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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脚下坚实的地面也变得柔软起来,堂堂一个体质超越常人的超凡者,在此刻居然险些站不住身子。
她想要质疑,可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可怕的是,她隐约间觉得,似乎索克隆说的应该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做了多少的思想工作,她下了多少次决心,用多少种理由说服自己,又在多少次默默流泪中选择了对家族荣誉的维护。
就算她不能死于鸢尾花,可她确实为了虚无缥缈的家族荣誉牺牲了啊!
她从北方的乌鲁克城一路南下,不远万里来到莱登城,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她父亲对她提出的要求么?!
为了家族的荣誉而牺牲,好的,没问题,她做到了。
为了家族,她抛弃了鸢尾花家族的身份,嫁给了一个落魄贵族。
为了家族,现在她姓阿尔伯特,以后人们都将称她为阿尔伯特夫人。
为了家族,她放弃了锦衣玉食,放弃了仆从成群,甚至放弃了她将来的进阶之路——难道还有男人希望他的夫人整天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么?
她几乎放弃了一切,在现实和梦想,荣誉和利益面前,她做出了最沉重的选择。
她咬着牙,含着泪,咽着血,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阿尔伯特庄园里,就在她家!
她的兄长带着一群骑兵来到她面前,冰冷地告诉她:“这桩婚约是假的,你背叛了家族。”
为了这桩婚约,她想方设法、竭尽全力地说服自己,而现在,原来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
她一切的努力,居然在给家族蒙羞?
多么荒诞,多么可笑……
这怎么可能?!
一双坚实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体,熟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这桩婚约,不是说是鸢尾花大公亲口对她说的么?难道大公的话,也会作假么?”
爱丽丝灰暗的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紧紧地盯着索克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啊,难道父亲也会说谎么?
他难道忍心对着他女儿隐瞒真相么?
“呵呵,”索克隆低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亚伦一眼,“亚伦先生,或许你也不该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是一门假婚约才对吧?我想,你的演技真不错,居然能骗爱丽丝那么久,或者说,是我亲爱的妹妹太蠢了,以至于没看穿你拙劣的演技?”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亚伦,“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确实佩服你,佯装不知,居然被你做到了,你的确骗了好多人,并且你娶了亚格兰特王国鸢尾花家族的嫡系血统。
亚伦先生,但凡我不认识你,或者我们之间能提前认识,我觉得我们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你的所作所为,精彩,真的精彩。”
他懒洋洋地鼓掌,合金手套相撞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脸上洋溢着认真的笑容。
他耸了耸肩,“契约啊,亚伦先生,契约,如果真有这门婚约,阿尔伯特家族应该能拿出契约才对吧?所以,你能拿出那份契约么?或者,你见过那份契约,哪怕一眼么?”
这一刻,哪怕是亚伦也无言以对。
确实,他拿不出那份所谓的婚约,在记忆中,他全然没有那份婚约的印象。
他本以为这可能是他遗忘了,就像他几次偶然间听到的老阿尔伯特和原主之间的对话一样,又或许是老阿尔伯特故意没提这件事。
他自己在用诸多理由麻痹着自己,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确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在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个惊天大反转。
然而,在诸多可能中,他的确忘了还有最简单直接粗暴的一种可能——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件事!
富婆拔剑逼着他娶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富婆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这根本就不是演技好啊,这就叫本色出演!
“拿不出来吧,亚伦先生。”看着亚伦的表情和神态,索克隆胸有成竹地再度确认了一遍,嘴角挂着笑。
爱丽丝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转头,透过模糊带着水光的视野看到了亚伦的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原来如此……
她没有说话,只是惨笑一声,然后开始挣扎,试图摆脱亚伦的支撑。
然而亚伦的手在这时候却如同铁钳般死死地卡着,任凭她如何反抗,任凭他身上不断响起钝器击打的闷响声,他依然如铁塔般站着,限制着爱丽丝,或者说,绝不撒手。
索克隆双手抱胸,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鸢尾花家族的继承,的确相当公平,可那也意味着极其残酷乃至于泯灭人性。
既然每一位嫡系都有资格成为鸢尾花大公,那么凭什么不是我?
而现在,爱丽丝虽然放弃了自己的姓氏,远嫁到了莱登城,成为了所谓的阿尔伯特夫人,但这也就意味着她丧失了竞争鸢尾花大公的机会。
她就以一个轻松潇洒的态度,飘飘然地退出了这场注定血腥的厮杀。
这不免引发了索克隆的嫉妒和仇恨,甚至羡慕。
为什么你就能这么轻易地借机退出这场竞争?
就算我真的累了,想要退出竞争,其他竞争者会相信么?父亲会相信么?
当他身上流动着山岭巨人血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得不陷入这场注定永无休止的争斗。
父亲告诉他,来到莱登城之后不要和爱丽丝接触,但是他忍不住啊!
这怎么可能不见啊,父亲大人。
我得为这个妹妹添点堵啊,尤其在我得知了某些真相之后。
既然您要绝对的公平公正,那中途退出的爱丽丝对我们来说难道就公平了吗?
亲爱的妹妹,既然我不好过,那凭什么你要好过呢?
这是我的过错么?
即便你现在姓阿尔伯特,可是你曾经姓格莱斯顿啊。
你逃不掉的,我亲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