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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说到做到,把萧念送回静和小区。
像那晚上送她回家一样,等到她身影消失不见,席勒才驱车离开。
对于萧念而言,静和小区这一间房子,是半个家,有萧恒的地方,才叫家,完完整整的家。
半边腿迈进一楼时,眼神下意识先落到电梯处,十次有六次在电梯遇见楚辞这件事,巧合得不可思议。
一楼安安静静,电梯也刚好没人使用,畅通无阻到家。
夜色无声落下,一辆SUV平稳行驶到复式楼底下,停车熄火一气呵成,楚辞下车把后备箱打开,从里边提溜出两大袋东西来。
副驾的门这才慢慢悠悠打开,楚喻从车上下来,松快地进了楼。
楚辞跟在她后头,视线比脚步更快看向电梯口,除了楚喻,只有一个穿小学校服的小姑娘。
一口气不知是松了还是扩散了,心口隐隐约约还沉闷得紧。
“小少爷,咱还得回去做饭,愣什么神儿?”
楚喻出声喊他,楚辞沉默地进了电梯。
“最近小女朋友不顺心了?走路都慌神?”楚喻打趣着。
楚辞看向跳转的楼层数,没有理会。
萧念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一整天,洗完澡出来就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客厅,而罪魁祸首,正懒洋洋伏在软垫上看电视。
电视里加菲猫正对一盘千层面大块耳颐,满足极了。
萧念正在阳台归置五彩的玩具球,小腿一阵暖和,低头就看见了睁着大眼睛,巴巴望着自己的萧橙。
“喵呜~~”
萧念笑笑,蹲下身子,捏捏萧橙抬起来的软嫩小爪子,“你真不是橘猫,吃不了千层面。”
灰色的猫像听懂了似的,一对金色大眼睛巴巴望着萧念,“喵呜~”尾巴在身后摇了摇又放下,耳朵瞬间奎拉下来了,看起来难过极了。
萧念受不了萧橙卖萌撒娇,抱起它亲昵蹭蹭,去厨房把刚才做的苹果泥倒在它的盘子里,萧橙闻着味蹲坐在吧台上,欢欢喜喜摆动几下尾巴,三角形小嘴一张一合吃了起来。
烤箱里热好的速食自动关闭电源,萧念站在阳台,路灯静谧,看外面亮起的万家灯火,手上没注意松了力道,那只加菲猫玩偶成功穿过围栏掉了下去。
萧念瞬间回神,探出头看见加菲猫头上的挂链卡在七楼阳台的围栏上,在冷风里摇摇欲坠。
皱眉看向吃得欢,没察觉的萧橙,那是它最近特别喜欢的玩具,睡觉都要圈着一起睡。
楚辞黑脸看楚喻端出来两盘黑乎乎的东西,这样一对比,桌上的两碗番茄面条显得特别美味。
“等等!还有一条松鼠鱼!”
楚喻小姐笑意盈盈,转身又端过来一盘色相还算看得过去的鱼。
“吃啊!你先吃这鱼,新学的。”
楚喻坑弟弟是不留余地的,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楚辞碗里,杵着下巴期待着看向楚辞。
楚辞起筷,神色沉沉地在鱼肉里翻来挑去,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片染了色的鱼鳞,还有一块带血的肉,挑眉看向楚喻。
“楚医生能别再祸害这些菜了吗。”
楚辞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瞥一眼桌上其他两盘菜。
楚喻拿起手术刀一流,拿起菜刀惨绝人寰,偏生喜欢在毒死别人的边缘疯狂试探。
“臭小子,你不损我难受是吧!”
楚喻不止想要毒死别人,对自己也狠,筷子伸到了那一盘红烧肉里,夹了一块黑乎乎的肉,刚放进嘴里,没一秒,面不改色吐进碗里,从身后吧台上拿了一杯牛奶一饮而尽,非常咸!
