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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危机四伏中,“危机”哪有“四伏”令人惊惧?这世界原是无色无味,只因那人与性令其徒增许多世俗罢了……————
北翱会馆华而其实,随处可见名家画作和上好的瓷器摆饰,且不说那墙上与眼前的视觉盛宴,单只脚下踩的这方土地,应也是动辄斥资无数而成,这一步一来回间竟有种让人浮空的轻盈之感。
北淼是在餐厅并不拘束,只点几道简单小菜,待那服务员盛上之际装似无意好奇状问道:“你们会馆这地下是掘地三尺了吗?还是我来时喝了点酒,脚下虚浮无力生的错觉。”
来回前后两名服务员,前头那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眼睛里尚且纯净,与人说话时还有些许稚嫩之音,简单单纯得紧,她说道:“不瞒你说,我在这里上班,头顶钻石琉璃灯,看着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出出进进,运气好还能遇见那电视上头的大明星,这衣香鬓影的,偶尔值夜班打盹起来也觉得眼晕脚晃如在梦里呢!”
许是见北淼看起来气质冷艳却是个会主动搭话好相与的,小姑娘便贪嘴自发的多说了两句,她悄悄回头看一眼餐区门口那块的招待台子,声音显而易见低下来,她说:“我们会馆好,这附近哪家同行里的同事不羡慕我们这些里面上班的?她们却只知道我们月薪奖金拿多少,额外玩乐打赏的多让人眼红,却不知道我们也有难处。”
北淼便也不露声色看过去,那里正站着穿制服的侍者,一男一女左右各一边,皆着白衫内衬外搭黑色西装套,腰间别着通讯器,想来是方便各部门实时通讯。
“我也只是个帮小姐少爷开车的生计,再难不过是受些他们脾气而已,到底不用风吹日晒,看开些就是。”
齊洲出来的北淼,自然不止腿脚功夫,那地方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上天入地皆得用?这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技艺也是重要课程,更别说北淼跟萧念这两年,小主子说来没脾气,到底是个心思多变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小主子身上学到的东西并不少,看准人软处攻其心这件事,小主子是高手。
那服务员北淼虽然冷着脸,但却说的是实在话,便更没了心防,眼珠微动,余光又悄悄看向招待台一眼,这下说:“可不就是嘛!这倒也算了,谁让我们就是这服务人的命呢?工作嘛,更怕就是同事间互相妒忌眼红,后头还有那领导不依不饶,奈何狗仗人势,我们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她说话间,北淼便又往那男女身上看去,那两人微笑举止得体从容并无错处,哪家服务业不是底下细细教过规矩才拉上台面来?只不过北淼方才被人引路来到这餐厅时路过几个如这一样的餐区,那门口处也有这样的招待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还是这会馆刻意招揽为之,招待台的人身形举止乃至笑容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北淼接着糊弄话,“给钱的是东家,同级利益的关系是仇家,芝麻再小也是官,你还年轻能屈能伸才好。”
那招待台的女招待见小姑娘在这桌待久了,分了眼神过来,北淼让小姑娘给自己布菜,小姑娘也觉察自己久留,回话有些匆匆,“今天得你一席话,心里宽慰!如果客人都像您这样明事理,我要乐得开怀!”
正是后头那位上了汤菜来,小姑娘没道理继续留下去,北淼取出手机对她说:“我家那位小姐走得匆忙,手机还在我这,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送东西?”
就是这时,北淼看见招待台那男女各自相看一眼,那男招待朝这边踱步过来。
小姑娘有些为难,“这……”
那男招待很快走到这桌,微微躬身颔首,礼数客气,“不知道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小姑娘是新来的,想是有什么地方不周到的,您尽管和我说就是。”
北淼扔是坐着的,堂而皇之打量来人,语气稍有变化,拿出平日小主子身上学来的派头,声色淡淡却透着凌然,“打听几句会馆里吃喝玩乐,顺便想麻烦她帮我跑个腿而已,现在看…好像是不太方便?”
小姑娘从男招待来后边微垂头不发一语,北淼看在眼里,又多看几眼来人,只见这男招待留寸头,工作服鼓鼓囊囊,想来内里是个肌肉蓬发的,且极喜欢户外运动,耳根子往下肤色是均匀的小麦肌。
那男招待听闻笑着应,“客人就是上帝,规矩是人定的,定规矩也是为了客人们方便,自然都听您们的。不知道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北淼取出那张附属卡,一并放桌上,略往前推几分,“替我送个手机。”
男招待仍是笑,“可有什么话需要捎带的?”
