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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电话挂得毫无负担，闲适自然翻看微信消息，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北淼从善如流收回目光，“去哪里？”
小主子头也不抬，“九天。”
北淼应好，暗自思忖，那楚少爷对小主子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要深。
大学城也就这点地方，两个红绿灯就到了，车子明目张胆横停于大门口前。
车上的萧念终于放下手机，找了副墨镜戴上。
“我给你消息前，不想见到庞述和他手底下那群人。”
“是。”
小主子认真吩咐的时候，向来说一不二，都是死令。
况且，北淼对于这类打辅助的工作已经是得心应手，每每都恰好说明，自己得到了小主子信任。
对她本职工作来说，这是种绝对认可。
于是乎，那两个门卫刚通报上边大小姐大驾光临，车子就慢慢悠悠朝地下车库开去了。
小十八跟在庞述后头刚进电梯，通讯器里最新消息传来。
“大小姐她……”
小十八今非昔比，一路水涨船高，从抻四跟班成了如今庞述的助理。
庞述在九天是什么角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言总助理，如今手里还拿捏着会所酒水部门，不容小觑。
九天两个重要组成部分，一则会计，二则酒水。
想来当年萧恒和龙翔是为了在城南以外占一席之地，前头那几年萧恒在管，龙翔出的是人力，九天辉煌可见一斑，后头事情多而杂，人事变动也大，庞祈离家去守北城，言叙钻空子，九天现在已然是他的天下。
庞述默不作声思量，萧念这次回国是定居，不选林家人所在的景洲，倒是过来投靠向来不对付的主子。
若说那利益关系很是简单，萧恒财富全在这雨城了，主子同萧恒生死之交，对萧念一向纵容，丘园上下从来都以“大小姐”尊称，利益关系很纯粹，两位丝毫没有冲突的可能性。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萧念病情稳定，以九天杀鸡儆猴，想拿回属于萧恒的东西，并且打算亲自接手整改，后头是主子纵容撑腰，由着萧念练手。
离开丘园两年，庞述有些惊诧于两位关系的转变。
楼层数跳转间，庞述脑海中精光闪现，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找人偷偷去监控室守着，把言总办公室密码锁撤掉，暗角探头全打开。”
小十八尚且木讷地点头，而后又犹豫开口，“可是大小姐……”
庞述打断他，沉声道：“做好你分内的事。”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北淼刚好从下车，冷漠得瞥一眼两人，随后抬起腕表看时间，语气不近人情，“小主子十点半之前用餐，希望吃到像样的松鼠鱼，以及，小主子说，12层以下的乌烟瘴气，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庞述见惯了北淼这幅冷酷无情的AI模样，只问了句，“大小姐呢？”
北淼手下一甩，车门被用力关上，她看着庞述道：“你还有两个小时。”
庞述有所防备，跟在北淼后头随她走。
不是九天有什么秘密不让萧念知晓，而是萧念自回国在九天动静颇多，主子究竟是纵容胡闹？还是顺势而为，想借萧念之手清理门户？
这件事，等着萧念接下来什么动作就可猜测。
哪里想得到，上到一层，萧念好整以暇靠在电梯旁，她没看多余的两人，点了点腕表，对北淼说：“真慢。”
对于萧念不按套路出牌这件事，北淼木着脸认错，“没有下次。”
“给我腾个地方刷题。”萧念看向庞述。
庞述回：“恒爷办公室一直有专人打扫。”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念却说：“哦。我想吃沐茶居早膳。午饭要老三样，多加一道海带汤。”
庞述点头记下。
萧念又道：“十五分钟。”
庞述听懂了，抬手让小十八去沐茶居买早膳，却迎上萧念似笑非笑的视线。
“我马上去。”庞述如是说。
萧念点头，“吃食住行还是自己人信得过，劳烦述哥了。”
她用尊称喊人，庞述也配合着附和，待到走出几步，听到后头萧念开始差遣小十八，“不要办公室。我看二楼餐厅就挺好。”
小十八面露难意，“大小姐，二楼餐厅人多口杂，恐怕吵了您做题。”
萧念不听他推辞，看向北淼，按电梯上楼。
北淼留在原地，语速不轻不重，“给你十分钟。小主子喜欢靠窗的位置，要消毒。”
萧念进电梯，微信消息快要盖楼，指尖滑动页面，一水的“萧念”俩字，楚少爷刷了整整三页。
萧同学：我比较想看纸质版。
楚辞盯着冷酷无情的八个字，抻了抻眉，不疾不徐拿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俩字，拍照发过去。
这边萧念畅通无阻进了言叙办公室，她看着消息，松散靠坐进办公椅里。
盯着图片里“您真美”三个字。
别的不论，楚少爷居然写得一手好字，不难看出有一定功底，笔锋刚劲利落，潦草间还有少年人的张扬。
她按了保存，学着他饶有兴致地拿过纸笔写字拍照过去。
楚辞这边看着图片，笑意不加掩饰挂上嘴角。
立马给她回过去。
