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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我的奶奶,有太多太多可写,很想写一写我的奶奶,写她,就是满满美好的回忆。
其实小时候,奶奶总说我和爷爷关系是最好的,她常告诉我我和我爷的关系是多么的好,我多么喜欢和我爷在一起,不过,真正能写出许多的,还是我的奶奶,因为她陪我的时间长,三十年的时光里,奶奶是我最亲近、最忠实的伙伴。
不知这一篇要多久才能写完,也不知从哪里开始写。刚才和孩子爸爸说到过年,记得几年前,我还特别后悔应该和一个伊春的人在一起结婚,那样我们过年就可以一起回家,那时我还特别介意要回家过年这件事情,我完全不能接受过年在别人的家里。现在,虽然我不想去别人家过年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我对于回家过年这件事情,已经不如从前那么介意了。因为我发现,我那么想回家的理由,是有奶奶在,有奶奶,家就有灵魂,奶奶不在,这个如此吸引我的灵魂不见了。如今回家过年似乎和平时并没什么两样,没有那份期待,那份只属于年味儿的追寻。
每个过年,奶奶总是提前一个月就第一个忙活张罗起来的,一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脾气不好,说这个不给力那个不上心,什么都要她想着她动手,她会严格的按照传统到什么日子就要买什么吃什么做什么,有时我都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年味儿在逝去。
小时候的冬天仿佛比现在寒冷许多,穿着棉鞋和羽绒服依然会把手脚冻的要掉下来似的,不过更可能的原因是,那时不像现在这样方便,那时我们要打出租车,年节的时候可能常常要等上很久,而且我们要像赶集一样,有一片长长的年货大街,奶奶会带我们在那里逛上一个下午,买对联、买糖果、买烟花、买鞭炮、买挂历、买糖果盒、买新碗、买粘豆包,还有各种我临时想要的东西,然后我们一行三四个人,常常是奶奶、大爷、我,有时加上鵬鹏,拎着大包小裹打上一辆出租车兴冲冲的满载而归,回到家里,我还会开心的把那些东西一样样的翻出来,挨个再看一看、摸一摸,帮奶奶把它们整理好,放到该有的位置上,或是藏在哪里等着过年的那一天再拿出来。那些东西和我记忆中的年味儿混杂在一起,它们承载着我对新年的满满期待,承载着我对又将长大一岁的满心欢喜。
奶奶是一个有钱的老太太,只是相对于比较大多数的老太太来说,因为奶奶是医生,有退休金,还自己开着诊所,在我读大学之前,奶奶是家里最能赚钱的人。
奶奶很大方、又非常节俭。大方是对别人,节俭是对自己。奶奶会给身边几乎所有的孩子压岁钱,几乎会帮助身边每一个有需要的亲人朋友,所以奶奶虽然曾经赚了许多钱,但大部分都为别人花出去了,而且奶奶不会理财,又非常迷信保健品,所以并没有攒下来多少的钱。我的保险有好几份都是奶奶买的,一份是2006我上大学的那一年,有一天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特别好的保险要买给我,要连续交二十年,每年五千,每隔两年会有一次分红,当时我并不太在意,如今我很珍惜这份保险,奶奶为我交了十年,我要继续自己来交,这是奶奶留给我的一份一辈子的爱。小时候听推销保险的人总在以为子女打算为名劝诱老人买保险,我想奶奶也是为此心动的,她是认为保险可以一直充当一份她对我的守护。
奶奶是一个小时候受过很多苦的孩子,5岁还是8岁的时候亲生母亲就去世了,有一个亲妹妹,这个妹妹大约在四十年后一次从楼梯摔下来摔成了瘫痪,后来有了后妈,虽然不一定是那种极其刻薄的人,但对奶奶应该也不会很好,奶奶说去读中专的时候,想要一个洗脸盆,她就指着一个装炉灰的盆子说就拿那个去吧,奶奶委屈的只能去河边哭。这个后妈后来又生了五个孩子,奶奶于是又有了三个妹妹和两个弟弟,他们叫奶奶大姐,他们对奶奶的感情都特别深,亲过于他们自己之间,最小的妹妹甚至对奶奶有比对自己母亲还要深的感情,在知道奶奶病重的日子里,陪奶奶度过很美好的一段时光,给奶奶做饭、洗脚、推背……
奶奶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也都真的很好,供妹妹读书,帮弟弟找工作,什么都会想着他们,有什么能帮助的也都会主动帮助。我常想,虽然可能穷,但奶奶的妈妈一定特别特别善良,而且在奶奶很小时候给了她特别多的爱,不然,这么命苦的奶奶怎么会一辈子都有这么多的爱给别人呢?