北淼望着眼前伸过来拿手机的那双手,不露声色往那虎口瞥,寻常人虎口和拇指是光滑的,除非每日在工地搬砖过干重活,看小姑娘忌惮的模样,联想那狗仗人势的三品芝麻官,可知这餐区招待台的也是个领导。
“让她别贪玩,下午还有课,吃完早点回去午休。”
北淼收回视线,眼下了然,这男人隶属于北边的虾兵蟹将,他拇指指头粗糙,虎口间隐约见生了茧子,要么常拿利器,若不然,握枪也不是没可能。
此时此刻,C12包房内,萧念从来人手里接过东西,听闻这话,脸上笑容略微淡了些。
没叫男人出去,却偏头对虞美然说道:“你瞧瞧她,你们那天怕是只觉得她话少,不知道她我喝酒要管,吃东西要管,现在还管起我上课来了。年轻轻像个管家婆。”
虞美然已经换下校服,身上是她一贯风格的美艳大方风格,为着还重改妆容,换了个靓眼的口红,这下听这话,眉梢微挑,笑道:“这倒是真没看出来。”
萧念抬眸对男人说道:“麻烦你跑一趟。”
男招待颔首低眉,说句“应该的”退出包间。
虞美然送来的手机并没多想,只当北淼递话的由头,却是看向那张附属卡,略微有些兴致。
“以后来不用带卡,刷手机号就行。”她拿起卡片看了个正反,心里仍是好笑。
谁不知道楚辞是个什么人物,说他坏脾气也不算,毕竟他对朋友大方义气,要不然欧阳复那吃好歹的人精怎么会巴巴跟着他后头,声声“哥”叫得热切!说是好脾气又不见得了,刚来那阵儿,城南几所校区里有个“地头蛇”,吃夜市的时候起口角,小楚爷怕是那日心情不好,那人骂骂咧咧挑衅刚起头,他一脚踹了桌子凳子,一个劲儿按着人打,不见血,但拳拳落在人痛处,那片校区从此消停,霸主成了楚辞。
楚辞平日不温不火,骨子里野着呢,他能在酒场宴会厅穿着校服没个约束,哪日也能西装革履在深巷喝酒厮混,全凭他心情,别人也拿他无法。
“不过这地饭菜说不上好吃,酒水也不是我们这年纪喜欢的,偶尔解解馋就那么个意思。”
虞美然举起酒杯和萧念碰一下,神色带笑,“要我看还得是城南酒水合心意,吃饭上楼兰阁,喝奶茶去你铺子,夜里去一趟Ruffianhero,安全措施一流,那才是快活。”
萧念也笑,“得虞大小姐这话,不甚欣喜。”
她喜欢这样的评价。
萧恒留下的,带不走的是这片疆土,他在这里付出过的笑和泪都应当被肯定和善待。
雨城以西,车子缓缓驶进江苑小区。
飞机准点落地,从机场出来,四十分钟路程车上皆是无话,一来是副驾的乔文桀小憩,二来……楚辞心里隐隐约约的别扭。
楚辞扭头瞥一眼乔文桀,唇微抿着,视线遂又落在车上的玩偶挂件……一个裹着蓝色兜帽披风的Q版男孩,双手捧着颗米白色星星。
他轻声关门下车,却打开后备箱坐到那车厢里,给自己点了根烟,指腹一下一下抚着那颗未亮的星星。
圣诞节没有圣诞老人,平安夜吃苹果也只是讨个吉利,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捧栀子花的萧念仰头看雪,眼里倒映烟花万千,暖不达心;手捧热可可的萧念,接过景洲的雪花片,不知那年烟花绚烂几何,最后成全新年前夕的有惊无险。
时代广场见证过许多故事,泛黄旧照片三个少年笑脸依旧明朗,那里四季有花,早晨有粥店香气,傍晚有烟火人间,景洲是个特别好的地方。
温女士说她喜欢景洲,而萧念说,她想念景洲的雪……
书里写七情六欲,却未曾告知错过的朝夕拾得起当下否,也未写竹马之谊和风月之情相互纠缠矛盾时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