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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里,开始是颤抖的远景,是狂(和谐)风暴雨中的城市夜景,一切模糊而黑暗,透着股阴沉和潮湿。
切换到近景,哗啦暴雨中,街头廊道出现了成年白尘的身容。
此刻的他,瘦骨嶙峋,半长的头发被雨水微微打湿,凌乱的遮掩着面孔,又被阴影笼罩大半。
显露着骨相的侧脸,漠然的眼,高挺的鼻,苍白的唇……黑色皮衣外套,黑色裤子,削瘦极了的身材,气质冰冷死寂。即使如此,整个人仍旧散发着难言的魅力。
他撑着一根一看就很结实的实木拐杖,从一间宾馆走出,正在街边廊下缓缓走着。
然后,画面突然加快。
宾馆里连续跑出了几个着装、制服各异,气质各异,肤色各异,年龄各异,但毫无例外都有着惊人美色和性感身材的女人。
她们追了上来,从白尘身后跑到白尘身前,她们相当主动的和白尘吻别、拥抱。
白尘也微笑着和她们一一拥抱、亲吻告别。待她们离去,白尘瞬间恢复面无表情。
画面再次加快。
白尘快速行走,进入了一家招牌模糊,但灯火通明、异常干净的快餐店。
他坐下,拿出一本a4纸打印、自己装订的小书,翻阅起来。随着他的翻阅,可以模糊的看见,上面布满字迹和男女交(和谐)媾图。
监视器视角下。
店里快速的进进出出,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小人,以几倍速走来走去的制服小人服务着他们,从白尘身边一趟又一趟。
安坐的白尘侧面镜头。
端着托盘的服务员,看不到头看不到腿,只有他们制服上的扣子,一会儿面向那边,一会儿面向这边,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对比之下,白尘已经很久没离开桌位了。
他翻阅小书、查阅手机、拿着一瓶红色的颜料涂涂写写画画,叫餐吃饭、去洗手间,回来又接着翻阅,周而复始。
玻璃墙外朝阳初升,白尘略显艰涩的站起,往外走去。
他起身离去,原本座位上,不知何时滴落了一滴血。
接着,在快走到店门口时,他似察觉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天,他显得很震惊,又把拐杖攥在手里,弯腰侧抬头仔细看天,然后,就挥舞着拐杖,口中呼喊着,颤抖着也尽力的向外跑,接着,就被摔的五脚朝天。有种狼狈摔倒的卓别林的即视感。
白尘整个形象异常狼狈,外面的地上还有雨水积水,身体一半被泥水脏污。
画面里,门口框住的白尘,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倒在了地上,但还是尽全力的逃离。
接着,店里的服务员看到了店外摔倒的白尘,他跑出店,要帮扶白尘,白尘焦急的指了指天上,服务员看了眼天上,似乎也有所发现,他尖叫着冲进店,向里面呼喊着划拉了两下手,然后就冲出小店,向白尘伸出双手,要扶他起来逃离,但白尘没有伸手,反而说了什么,店员这才看着他后退几步,转身冲向远处逃离,然后店里柜台内的人也跑出了店,看了眼天空,就急匆匆跑掉。
只有白尘,还被框在门里,他一手抓着拐杖,仍旧艰难的移动着,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张涂满红色图案纸张,他低头去看,却还未来得及……
突兀的,白色的光,亮起。
一切被光明充塞,门框中,白尘一手握拐杖,一手握纸片挪离的动态画面,变成了黑白负片,一切有层次的快速模糊掉,模糊的过程是固态变成飞尘的过程,一切被光明吞没。
……
等再现影像,是纯白的无量光明世界。
无量光明世界中,白尘漂浮在空,胸口一个大洞,对面同样漂浮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人。
小人儿身着玄袍大袖,束髻插簪,面如冠玉,貌如少年,像是传说中的神仙。
透过那个大洞,视界掠过大洞中虽残缺,却仍旧鲜活搏动的脏器,刚好可以从白尘后背看见小人儿的笑脸。
小人儿盘膝而坐,漂浮到白尘胸膛的高度,冲着白尘露出神秘而好看的微笑。
接着,小人儿说了什么,安抚了白尘。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
就见小人儿反手弹出一物,飞向白尘胸前的大洞,融入了白尘身体,又张口一吹,大洞边缘就泛起莹莹白光,慢慢缩小,消失不见。
之后,小人儿又对白尘说了些什么,就凝缩成一个光点,遁离消失。
无量光的纯白世界,也随之开始褪去纯白,显露现实世界的颜色。
显露出的现实世界,却不是那个小店门口,而是云朵飘飘,狂风呼啸的高空。
与此同时,白尘的身子开始缩水。
再之后,就是白尘化作小孩大小,没来得及抓住一件衣服,就从高空坠落。
……
看完这一切,云团散去。
白尘和老沙赞,都陷入了沉默。
‘那不是我所回忆的。’
‘那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那不是你做到的,对吗?”