自从萧念转学过来，欧阳复上课的乐趣就多了一个，譬如…看大佬躁神晚期变成春暖花开的微风拂面。
欧阳盯着那图片上“您真帅”三个字，有些不忍直视撇开头，不是他说啊，大佬真好满足！而且，两人看着一个赛一个聪明的脸，聊天记录这么幼稚可还行？
楚辞等了半天，萧念又没声儿了。
他转着笔，想起那句“纸质版”。
不多时，欧阳复悄眯摸过来说：“哥，萧念今天半天假，说有点事儿要办。下午回来上课。”
楚辞笔尖顿了顿，心落在实处。
最后一点落下，课本扉页多出一个名字。
两个名字靠在一起，楚辞心跳倏然漏了几拍。
网易云有大批被封存定格的爱情，大多是十七八岁的青春期，心动、脸红、羞涩……
楚辞今年十八岁，在最美好的年纪，少年情窦初开，内心绚烂得一塌糊涂。
十八岁的楚辞以年少之谊为前提，对萧念产生了怜惜之情，那晚萧念咬着他指头，他无声哭得狠，男儿有泪不轻弹，彼时他心理防线塌陷，一颗心软得稀碎。
萧念对那一切毫不知晓，她坐在言叙的办公桌前，看见他摆放的相框。
那照片里，她身处闹市，手里抓着一大束棉花糖，街景朦胧，灯光无比绚烂，她眼神追随拍照的人，竟笑得无比灿烂。
恍恍惚惚，一切都是模糊陌生的。
萧念移开眼，看见半开的抽屉里，放着她熟悉的素描纸。
垂眸想着，也不是全然不记得，有些碎片记忆，譬如她画完素描的夜晚，有过短暂清醒，短暂得只够写完素描主人公的名字简拼，短暂到她甚至记不起来当时是何种心情。
就像当年在医院，她听楚辞冷脸骂她那个夜晚……想想，楚辞出现的片段总是长些，也完整些。
她断断续续有想起些北城救他那晚上的画面。
想来奇妙，楚辞如今的性子和小时候出入不大，脾气臭了些，却有个面冷心软的反差。
深想想又好像理所应当，她不了解楚家作风，但有温岚那样的母亲为基础，楚辞合该不会歪得太过分。
想得入神，和北淼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桌上亮屏的手机，一封加密邮箱信息。
好久没和宅邸旧人打交道，她差点忽略庞述这人的性子，着了他的套里去。
庞述最为恭谨，如果要形容，他一定是古堡世纪里最称职的管家。永远在分寸之内，永远无条件完成所有交待，毫无脾气，最是平和。
自言叙任职九天，庞述也从丘园离开，跟在言叙后头做事，他管家得当，做助理也得心应手。
越温和的人心思越沉，这话放在庞述身上非常契合。
看如今这局面，言叙打的是个什么牌暂且不论，光一点，他女朋友是司家二房二小姐。在丘园时，庞述和言叙交情最深，这一路跟着言叙下来，没人能保证他全然干净。
景洲司家是个什么来头？或许是豺狼虎窝，不过萧念向来只作蛇鼠一窝看待，都是些恶心人的东西。
司家二房这两年和雨城龙家来往甚密，地下生意见不得光，这两家南北各执一方竟然做得风生水起。
细思极恐萧恒的死因，前有叛徒给车子做手脚，后有枪手绝后患，都是蓄谋已久不尽然，总归都是参了一脚的！
坏人总是百岁无忧的，萧念对这样令人反胃的情节深恶痛绝。
午饭后，北淼去取车，庞述陪萧念一块等着。
“抻四那边有什么后续？”
萧念故意找话，庞述只配合的回应，“会所根子干净，任由抻四如何蹦跶也是他自身作风问题，警方那边应该会顺藤摸瓜找线索，抻四一年半载出不来。”
这事可大可小，说起迷药这类东西，成人店里里不甚数，但萧念眼里不容沙子，且城南规矩向来如此，这事是亲自举报，自然不会是小事。
“酒水部门经理一职，过段日子会有人过来接任。这些日子述哥还得辛苦些。”
萧念再次说起客套话，庞述这次却道：“大小姐知道言叙最近交了女朋友吗？”
北淼刚好把车子开过来，庞述上前替她开车门。
萧念坐进后座，眸光转动间，皮笑肉不笑，看向庞述，“没我漂亮。”
庞述微愣。
车子远去，小十八暗处走出来。
“监控一切正常，大小姐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庞述查看着手机监控，正是萧念在言叙办公室那段，除了她在纸上写下的那几个字，还用手机拍照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出格的。
他想不通萧念这趟回国目的所在。
不过眼下似乎是他多虑了。
萧念这眼上吃了沐茶居早膳，在餐厅安安静静刷题，静若处子的乖巧模样，很像当年在老宅等哥哥归来的小姑娘。
萧恒短暂的一辈子也算圆满，事业有成，有个懂事贴心的妹妹，唯一缺憾就是没能感受感受爱情的滋味，死前也没人在他坟前说上一句感人肺腑的情话。
殊不知车上，萧念已经拿到了想要的。
九天流水账做得漂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记着呢，萧念看不明白账本，备份一份，然后发给龙翔。
龙翔貌似腹背受敌，前有城北龙家虎视眈眈，后头这些从丘园放出来的人每一个安分的，像蛰伏的恶犬，不指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事实上，龙翔也的确被咬了，后腰上的伤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年龄差十岁的萧念和龙翔，因为一个萧恒，在原不相干的生命轨迹里都留下了举重若轻的印记。
龙翔护着萧念，萧念也不许人伤了龙翔。
不知情也罢，这次，是萧念亲自替龙翔上的药，她插手了，没理由袖手旁观。
萧念看完模糊的探头资料，只抓住一个重点：北翱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