有个胎记?”
那刺客身形微动,由于脸被蒙着,看不到神色。
温莎的神情一黯。
李万里听到温莎这话,想到自己不久前刚被她看过赤裸上身,脸上燥热。
“是,”他道,“我的胎记,形状像扶桑花。”
他虽一直狐疑着温莎今日的异常,但现在温莎的主动靠近,让他觉得不甚真实,因此语调也是略带飘渺。
“将军,小熊和犀牛到了!”大山在帐外喊。
李万里眼皮一跳,连忙看向帐内正在看守刺客的那两名守卫,只见两人正对他挤眉弄眼,他又想回头去看小熊和犀牛,但身体猛的一震。
“温将军?”李万里身体僵硬着。
温莎已经把小豹的宝剑拔出了,正架到他脖子上。
小豹的声音也在后面响起:“万里哥,别动!”
“温将军,这是怎么了?你,你要杀我?”李万里震惊至极。
“住手!”刺客听到这话,急喊,“住手!”
温莎看着李万里,把宝剑递给刚刚进来的大山,让他拿着。
大山低声道:“他也不会武。”
温莎点头,上前把李万里的脑袋一扭,把他脸朝着那刺客,道:“看好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用脚一下把盖在刺客头上的衣裳掀开!
一张与李万里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之前温莎和侍卫守卫们均见过刺客的真容,也不再有什么异常反应,个个都转头看李万里的反应。
刺客先是微微适应了光线,再睁眼一看,和李万里此刻一般,均似是被雷击中的模样。
两人连震惊的模样也极为相似!
刺客看到李万里被两个侍卫架着,又有一柄宝剑放在他脖子处,周围全是那个什么温将军的人,急得眼红:“你们住手!一命换一命,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李万里呆呆地望着刺客,慢慢的,猛烈跳动的心安静了下来,目光也变黯淡。
刺客还在一边挣扎一边骂人,李万里把视线收回,看向温莎,道:“这便是你要杀我的原因?”
他的声音苍凉。
温莎听这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许难受。
可最难受的,不应该是她吗?
她冷笑着道:“我爹常说,用人不疑。李万里,你在我温府住了十几年,我俩虽不常常见面,可我也一直知晓有你。”
“贱人!有事就冲我来!放开我二哥!”那刺客大喊。
那刺客喊李万里做二哥。
温莎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李万里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疑惑,也有悲意,他微微收了收目光,看向了刺客,一言不发。
温莎面容清冷,道:“我与袁一昭分居前,我寻到了你帮忙,彼时你对我友善,在温府里,也一直安安静静。”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与你,在写话本时,有了最信任的一段时光。我对你直白坦诚,我以为,你亦是对我毫无隐瞒,这是我们俩合作的基础。”
李万里听到这话,眼珠转向她,静静地望着她,眼神伤痛。
温莎避开了他的眼神,道:“我爹一直信任你,李恳也是我们温家最忠诚的朋友。我先前以为,李万里在我温莎这里,亦是可信靠之人,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起码你现在不是。”
温莎叫了声大山,有两名侍卫进了来。
“这才是小熊和犀牛。”温莎指着那两名侍卫道,“若是真的李万里,定不会对他们俩陌生,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温莎知道有些人,易容技术极高,也会伪装声音。
她再次细细凝视着李万里,忍住不去摸他的脸找破绽。
“以往,我与你交好。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你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我说前一句,你便知道后一句。我一直引你为知己。”
李万里闭上眼睛。
温莎微笑着诉说,她自己也陷入了一些回忆。
她在南疆的三年里,会时不时收到李万里的信件。一开始的确是他的口吻不错,但慢慢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而且,从不多管闲事的李万里,自从回到了京城,对于温家与江湖书斋的事,慢慢就没那么热心了,与袁府也一直藕断丝连。
李万里是极其讨厌袁家人的,不知何时,他变了。
“你来这里的第一天,直接去找王申时,我就起疑了。”温莎收起了假笑的脸,拿过大山手中的宝剑,轻轻割开了李万里的衣裳。
他的外衣和里衣一同掉落,上半身赤裸,身上被网申家丁仆从打的痕迹还在,看上去触目惊心。他左边胳膊下有扶桑花的胎记,心口处,有漆黑的疤痕。
温莎的宝剑指向了李万里的心口处,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谁?”
“住手!”刺客看到李万里江山一身伤,先是大怒,再极力想站起来。
这回没有人踢他,他蹦到了李万里前面,怒视着温莎:“住手!你要做什么?!”
温莎冷冷地瞥了一眼刺客,道:“你也不用着急,背叛我的人,我会一个个地杀掉,慢慢来。”
“你们俩,还有李恳,李欢乐,以及李欢乐的娘,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温莎眯着眼睛,剑端指着李万里的心口,微微往前面刺了少许,有血液从李万里的心口渗了出来。
“我说!我说!你只要放了他,我什么都说!”刺客“噗通”跪了下去,“我说,我叫做李千里,与李万里是双胞胎,化名李礼。我从北通城而来,听从上面吩咐,前来东杭。”
温莎看了看李千里,嘴角浮起笑,带着一丝讽刺,看着李万里。
“三年前,你离开了温府,从那之后,你慢慢地似是变了个人。”温莎的剑端再刺入一些。
李千里猛地一蹦,把温莎撞开了一些,自己也摔倒了。
温莎看着李万里心口流出的血,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没有把剑指着他了。
“我还有一事问你,若你能回答,我便放过李欢乐。”温莎转头看向李千里,道,“告诉我你是否真的染疫。”
李千里躺在地上,挣扎着坐起来,狠狠笑道:“我染了疫,没染疫,又如何?李欢乐与我何干?你们这些狗官,都该死!”
“李欢乐是李家仅剩的血脉。”温莎也和他一同笑,“除非你也有子嗣,否则,李家即将覆灭。李恳的家人,我亦不会放过。”
李千里终于变了脸色,他目光带毒,狠盯着温莎:“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报应的!”
“说这种话的,基本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温莎也不介意,拿过宝剑,轻轻擦拭着剑端,“你可以说更多的恶毒话来诅咒的,但现在,你必须告诉我真相。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李千里垂眸,沉默。
温莎擦完了剑,又把剑端指向了李万里的心口,那里仍流着血,她尝试着一点点戳进去。
“慢着!”李千里眼中蓄着愤怒屈辱的眼泪,“你放过我二哥,我可以告诉你。”
“说!”温莎的心跳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