白尘指着散去的云团,神色带着小心翼翼的探求,看向老沙赞,轻声问道。
老沙赞没有回应,把一直投向云团的视线转移到白尘身上。
或许是共同面对过一个伟大存在的共同经历,老沙赞放下了警惕,就如一个正常人面向他的朋友那样,开口问道。
“之前那个你,身上的那个窟窿是……”
“是那个小人儿在天上化作流星下坠的时候,砸穿的。”
白尘却很干脆,很坦然的回应道。
“作为补偿,我没事,没死,还被治好了绝症,代价是变成了小孩子大小,很神奇的经历,是吧。”
“很幸运。”老沙赞点头赞同。“不过,治愈绝症和修复身体的代价,是身体变小……那伤害七宗罪的力量,好像就藏在胸口那里。
那补偿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我喜欢这个词,幸运。”
白尘哈哈大笑,不提其他,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刚才……”
老沙赞见他回避“补偿”的问题,也没有抓住不放,指着七宗罪石像,话说一半,试探问着。
“你也看到修复我身体的过程了,那股能量并没有消失。它告诉我,等我到了一个适合我正常生活的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它就会消散。
它会保护我。它在保护我。七宗罪试图引动我的情绪,它反应过激了,就是这样。”
老沙赞闻言,又沉默了一阵。
两人一问一答,都很默契的没有深入讨论那个小人儿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看起来对我很熟悉。”
老沙赞接着缓缓问道。
“每个人都有不想回答的事情,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并不重要,我只是刚好巧合的认得你罢了。至于原因,太复杂,我懒得讲。
况且,沙赞的名声远扬整个多元宇宙,被一个沙赞不认得的陌生人知道沙赞的存在,难道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还有,我之前很坦然,不是吗?
而且……”
话说到这儿,白尘沉默了。
“而且什么?”
老沙赞缓慢的发问。
“没什么。对了,之前那个问题,我是谁,我想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哦,一个幸运的凡人。”
老沙赞放弃了细究之前那个问题。
……
白尘没有回答“而且什么”。
就在刚才,白尘忽然了解到刚才那些画面不受他回忆控制的原因。
他的回忆,至少应该是第一人称视角才对,而不是那样的把自己的全貌也回忆出来,甚至各个镜头角度都有。
就在刚才,他再一次回忆更遥远的过去,关于第一次知道沙赞这个电影的记忆时,却发现了另外一段自己的人生,那是一段荒唐的往事,那不是他真实的记忆。
而相应的答案,也与此同时浮现在心间。
那就是:
从此之后,他的真实过去最远端,只到刚才云团上播放的那段画面的最开始。
他真实的过去,被一段荒唐的故事掩盖了。
这同样是那个小人留在自己身上的,和他留下的保护自己的力量一样,同样是一种保护。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保护性的力量,要等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后,就会消散。
而过去的掩盖,是永久的。
所以,出于上面这个原因,白尘本来想说:‘而且,即使我愿意配合,你也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使我那些已被掩盖的真实过去,以回忆显现,即使我告诉你了事情的原委,你也没办法判断、证明我说的是否为事实。’
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之前主动提议让老沙赞查看自己的身份并表示配合,也只是为了博取信任和试探自己体内的力量与老沙赞谁更强,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他也不需要把事情所有的原委都告诉老沙赞。
所以,不如什么都不说。
于是,他就又陷入了沉默。
于是,老沙赞也陷入了沉默。
于是,洞窟也就沉默了下来。
……
沉默些许,有些尴尬,白尘突然冲老沙赞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Hello,沙赞,认识一下吧,我叫白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