是读书改变了奶奶的命运,如果奶奶没有去上学,没有成为后来的一名医生,没有认识爷爷,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奶奶常说,是姑姑供她念的书,所以奶奶特别感激她的姑姑,常常想念她。我也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姑奶怀有很深的敬意与好感。
奶奶不仅是一名儿科医生,而且不是普通的医生,奶奶有很强的事业心,工作做得风风火火,是院里的明星人物,支边、下医疗队,都有奶奶的身影,家里几个孩子无人照料,奶奶就把他们送到姥爷家,自己奔忙于工作,奶奶得过省里的三八红旗手,各种先进的奖状更是数不过来,只是听爸爸说有一次,奶奶本来有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去进修,因为爸爸考试还是什么原因果断放弃了。
奶奶开诊二十年,看过的孩子成千上万,几乎是我们那里最受信任的儿科大夫,孩子们叫她庞奶奶,年轻人叫她庞胰。她很受人们的尊敬、信任、喜爱。逢年过节,总是不少各种送来的东西。端午节的粽子、家里的咸菜、山里挖的野菜,甚至还有一次谁送来了一只清晨打鸣的公鸡……
每个周日下午休息,奶奶会在工作台上统计一周的数据,整理下收钱的抽屉,把大的整钱拿出来存到银行,小的破了的零钱补一补。奶奶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各种残缺的零钱,奶奶就用他们来剪剪补补其他的零钱,补好了的钱都完整而平顺。其实这项工作很费时间和精力,要挑颜色一致的,还要剪成正好的形状,再用透明胶细心的粘在一起,几乎做到“天衣无缝”。
还有一项我记忆犹新也特别喜欢看的工作,就是奶奶统计她的数据,每周有,每月有,每年也有,奶奶自己做了病历本,还自己做了一些统计的卡片,是用一些大的药品包装的稍硬一点纸板做的,一张纸板上有三个月,每个月是一个表格,记录每天的看病人数和点滴人数。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这个的,我很喜欢看这些数字,也发现了看病还有淡季和旺季,淡季可能只有几个病人,旺季甚至一天会上百。不过总的来说是旺多淡少,淡季或许两到三个月,平均每天也要在十几到二十几个人。找奶奶看病的人太多了,而且不分白天晚上,放假还是休息,有时我们都睡觉了,还会有人敲门,我也因此开始学会了撒谎,大夫也需要休息,不想看的时候或者觉得敲门的人很没礼貌很烦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大夫不在这里住,我找不到,你去医院吧。
我们家是一个大院子,前面两间房作为诊所,左面一间是诊室,右面一间用来给患儿输液,然后中间是院子,后面是我们住的地方。放假的时候,我在后面写作业,耳边时刻萦绕的就是前边各种孩子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一个孩子可能会有好几个家长陪着,输液室里每天人满为患,沸沸腾腾,在那里,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冷清,那里每天都很热闹,如果你愿意,可以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在陪你。
奶奶很爱美,爱保养,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会在雪花膏里加上自己的配方,加上维生素e,加上甘油,还有一些别的我不知道的什么。所以奶奶其实一直都不显老,总是看上去比同龄的老太太年轻上许多,我常常笑她脸上嫩嫩滑滑,跟能捏出来水似的,夸她年轻,她会特别开心。看到好看的衣服,也会很动心,如果你给她买了贵的衣服,她会叹口气说买啥呀我穿都穿不过来,然后转身就美美的试到身上问你好不好看。爷爷曾经办起一家纺织厂,有时有新款的面料送来,姑姑说奶奶会转身拿去给自己做身新衣服,姑姑说,奶奶年轻时在医院里穿的特别好,很讲究,爱穿西服套装,一套一套都板板正正的,特像样。这点我也可以想象出来,奶奶爱穿好看的衣服,也喜欢自己改衣服,虽然可能是乱改,每件新衣服到她那里,她都会自己想办法琢磨改点什么,把腰身弄得更合适,或是改改袖子的长短,有时还在衣服里面缝个口袋,甚至换一种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