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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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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意思!”米特拉达梯惊愕地后退了一步,“他脑子坏掉了吗?”

    “米特拉达梯,我和第欧根尼要么是你的俘虏,要么不是你的俘虏。现在我选择后者。”亚里士多德自顾自地说着。

    “那么——你们不是我的俘虏?”周围的人看到米特拉达梯身体晃了一下,“把他们松开。”

    “药剂师”率先反应过来,他抢到了米特拉达梯的前面,把他与亚里士多德隔开:“你被他的技艺控制了!快清醒过来!”

    “可是我很清醒啊。”米特拉达梯茫然地看着“药剂师”,“我没有昏迷,所以我很清醒。”

    “护卫,扶他回去休息。”“药剂师”苦恼地扶住了额头,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经验。

    “护卫,你要么帮助我,要么不帮我,我选择前者。”走上前的护卫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他默默地站到了亚里士多德的身边。

    “你们是米特拉达梯的护卫,而他是你们主人的敌人!”“药剂师”吼道,那个护卫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但最终还是离开了亚里士多德,走向米特拉达梯并扶住了他。

    “糟糕,看来我的努斯的强度不如对方。”亚里士多德心中暗道,但他并没有气馁,只是接着说道,“药剂师要么是你们的敌人,要么是你们的朋友,我选择前者。”

    几名护卫纷纷拔出武器,走过来围住了“药剂师”。“药剂师”大怒,“我是你们的朋友。”

    “但理由呢?”亚里士多德在他们背后淡淡地问道,“朋友和敌人该如何区分呢?”

    “这——”“药剂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因为眼前的场景是他此生从来未曾想象过的,他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你还能不能使用技艺?”亚里士多德悄悄碰了碰旁边的第欧根尼。

    “如果是战斗,还差一点。”亚里士多德看不到第欧根尼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如果是逃跑,我一个人可以。”

    “那你就一个人先走。”亚里士多德下定了决心,而此时“药剂师”也想到了“作为朋友”的理由,他对卫士们说道,“我帮助你们治疗伤痛,显然我是你们的朋友。”

    他一指亚里士多德,“这个人在控制你们,他才是你们的敌人。”

    “你们的主人也在控制你们,他是你们的敌人吗?”亚里士多德反应异常敏锐,趁着卫士们彷徨之际,他说道,“第欧根尼从来没有控制过你们,他显然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药剂师”连忙思考一个反驳的理由。这时一阵风已经从他面前吹过,消失在了远处。

    “快追!”他一面吩咐卫士们,一面抓起亚里士多德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地敲在墙上,“给我堵住他的嘴!”

    ……

    第欧根尼从窗口冲出的时候看到了一片月光。他发现这里并非米特拉达梯的宅邸,而是雅典城郊外的一个庄园。他努力地向前奔跑着,随身的风声却逐渐减弱了。

    他的状况不容乐观,首先是肩膀和后背的伤口,这是被束缚时留下的,那时他比亚里士多德提早醒来,便遭到了一顿毒打。身体上的伤痛对他来说不算大事,严重的是来自心灵的刺痛。那种刺痛就像是被抽干的湖泊被太阳暴晒着,逐渐干涸、荒芜、直至四分五裂。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但是这种来自灵魂内部的冲击让他失去了力气。“努斯的力量耗尽了。”他默默想到,“没想到我此生还能体会到古代学者的死法。”想到此处,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

    在他身后,几个护卫接连追至,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弯刀和短剑。第欧根尼双手张开,大字型躺在地上,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他试着移动了一下视线,“那里是赫拉克勒斯的神庙吗?白犬?”