楚辞垂眸捏捏太阳穴,继续看胞姐作死尝下一盘名为蒸酱鸭的菜。
楚喻回想一下昨晚腌制鸭肉的过程,确定每个步骤和视频里完全一致,一气呵成夹了一块切片鸭肉放进嘴里,这次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楚喻细嚼慢咽完,一本正经点评,“我下次会记得多放盐,少放糖的。”
楚辞冷笑两声,起身从冰箱取了一瓶果汁,开瓶递给楚喻,他说:“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灵感和百分之一的汗水。”
楚喻听着不太对劲,又听楚辞一边从冰箱里找食材,一边说:“我担心倒过来说伤楚医生的自尊心。”
家里两位家长都忙,楚辞算是被楚喻带大的,所以姐弟俩差了整整八岁,相处也很融洽。
“啪嗒、”
楚辞家是开放式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所以阳台的动静一同传进了两人耳朵里。
楚辞视线好,一眼瞧见了挂在围栏上的东西,那只半眯缝着眼睛,永远睡不醒的加菲猫玩偶。
楚喻不明所以,走过去把那只岌岌可危的加菲猫拿起来打量,得出一个结论:这猫有点丑。
“现在玩具都这么丑?”
楚医生在医科大四年,国外读研两年,回国就进了一甲大医院穿白大褂,每天和血淋淋的人体打交道,的确不认识这只丑爆的物种,有些嫌弃。
楚辞洗干净手,不疾不徐走来,拿过玩偶,从阳台往上探头,灯光还亮着。
和睡不醒的加菲猫对视,她喜欢加菲猫?
“和楼上的人认识吗?”
楚喻除了厨房这一块智商为负,其他地方双商都在线。
“嗯。我给人送上去。”
楚辞觉得,萧念会放弃这只玩偶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为了一只随处可见的玩偶下来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
楚喻听出不同寻常,“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
奈何楚辞这个从小到大,楚喻就没琢磨透的胞弟接着冷笑两声,开口就很毒舌,“锅里煮了水,水开了下面,不放任何调料,我马上下来。”
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楚辞想错了,萧念是打算下楼找玩偶的,今晚没有加菲猫,萧橙得闹她一晚上。
刚打开门,碰见从楼梯间出来的楚辞,以及那只玩偶猫。
楚辞有一瞬间愣神,才晃着玩偶道:“你的?”萧念的家居服打扮,让本就娇娇小小的她更柔和了几分。
只是萧念刚动动唇角,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一道尖锐的猫叫声替代了。
灰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猛扑向对面的楚辞。
“喵呜!”
“萧橙!”
萧念喊也来不及了,萧橙已经扑到楚辞手臂上,一把咬过玩偶猫,锋利爪子在楚辞手背上留下三道血印子。
楚辞也是措不及防的,反应过来时,手背疼痛感清晰明了。
萧念过去抱住怒气值满满的萧橙,来回给它顺毛,萧橙紧咬玩偶不放,耳朵竖起,眼睛紧盯楚辞不放。
猫也有领地意识和自我意识,萧橙没有见过楚辞,又见到了自己的玩具在别人手里,两种意识同时被侵犯,所以会很警戒。
“萧橙乖。”
萧念侧过身,一只手抱猫,一只伸过去抓住楚辞的手,萧橙这个月还没修甲,所以特别锋利,好在只是皮外伤,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大出血事故。
楚辞却是看着她愣神,她抓着他的手掌,在看那伤口。
“家里有药箱吗?”萧念问楚辞。
“有。”
“一个人不会处理。”
萧橙恢复温顺,萧念垂眸转身,对身后的人说,“进来。”
楚辞和趴在萧念肩窝的猫无声对视,灰色的猫露出牙齿对他低吼:“喵!”
于是看见萧念给它顺毛,然后说:“他不是坏人。萧橙乖。”声音轻轻柔柔的,像在对待一个闹腾的小孩子。
楚辞今晚第二次听见萧念这么温柔的声音,对一只猫,倾尽柔软。
“喵~~”
萧橙喜欢被顺毛,瞬间乖软,软软地呜咽一声,鼻翼轻微动了动,闭上了眼睛。
不是坏人的楚辞走进玄关处,问了一句:“要换鞋吗?”
