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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书斋处一如既往的忙碌,见到温莎到来,李三叔把她迎进了雅阁报账。
温莎今日不想听账目,打听了下李万里的消息后,又问有没有新颖题材的话本出现。
李三叔早就接到了她的口信,忙把最近题材比较大胆的话本摆在她面前。
根据李三叔的介绍,最近出色的话本很多。有落魄书生写了一本奴仆敢于冲破旧阶级,勇敢向服侍多年的少爷追求真爱,而少爷也为了这个奴仆与家族断绝关系的话本;
又有意气风发的书生计划写一本被贪官无辜杀害全家谋财的遗孤卧薪尝胆,蛰伏十年终报仇雪恨的长篇;
其他若干创新小故事的书生,大部分还是老旧的才子佳人一见钟情,江湖豪客锄强扶弱的话本。
温莎仔细问了这些书生的详细信息,思考着择日拜访之时,意外发生了。
袁一昭死了。
温莎记得那日秋景萧瑟,她从书斋忙了大半日后出来,去街角先吃了一碗汤面,再晃悠着到了翰林院,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
他们说小袁大人去了。
温莎问他们,去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长期积劳成疾,又忧思过重,逝世了。
看,多么奇怪的用词,她一路上还在琢磨,他们究竟是说袁大人呢,还是小袁大人呢。
直至在袁府,看到步履蹒跚的白发老头被人搀扶着进了袁府。
那个人是袁大人呢。
温莎笑出了声,袁大人平时骂她的时候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的,怎么如今看起来如此不堪一击,以前都是纸老虎啊。
还有那个木然的袁夫人,她怎么老得那样快呢。
温莎心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如此。
袁府很快就把白事办起来了,温莎觉得这一幕实在熟悉,心想,果然啊,一回生二回熟,去年差不多的时候不她抱着快挂的袁一昭回来时,袁府不也是如此的模样么。
一路上大家颇为伤心,也没有人去理会她,或许有,不过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灵堂上那一副跟木乃伊一样干瘦的躯体,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了无生气的他,微微歪着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个名义上的,温莎的丈夫。
温莎记得以前见过那些非洲的儿童照片,薄薄的皮贴在骷髅一般的骨架上,眼睛比牛眼还大却透露出无限对生存的渴望。
袁一昭是什么模样的呢,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呢?
温莎觉得她忘记了袁一昭的长相,她第一次想要好好地看他一眼,记住他的模样。
她就那样站着,看着她的夫君,一动不动,直到闻讯而来的温夫人命人把她抱走。
看人看得真累啊,温莎觉得她一辈子从未如此累过。
她沉沉地睡了三天。
也赶上了给袁一昭送葬。
之后,生活照旧,毕竟之前有没有袁一昭,她的日子都是一样过。
半年后,曼图的肚子即将临盆,袁夫人去找温莎商量抬姨娘的事,温莎觉得无所谓,直言姨娘算啥,她要当少夫人也可以。
袁府越发的凋零,曼图此时是袁府所有人的希望。
温莎觉得自己应该去求皇帝把自己的婚约解了,毕竟人家曼图都快生娃了。
皇帝这次倒是愿意让她偏殿觐见,在温莎说明缘由后,他轻笑:“你若不想当袁家少夫人,谁还能强迫你当呢?”
温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皇帝,她四处张望,拖了个椅子过来,自顾自地坐上去。
“表哥,猫捉老鼠一般捉弄别人的命运,是不是比当皇帝更好玩?”
“你写的《大漠明霞转》最后结局是什么?”皇帝没有直面回答她,而是好奇地问道。
“最后结局是皇帝死了。”温莎紧紧盯着他,毫不客气地道。
她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揍一顿狗皇帝。
“我甚是喜欢温老将军啊。”皇帝叹了口气,捻起一个葡萄放嘴里,“他最近写了奏章,想告老还乡了。”
“有话说话,别来威胁家人的那一套!我爹好歹也是你的姨父!”温莎怒道,“你两次特意把我和袁一昭绑在一起,你明知我们不适合,你不但害了他,也害了我。如今,还要拿我父亲威胁我继续留在袁府。表哥,即使你我皆不是这里的人,但毕竟是这副身躯的表兄妹的关系,你就没有一点自责之心?”
“自责呀?”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去。
“十年前我登基的时候好像我把我两个嫡亲的皇兄都杀了,好像,还有几千几万人?他们真是太讨厌了,平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皇帝撇了撇嘴,他相貌极出色,即使撇嘴,依然俊美无双。
他悄咪咪地凑过脑袋来:“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我母后,也就是我娘,你的姨妈。”
“……你!他们当中很多都是无辜的,活生生的性命!他们有思想有脑子会生老病死!你就不怕天谴吗?”
温莎当然记得那场浩劫,十年前皇帝的上位,伴随着天下大乱。
“一场游戏嘛。”皇帝打了个哈欠,“天谴什么的,在我来之前就被遣完了,啧啧。你想啊,我有一个大国家给我统治,个个都不敢违逆我,还有十六个绝色老婆呢!”
