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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栈,二楼。
卢旭早早的便起了床,开始沐浴更衣。
今日按照规矩中榜秀才需要去拜见座师,感谢学正录取之恩,同时也定下师生名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文人都是最善长于抱团结党的集团,而科举场上的座师关系,可以说是庞大士林文人盘根错节的根系之中最为牢固的一根主干了。
特别是对于寒门子弟而言,科举场上的师生关系甚至比之家族关系还要重要的多。
“少爷。”
这时小楠推门进来,手中拎着礼盒,说道:“礼品已经准备好了。”
卢旭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秀才服,才接过礼品,又嘱咐了小楠几句,然后便大袖飘飘的走出客栈,向着史学正的府邸走去。
史学正住在三省巷,巷内都是有关教育科举的官员住的官邸,距离武陵学院不远。
走仕途的人虽然得以做官,每个月有着固定的俸禄,但要买个房子也是很难的。
更何况,官员任职地点是不断变化的,到一个地方任职买一套房的这种土豪行为在古代是不存在的,这也就催生了官邸制度。
官邸是朝廷免费提供的,所以官邸的产权还在朝廷的手中,官员们只有居住权,一旦你被调任,这个房子就会空出来,留给继任者。
为了管理好官邸制度,甚至还设立了一个叫做楼店务的机构。
不多时,卢旭来到了学正府门前。
正门前面两边是两尊一人高的石狮子,旁边是两个看门的下人,一身黑衣打扮,头戴黑帽,卢旭便上前报上名姓。
“原来是卢公子。”
能在大门前看门迎宾的自然都是心思灵活之辈,一听来人是此次群试的案首,根本没有半点的为难,其中一人立刻领着往里面走。
全国的官邸大体上都是一个模式,由前堂和后室组成。前堂是用来招待其他官员和客人的,后室就是居住的地方。
不过品阶越高这官邸自然就越豪华,学正为一群教育主官,位列正五品官职,这学正府邸自然是修葺的华丽一些。
不多时,卢旭就来到前堂后面的庭院里,见到了坐在庭院石凳上的史学正。
“学生卢旭,见过座师。”
卢旭将礼品递给一旁的下人,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是卢旭啊!”
史学正向来不苟言笑的面孔上,很是少见的露出一丝微笑,亲自起身把卢旭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片刻,很是满意的说道:“不错,果真是一表人才,汝之文章写得很是不错,字写得更好。”
“座师过誉了。”
卢旭身子前倾拱着手,谦虚的说道:“学生还差的远那。”
“吾可不是在故意夸奖你。”
史学正表现的很是亲切,说话间更是笑声不断。
“我监考过四次院试,执掌各地学院期间看过的院试考卷也不下于数万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恢宏雄健的笔法!”
“字体雄浑,气势磅礴,凝重如山,筋骨皆备,而撇捺之间,穷灵尽妙,飞白留痕,刚柔相济,力透纸背,可以说已经有了大家风范啊!”
一旁早先到来的其他秀才,看着这对师生两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刚刚来到时的遭遇,皆是不由暗暗哀叹道:“同样是中得秀才,怎么差距就这么大那!”
他们先前拜见座师的时候,史学正别说是面露笑容了,上来就是板着脸一顿训斥。
“以后上门就不要带礼物来了。”
史学正瞥了一眼下人手中的礼盒,说道:“老师我上有朝廷发放的俸禄,下有家族势力的支持,还有着门下弟子的孝敬,什么都不缺。”
“今年乡试,你若能拿到个解元之位,那便是送给老师我最好的礼物了。”
“老师放心,今年秋闱荆州解元之位,学生可是势在必得!”卢旭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哈哈哈哈,好!老师我过段时日便会被调回京城了,明年春天,老师等着你这荆州解元来拜访。”史学正一愣,看着自信不疑的卢旭,随即放声大笑。
“老师要高升京都了?学生在这先恭喜老师了,明年会试,学生定会去拜访老师!”
周围的秀才们听着这段对话又是一阵的羡慕嫉妒,这般的殷勤期望,可见座师对卢旭是多么的看好。
而这座师史学正可是出身千年世家史家,现在在地方历练完成,回到京城只怕会一路高升,前途无量,被这样一位老师看好,自然是好处无穷。
除了极少几个心胸狭窄之辈在暗自嫉妒,大部分人还是在转动念头,想着怎样交好卢旭,史学正可能看不上他们,但这卢旭一看也是前途光明,本是同届考生,自是天然的亲近,交好了卢旭,对未来有益无害啊。
不多时,张子良陈守杰等几人也陆续前来,史学正也都是微笑着一一交谈。
临近午时,九十九名秀才都已来拜见,也幸亏这学正五品府邸庭院够大,不然还真站不下。
史学正看着众秀才,与众人说了些用心学业的话,众人也都站着恭敬聆听教诲,待史学正讲完,众秀才一齐躬身行礼,谢座师录取之恩。
此后无事,众秀才也纷纷告退,卢旭又和史学正聊了两句,也退下了。
………
夜半。
霜气经天,白露暖空。
卢旭头戴书生巾,一身秀才服,站在同福客栈二楼的窗户前,开着窗户,看着皎洁的明月,冷光撒在身上,只觉心神安宁。
“这次收获不小。”
卢旭回想着今日拜访学正的场景,不仅和座师史学正建立了不错的关系,而且还结识了众多同窗,这就是扩展关系网,在武陵士林中扎根了。
能在近七千名考生中脱颖而出,夺得这秀才功名,自然都不是平常之辈,士林中的乡党同届可都是天然的亲近,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助力,哪怕他日后飞黄腾达了,这些人也是首选的下属。
而且卢家的根基便在沅陵县,在武陵郡,这些人中不乏世家大族子弟,合起来的力量不容小觑,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慢慢经营,自然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好的开始。”
卢旭站在窗前,注视着夜色下的郡城,万家灯火璨若星,和院试前一晚的景象一模一样,只是观望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