萧念声音低了些,头也不回对他说:“不用。厨房洗手台上有肥皂,你先洗手,我给你消毒。”
然后抱着萧橙回自己房间,放到窗边软垫里,萧橙今天一早把自己的软垫拖到房里,意思很明显,要在这睡。
在房里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楚辞正住楼底下,这栋复式楼一楼两户,她以前寒暑假来往那么多次,都不曾遇见过楚辞,这会儿,倒是什么都赶到一起去了。
同样的建筑物,家里装修却是不同的心意。
楚辞洗完手坐在沙发上,打量这主打灰白色的工业风装修的房子,同样的建筑物,家里装修却是不同的心意。
天花板上有一盏复古吊灯,家具大部分采用木质工业品,少了冰冷的金属感,多了几分暖意。
这一栋vip复式楼朝向极好,是风水人喜欢的坐南朝北的吉利位置。
楚辞家里也是工业风装修,出自温明丽的手笔,房子也是温明丽送给楚辞的礼物。
这房子是说工业风也不尽然,因为还多了别样的点缀,比如摆满了多肉植物的阳台,以及阳台上的树藤秋千,还有铺了一地的柔软地毯。
从玄关处开始,浅色地毯蔓延至整个房间。
萧念想来很喜欢窝在阳台上,秋千旁边放了一张圆形茶几,那上面有一堆书,以及眼熟的五三。
那只叫萧橙的猫一定也很喜欢阳台,那里有一筐彩球和玩具,他小时候养过猫,知晓猫特别喜欢五颜六色的塑料球。
楚辞想象一人一猫在阳台的情景,觉出几分惬意。
萧念出来,见楚辞规矩坐在沙发上,提着医用箱走过去。
“给你转医疗费,明天记得去打疫苗。”
刚开始养萧橙时,萧念经常被抓伤,日子久了,一人一猫非常融洽,萧橙也很久没有出现过今晚这样的过激行为了,想来是因为很久没有出去散步,烦躁所致。
萧念熟练地用镊子夹住一团棉球,沾了碘酒,给伤口消毒。
楚辞顺从地把手递过去,酒精擦在伤口上,有些刺痛。
“你的猫抓伤了我。”
萧念不看他,“所以呢?”
“明天中午,我在校门口等你。”
轻微抓伤不用包扎,二十四小时之内去医院打疫苗就行。
“我没义务陪你浪费时间。”
萧念把棉球丢进垃圾桶里,收拾好药箱,居高临下看向他。
楚辞抬头看她,“我不懂人间失格,可我懂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
“十一岁生日,我妈中枪倒在我面前,血流成河,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楚辞说得平缓,像是在叙述别人的过往。
萧念不再看他,转身把急救箱放到电视柜下面,声音还是冷淡,她说:“和一个不想干的人说这些很多余。”
楚辞却说:“我只是在为曾经的无知和鲁莽做一个了结。别人不懂穿丧服点蜡烛的痛苦,就像当年我也没有换位思考,理性看待当时的你。”
楚辞并不指望萧念回答,起身告辞,垂眸间瞥见茶几柜里放置的照片。
一张合照,枫林院落里,萧念和戴帽子的少年靠坐在长椅上,她枕着少年的胳膊,阳光和煦,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惬意的天气还有她闲适松快的神情。
“小少爷还能再慢点下来?”
楚喻听见刷门卡的声音,抬头望去,瞧见心不在焉的胞弟,还有手背上的印子。
“手怎么了?”
楚喻赶忙起身去看伤口,整个楚家,最金贵的就是她这个胞弟,熊猫血,流一滴都像是犯罪。
“楼上养了宠物?猫还是狗?消毒之前用肥皂水清洗过没有?说话啊!”
楚辞垂眸,抽回手,“洗过了。”
“洗过了?要用肥皂水洗十五分钟,重新洗,我给你擦碘酒,你也不注意点,多大人了,不知道容易感染吗?”
楚喻的念叨声在耳边转圜,可楚辞心里特别安静。
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林家老二吧?听陆子骞提起过,林家老二出了些事情,一直在国外疗养。
他失去母亲,尚且还有姐姐和其他家人关心,可萧念双亲不顾,或许被爱过,可很短暂很短暂。
她本该像照片里一样,笑容和煦沐浴在阳光下。
夜色渐浓,静和八层,萧念靠坐在阳台的秋千里,客厅没亮灯,茶几上隐约可见烟头留下的零星光点。
她很少在家里抽烟,也没有烟瘾,只是偶尔在Ruffianhero想萧恒想得狠了才会点一根。
屋子里开了暖气,萧念让自己隐没在黑暗里,仿佛一下子回到萧恒不知去向的那年,别墅里空空荡荡,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日复一日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