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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昰送完一波客人,笑容还未收敛,见向聿錾站在身后。
“哥,还没走?有事?”
向聿錾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根烟,香烟夹在食指、中指达手掌处,也没点燃,就这么夹着。
祁昰想起刚学抽烟时,有个朋友通过拿烟姿势分析性格的话。向聿錾这种人沉闷和内敛,不爱表达自己,不乐于与人沟通和交际,内心非常有想法,城府较深。做事精进,遇强则强,意志力非常坚韧,而且敢于冒险和尝试,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事业上一般会很成功。
低头瞅了瞅自己食指与中指指尖夹烟,习惯成自然,刻意改过,还是没有做到。
当时朋友对他的分析是:这种人大多内心比较的敏感,性格开朗乐观,懂得享受生活,而且思想方面也非常的前卫,适应环境的能力非常强,有理想有抱负,看待问题比较长远,不喜欢怀旧和伤感。
缺点就是,嫉妒心比较强,看不得比自己能力强太多的人,容易嫉恨,商业头脑非常强,善于抓住商机,在事业方面容易取得成功!
前卫?!操他妈的前卫!
这种事谁能控制?
“哥,你说。”
“你是不是猜到我要跟你谈什么?”向聿錾看着派对结束后的满地狼藉。
撒落的彩带、翻倒的香槟酒瓶、悲伤的音乐旋律……
每次他们看到的都是最精彩,最高潮的部分,从来没有留到最后见识过这些残羹冷炙,满目苍痍。
“你知道了?”祁昰做了很多努力,还是没有战胜内心的恶魔,他认命,谁让他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没想到是今天?”
“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今天主要是来谈你的婚姻。你是打算继续结婚?”向聿錾皱眉,墨黑的眸子让祁昰心里发颤。
他最不想让向聿錾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残破的身体和肮脏的灵魂。
“没有不想说,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试过很多次,想要在他们聚会的时候告知他们几个好兄弟,但是看着他们矜贵的样子,自己就说不出口。
向聿錾有些失望,轻叹了口气:“你是觉得我接受不了?”
“哥。我错了。”
“不,你没错。是我没有让你们信任我。这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什么样,你在我心里还是原来的你,别把自己架在道德制高点上惩罚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也别把自己看低。”
“哥。”祁昰眼圈红了。这二十年没掉过眼泪,他的泪水都在母亲面前流尽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跟hayden妹妹结婚吗?”
“谁说得?”祁昰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这就够了。他的兄弟德行还没亏损到这种地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嫁给自己,然后成了同妻。
“明白了。 ”向聿錾松了一口气,将烟点燃,烟雾随着他的吸气徐徐上升。火焰映衬着他冷峻的脸庞。
烟草味儿在空气中弥漫,他轻抚着烟盒,深深吸了一口,那口烟在肺里停留,任由那股苦涩与烟雾在他的思绪之间穿梭。
“哥。这件事看来藏不住了。hayden妹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同性恋,她开始说不介意我的过去,同意跟我结婚。我们之间有君子协议。后来,我发现她跟我结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我爸。她跟了我爸好几年了。我拒绝跟她结婚,所以她才会公开我的事情。我的计划是,先拖着她,然后等结婚那天公布我的结婚对象是现在的爱人。对不起,瞒着你们。”
他这样既报复了他爸,又不再受hayden妹妹的威胁。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有权利说或者不说。你现在怎么处理这件事?hayden在我公寓等我消息。”
“我跟你去见他。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心里也轻松多了。”
“祁昰,从四千年前的古埃及、古代的美索不达米亚开始,同性恋现象就已进入史实记载。人类学研究发现,在很多原始部落中,同性恋被极力推崇,甚至在20世纪已有三分之二的社会默认了同性恋及其活动。从进化的角度来说,这类人是没有繁殖能力的,或者说繁殖后代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才不被正统所接受,所认同。这种现象之所以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人类的进化史上,说明有其存在的价值和因素。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要承认它的存在。它不可耻,也不肮脏。”
“嗯。我在4岁时,被父亲逼着看到母亲跟同性朋友的亲密影像,那时候经常看到暴躁的母亲跟懦弱的父亲吵架,心里很讨厌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自己无法接纳跟女人亲近,后来我知道遗传了母亲的特殊爱好,加上后天家庭环境的影响,彻底毁了。”
“你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祁家一直很低调,内敛,向聿錾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越腐败就越酸臭,我何必拿这些事情来恶心你们,恶心我自己?”他的身体里流着一种肮脏的血液,这使他的心灵感到了极大的不安和厌恶。
这种常年的自卑和阴暗折磨着他。他无法解脱。他越自卑,就越张狂,越想活得痛快恣意。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母亲怎么死的,死得惨烈,死得卑劣,死得难堪。
这些他都没法跟别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将泪水和唾沫一起默默吞下,咽进肚子里。
但泪水又咸又酸,腐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让他一天天带着创痛狼狈地活着。
此刻,大厅里的灯光被工作人员关上,四处陷入一片黑暗,两人谁都没动,继续待在暗黑的角落处。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不止你,我也有。但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活给自己看,活给别人看,活给不让自己好过的人看,更重要的是活给爱我们,我们也爱着的人看。”向聿錾抽完最后一口烟,拍了拍祁昰的肩膀,往门口走。
祁昰的沉思,被向聿錾打断。“走了。不是要去解释嘛?”
两人从黑暗里走向门口处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