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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早上去哪了?”
七中食堂,欧阳复抬两个餐盘就坐,随口提起。
“洛川。”
楚辞边回答边打开游戏直播间。
“看你走得急急忙忙的,温度又出幺蛾子了?”
欧阳也打开直播间,没注意楚辞抬头,颇为认真询问他,“有吗?”
“那是,什么时候见你着急过。”
直播间正精彩,弹幕礼物刷屏,楚辞丝毫未察觉,想起洛川走廊,她说的“不麻烦堂哥了”。
早上温度打电话说温柔有事找,混小子又逃课,这忙落在他头上。
实在稀奇温大小姐上课期间所为何事,微信发消息又没人搭理了,记起今天周一,洛川风雨不改的教职工大会,学生会查考勤的日子。
有一个瞬间,楚辞自己都没发觉,他想的是……洛川对新同学向来微词颇多。
所以再次收到温度微信截图,看见温柔发的“快来”时,楚辞想也没想去了洛川。
“干啥呢哥,这弹幕刷的,看得清比赛吗?”
欧阳夹菜的时间,出声提醒对面的人。
楚辞回神,关掉弹幕。
他想,最近少回静和为好,省得大家不自在。
洛川食堂,付乐靠在沙发里,正在研究对面刷题的小小少年,懒懒吹起口哨,小少年抬头,望着她颇为不解。
“斐斐啊,交女朋友了没呀?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小少年睫毛轻眨,无辜懵懂似只小鹿。
虞美然抿唇笑。
付乐得寸进尺,半个身子越过去,压住少年的书本和他对视,眨一眨眼睛道:“姐漂亮不?”
那少年这会有了反应,颇为荒乱看向一边看戏的虞美然,被付乐强行板过脑袋,少年呼吸灼灼,脸色慢慢烧起,小声回答:“漂亮。”说完耳根子都是红的。
“哈哈,真乖!”付乐坐好,朝虞美然眨眼邀功。
虞美然笑叹,“就你行。”
少年大名虞斐,虞美然胞弟,十五岁的小天才。
朱晋庄正提两大袋子外卖回来,“还没来呢?”
虞美然摇头,付乐可不担心,拿出手机,上面百度页面赫然是林丞夏照片。
朱晋:“怎么着,你追星追到财经报刊上了?”
付乐:“不不不,这位,咱小姐姐她哥哥。火锅那天人兄妹俩一起逛街呢。”
庄正:“我记得那乔文桀家世挺好,既然认识,萧念在景州家世应该也不差。”
朱晋:“我都快忘记这哥们了。”
虞美然:“听说,出国了。”
付乐啧,“来了。”
尤浩和萧念姗姗来迟,付乐问:“怎么样,几千字检讨书呀?”
萧念看一眼虞斐,这才说:“转学吧。”
“转学?”
几人一致问出口。
虞美然拉她坐下,先介绍:“我弟虞斐,他不爱讲话,不用管他。讲讲怎么回事。”
尤浩有些不高兴,他刚才就在外边,里面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九班班主任是个不折不扣分儿迷,从来只看重成绩,本就对萧念的空降不满意,可学校安排,哪里由得她反驳,这下逮到萧念错处,可不就急吼吼把人往外推嘛。
说什么,“既能有人让你从景州转学过来,转班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至此,尤浩才算想明白,萧念哪里是让林家人帮忙办理的转学籍,分明是两头说两话,这边说是林家帮忙,对林家那边只怕说的也是让龙翔帮了忙。
“不是这里容不下我,是我不想将就了。”
萧念笑着和几人解释,垂眸那瞬间却想,她低估了自己对学校的厌恶。不过也是人性本该如此,冷漠利己。
尤浩看着她谈笑,像是看见那个华贵宴会上和人推杯换盏的龙翔。
尤浩不开心,几人都看出来了,萧念也知道来食堂这一路,他的沉默是为何。
想到这,她也沉默。
付乐眼珠子一转,拉着萧念胳膊提议:“诶,晚上去酒吧街坐坐?萧念,可以吗?”
“好,”萧念给尤浩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你也去。”
尤浩看着那块排骨,得寸进尺,“不够。”
萧念干脆把盘里的排骨都给了他,看他一言不语吃饭,说了一句,“我现在什么都能吃,百无禁忌。”
尤浩顿一下,拿过那碗紫菜汤,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
是百无禁忌吗?
日子是简单的,生活也是。复杂的是我给你一块面包,你却惦记我口袋里是不是还有糖果。
晚上七点三十分,城北酒吧街。
几人在欧阳复酒吧小酌,这酒吧一向冷清,服务员都只招了一个。
虞美然介绍,“这家铺子主人叫欧阳复,在七中上学,高三九班…”
“和大佬一个班!”付乐抢答。
虞美然耸肩,“我想说的是,如果七中在你考虑范围,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朱晋:“听说那副校是景洲人。”
萧念却抓到一个重点,“你怎么知道我是景洲的?”