他把皇帝帽子摘下来,扯了扯衣领,换了个松散的姿势,眉骨轻挑,花瓣般的唇瓣动着:“其实,说到这个,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表亲的关系,加上我还有一丝被熏陶过的道德感,我还忍着不收你们这些表姐表妹呢。你们该感恩我的高抬贵手,毕竟你们一个个都长得太漂亮了。”
“无耻!”温莎咬牙切齿。
“你的《京城月报》我也很喜欢。”皇帝见温莎生气,自己便高兴起来,朝她扔了个葡萄,温莎偏了偏头,没砸中。
“你敢动它,我就毁了它!”
皇帝看着远处,装了一会高深莫测,进而转脸望温莎:“你知道什么是国家机器吗?”
温莎:“......”
“天下都是你说了算,你说这种人生是不是很爽?”
“全天下的美人都是我的,你说我屌不屌?”
“谁敢说我一句坏话,我能杀了他们全家还不用负责任,你说霸气不霸气?”
温莎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你好像在说我是神经病。”皇帝乐嘻嘻地又拿起葡萄扔她,“你对朕影响不大,但朕对你不爽了。这样吧,南疆有乱,北边又各种骚动,你爹只有一个啊。要不,你去替父出征?”
是朕啊,朕啊!皇帝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但想到温莎的身份,本来和他一样的,如今只能被他压着欺负,越想便越高兴。
“我不是花木兰!”温莎躲开了葡萄的攻击。
“那太遗憾了,你那就你妹妹去吧?”皇帝继续砸。
“你就不怕我把你江山祸祸完了?”
“你祸祸几个城池,你们温家就少几个人,还有袁家,还有……还有你的人生。反正人生在世,有得有失,要输得起。”
“输你妹!”温莎咬牙切齿。
“你让我砸一回。”皇帝知她同意了,又拿起几个葡萄,朝温莎扔了过去。
温莎最后捡了一把葡萄塞怀里回了袁府。
灵露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温莎,一见到温莎便哭得梨花带雨:“少夫人,灵露今日听了个传言,竟说……竟说……”
温莎看着她演戏,灵露扭捏了一会,发现温莎没回话,便抹了抹眼泪:“他们说,曼图肚子里的,不是昭郎的孩子。”
温莎摇头道:“此事你与袁夫人说便可,我以后不再是少夫人了,皇上允了我离开袁府。你若够聪明,便去巴结新的少夫人吧。”
灵露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温莎被指派当女将军之事很快传遍了京城,皇帝限她半个月内出发,她也很会给自己造势,利用她媒体大亨的传播力,愣是让她领兵出征前的声势达到了此生名望的巅峰。
“反正狗皇帝自己不爱惜自己的城池,我帮他打个屁的江山。”温莎一脸杀气,领兵出城。
远远的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热切地望着远去的她。
“我回来了。”他默默地说。
温莎离开了袁府,曼图便被抬成了少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小孙子满月时,袁大人与袁夫人夜里抱头痛哭。
屋外一个声音也在哭,深夜里甚是瘆人。
“谁?!”袁大人打开房门,见到一位衣着单薄的素衣女子,月光下垂着头发,面白如鬼。
“老爷,我梦到夫君了!”来人正是灵露,她双眼通红,“夫君说,小笔儿不是他儿子。”
袁夫人扔出一盏茶:“死妖精胡言乱语,快滚出袁府!”
灵露跪下:“小笔儿是曼图从外面偷男人生下来的!灵露见到过她与别的男人勾搭!就少夫人出征那天,我亲眼看到曼图与一个陌生男人见面的!阿书也见到了!”
“老爷,夫人。”天蓝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少夫人说小少爷哭闹不停,咱们府里大夫前日告假了,夫人可有相熟的大夫可前来帮瞧上一瞧?咦,灵露姐姐,你怎的也在这里?”
袁夫人一听便急了,忙随着天蓝离去,灵露只跪在地上望着袁大人,眼神哀怜,梨花带雨。
袁大人冷着脸道:“以后莫要在他人背后嚼舌根,曼图这孩子从刚开始进府便规规矩矩的,比……比其他人都规矩!”
“老爷,灵露知道错了……”灵露愧疚地站起来,身躯娇弱无力,摇摇晃晃,突然眼睛一黑,就往前倒去,正好倒在袁大人的怀里。
袁大人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灵露身材苗条高挑,嘴唇正好扫到了袁大人嘴角,呵气如兰。
袁大人脑袋一懵,吓得浑身僵硬。
“老爷,您责怪灵露,灵露心口好难受。”灵露的嘴巴歪歪地扫到袁大人的耳垂,后脚跟稍稍用力站起来。
她只穿了一件薄外衫,年轻又嫩滑的脖子与袁大人粗糙苍老的脖子相交滑过,袁大人感受到她那具滚烫的肉体贴上来的年轻气息和不堪一握的细腰,气息慢慢开始变得混乱,越来越重。
“你……你如何了……”袁大人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
“袁大人,灵露仰慕您的正直与英姿……”灵露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用她的樱嘴去碰袁大人,“灵露自知出身卑贱,明日一早,灵露便会自行离去。只是离去之前,灵露想把自己献给您,当作人世间最后一点留念。”
“你胡说什么!”袁大人恢复了些许理智,皱眉想要推开灵露。
灵露的嘴却贴了上来:“灵露爱袁大人。”
夏日里蝉声不断,一时间的唇齿交加令袁大人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他抱起灵露,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