    “以神犬之名,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他暗暗地发出了一声诅咒,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无法传递到对方的耳朵里。他只好用力咧开嘴角,好保持一个笑容。

    他似乎听到刀刃破风的声音,接着是金属与重物相击的闷响。

    “无物异己于智慧之人。”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句格言,接着身体便腾空而起。

    ……

    “老师?”第欧根尼似乎在醒来之前就已经理解了这一切,赫拉克勒斯的神庙在雅典东郊,而这里离白犬体育场很近。

    他的眼睛睁开,灰色斗篷的老人坐在他的对面,而他占据了老人唯一的床榻。这里是安提斯泰尼的小屋,此时仍然保持着黑暗。

    他并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努力之后也没有效果,只好睁大了眼睛。

    “你的听力没有问题,是嗓子说不出话来。”安提斯泰尼的话语传到了他的耳中,这让他安心了不少,“看得出来,你今天过得很是狼狈。”

    “您……怎么……”第欧根尼努力地挤出了几个音节。

    “我怎么出去了?”安提斯泰尼说出了他想问的问题,“今天不是你在指着神犬的名字赌咒发誓吗?我感应到了空气中的波动。”

    “可是……”

    “可是我不能出去?”安提斯泰尼制止了他发声的努力,“你应该保护嗓子,不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现在是晚上,我偶尔离开屋子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接着说道,“再说了,这里是东郊,在神犬庙前我还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安提斯泰尼把水注入第欧根尼的双唇之间,“努斯并非一个水瓶,而是一口水井,只要连接着地下的泉源,井里的水还是会慢慢涨上来的。”

    “你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比起我曾见过的那些。”安提斯泰尼轻轻地拍了拍第欧根尼,“休息一天,你的声音会回来找你的。”

    第欧根尼用力摆摆手,他急切地需要表达。安提斯泰尼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把一块泥板拿到了他的面前。

    第欧根尼用尽全身力气,用指甲在泥板上划出了一个词:“学园。”

    “学园?”安提斯泰尼一愣,“你需要通知学园什么?”

    第欧根尼再次划出了一个词:“亚里士多德。”

    “那个学生?”安提斯泰尼对曾经来访的这个年轻人还有印象,“原来他和你一起经历了今天的变故。那么他现在还在敌人手里?”第欧根尼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就需要立刻去营救他。”安提斯泰尼将银杖握在手中,“在这之前我们先要通知一下柏拉图的朋友们。”

    他手一招,两条黄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从门前离开过。安提斯泰尼将一条绳子绑在一条狗的脖子上,绳子的一端挂着一个白犬的木雕。“西北郊,学园。”随着他的指令发出,黄狗“嗖”得一声跑了出去。

    “等待不是长久之计。”安提斯泰尼看着第欧根尼,“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之前,我要去了结它。”

    他并没有离开自己平时习惯端坐的那把椅子,而是在第欧根尼的衣服上翻检着,“让我找找那些属于那里的东西,哦,这是一截绳子。”他看着第欧根尼的小腿,“让我看看,它会将我带向哪里。”

    风起又消散,第欧根尼发现,自己的老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亚里士多德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牢,他的面前只有一根木桩,他的嘴里被堵了一块海绵。海绵吸水膨胀,压住了他的舌头,也堵住了他的话。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只知道在黑暗中颠簸了一路,当他被锁在柱子上时,他感觉到远处隐隐约约有火把的亮光。

    “火。”经历了今天的战斗,他看到火时仍然心有余悸。但火光象征着希望。

    他试着把海绵吐出来,但这很困难,他只好试着活动手脚,这同样变成了无效的蠕动。

    在他用力活动自己的身体时,一个东西碰到了他,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新来的?”

    “这里还关着其他人!”亚里士多德这样想着,只好发出“呜呜”的声音作为回应。

    “小点儿声,现在还不到送饭时间,没有人会来这里的。”黑暗中的人缓缓挪动了一下,带动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你是谁?”

    “呜呜。”亚里士多德心中着急,这个人好像看不见自己的情况。

    “哦,你是被堵住嘴了吧。”那人伸出脚来勾了勾亚里士多德的小腿,“往左边转一下,可以让你的脸照到光。”

    亚里士多德照做了,有微弱的亮光照出了他的轮廓。他努力扭头,想看清地牢里侧的那人,那人也努力端详着他。

    突然,那人惊讶地高呼出声:“亚里士多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我不能说话,我早就想大骂你这个蠢材了。我早听出来是你了,赫米阿斯。”亚里士多德无奈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