“之前在景洲…”“萧漂亮,陪我去那边坐坐。”
朱晋的话被打断,尤浩拉萧念往前走,莫名其妙还被人记一眼警告。
付乐眨眨眼,“可能是不想提起姓乔的让萧念惦记。”
朱晋摊手,“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你最近很不会聊天哦八戒。”付乐追上去。
朱晋:“我怎么你了?”
付乐:“中午你和老庄就好奇人家家世,你们不知道女孩的故事不可以轻易打听吗?”
朱晋:“行,我说错话行了吧!”
付乐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萧念被拉到一边,还没开口,尤浩直接转移话题。
“记忆里,有很长一段日子,吃不饱穿不暖,那时候城南还没有湖心公园。”
萧念看着他没再追问。
“我从小是他带大的,他可没有萧恒那样的好心思,人冷冰冰,又阴晴不定,我被他打着长大的。”
尤浩吸一口烟,沉长地吐出白雾,萧念盘腿坐下,身子骨懒懒散散靠向水泥墙,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
“有一回我记得,被打狠了,咬牙离开南巷,我当时想,孤儿院也比这好千百倍,一口饭,哪都有得起。”
萧念偏头看他,“他为什么打你?”
尤浩这次笑着掐了烟头,看向萧念,告诉她说:“他两天没回来,家里早没吃的了,暖气也早早断了,我去巷口小卖部偷拿了一块面包。刚吃没两口,他回来了,后头跟着小卖部老板娘。”
两人对视,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沙子一时间迷了眼。
再没人讲话。
付乐杵在栏杆上,嘬着棒棒糖,问虞美然,“你说他们在说啥?”
虞美然抬眼看去,“讲过去的故事吧。”
付乐歪头看向尤浩的方向,小小叹口气,“从来没听一霸讲过他的事情,要不是知道他住江景房,看他平时那样子,我真以为他学费也是众筹来的……啊,谁打我!”
朱晋从后头冒出来,作势又要打她,付乐抱头瞪他。
“别站在你的角度看别人,这世上多的是人达不到你的起跑线。”虞美然揉一揉付乐的头发。
朱晋:“就是,让你没事多给社会做贡献,别整天抱着你那些杂志漫画书刊撒欢。”
付乐撇嘴,“所以我每天给尤浩带早点了!关爱空巢儿童,从我做起!”
朱晋笑开,“还挺会用词。”
两人拌嘴吵架,虞美然免疫。她看向萧念,记起她说的不将就。
虞美然这辈子最难过的,有两件事,母亲去世的时候,还有父亲唯一一次的不信任。
她搬出来独住,离开家,离开父亲,她曾在冷清的房子哭泣,想着母亲如果在世,她现在一定是最幸福的人;也曾在酒吧买醉,企图赶走上头的难过,直到那一次邻城地震波及雨城,房子轻晃,她跟人流往楼下跑,看见逆人流赶来的父亲,楼梯口狭窄拥挤,父亲的怀抱却是温暖宽厚的。
难过很多,再多也是调味剂,她身后,总归是有让她骄傲往前的底气。
“每个人的快乐不一样,遭遇也千奇百怪。”尤浩这么和萧念说。
“是我太弱,倒下就没勇气爬起来。”
萧念呵笑,这么回答尤浩。
她曾以为萧恒是渡她的佛,不曾想他成了她心里的魔。
更以为她那位母亲是努力就捂得热的石头,怎么知道,到头来,是她纵得她一次次给自己扎刀子,让自己一身狼狈,鲜血淋漓。
尤浩:“你知道,我们日子怎么好起来的吗?”
萧念:“因为阿恒给你们起始资金,让他有本金开疆扩土。你总这样说…”
尤浩抢了她的啤酒罐,认认真真和她讲,“我很感谢恒哥,也很感谢你。”
所有人都讲萧恒如何如何,讲他的好,说他把萧念宠上天,不过是以心换心罢了。
假如小萧念当年口袋里还有糖果,萧恒未必见得倾其所有护她无忧。
就像当年那人如何打骂尤浩,尤浩还是回了城南。
风大雨大,是那人让尤浩有了家。
这晚上,萧念醉了,尤浩把她送回静和,北淼已经在大门等候多时。
一年不见,北淼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嘴脸。
尤浩都快要走时,听见她这么说。
“下次别纵小主子喝酒。”
尤浩转身,难得从北淼嘴里听见有烟火气的话。
他看着她点头。
夜风瑟瑟,路灯下,尤浩特想来一根烟,感叹现在的日子多么安逸。
北淼心这么冷的人也会心疼,所以,萧念的好与不好,都是后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