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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起乱战,黑甲出北岸】
另一边,按照花解语的吩咐,三人出了烟雨楼各自分道而去,聂元霸前往召集隐卫潜伏,万丈前往寻找地阁十三煞的踪迹,李三则一路去往城主府。
万丈带了两名随行的白蓝侍,其中一人手打白色纸幡,纸幡呈圆筒状,共分十八层,每一层上都有精致碎花,其上白色丝带飘扬。另一人手持一唢呐,鼓吹哀乐不断,但使得一路行人见之退避,闻者躲藏。
幡子打的是死人幡,唢呐吹的是出殡的哀乐。
花解语让万丈大张旗鼓的去报仇,目的便是为了迷惑蓬莱人的视线,估计也没想到这老头会来这么一出,委实不靠谱得很。
一行三人渐行渐远,向着杜云楼最近一次出现过的闹市而去。
这处闹市是南城中段的一处宽敞长街,称安乐街。安乐街整体呈南北走向,北宽南窄,总体长约二里左右,平素里左右两边满是琳琅满目的各色珍奇玩物、衣装裤褂及一应特色小吃等摊位,其中间杂着各类铺面,卖粮的卖盐的卖布料的、酒楼茶肆客栈等等,这些铺面纷纷门户敞开,南北来客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待得到了地方,阵阵尖锐的丧乐传来,被这唢呐声一闹,顿时家家收摊走人,户户门窗紧闭,一时之间整条街上一片萧瑟,本来热闹无比的闹市一下子冷清了大半,摆摊的纷纷撤走,就算没走的也连忙背过身去,都不想沾上晦气。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地阁的孙子赶紧给你爷爷我滚出来!”
“......”
万丈如同泼妇骂街,当街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同时唢呐声音吹的更响了,隔着很远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有人避之不及,自然有人看不下去,只见几名一身黑色短打的壮硕小伙突然从一处桌案上起身,每个人或是挎刀,或是背剑,眼神不善的看着万丈。而后这几人拦在万丈面前,其中一人当头喝问道:
“呔,你这没毛疯老头,晴天晌日的瞎吹什么送丧调子,是不是闲的没事盼着家里死上几口子呀?”
这话,却是说的歹毒异常。
万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并不恼怒,而是问道:
“几位小兄弟在这里可曾见到过一名胖墩吗?”
几人并不搭话,而是个个目露凶光,仓啷一声刀兵出鞘半寸,接着纷纷嚷嚷道:
“什么狗屁胖墩,我们见过的多了去了!”
“赶紧带着你这堆破烂儿玩意离开!”
“扰了我们吃茶的雅兴,你担待的起吗?”
“......”
万丈连忙点头哈腰的赔了个不是,口中连连道歉,然后解释道:
“说实话,这位胖墩乃是地阁中人,就在不久前他杀了我烟雨楼的芳儿姑娘,是以老朽乃是为寻仇而来,此番行为只为引他出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领头一人见他态度诚恳,又真心道歉,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赶紧滚,这没你要找的人!”
却见万丈笑意更浓,连连摇头,目光遥遥扫向他们身后,接着一扬下巴,口中说道:
“不。”
“他就在那里。”
几人顺着万丈的目光看去,但见在远处一间酒楼门前,有一又矮又挫的胖子正站于桌旁,只见他手中酒坛一偏倒了满满一碗酒,接着一仰脖囫囵饮下,此刻似乎发现了正投向自己的目光,复而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白牙。
还真有这么个人!
几人又看向万丈,面露疑惑,真能有这么巧?就是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因为怕了自己几兄弟,所以才故意扯谎,实际是为了蒙混过关。
万丈大手一挥,两名白蓝侍顿时将死人幡收起,哀乐也为之一停,随后这两人对着万丈点了点头,缓缓离去。万丈则身形一动,脚下生风,眨眼间绕过面前几人,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继续向着胖墩走了过去,同时一道声音缓缓传出。
“小娃娃们,记得日后出门,可得擦亮招子,管好嘴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快!
万丈怎么过去的,几人没一个人看清,只觉得眼前的光头一闪之间便不见了踪迹,顿时心中骇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几人纷纷汗毛四起,冷汗涔涔,只觉得刚刚似乎和死神擦肩而过一般。
这次,是碰见硬茬子了。
“哧哧~,哧哧哧哧~”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他们浑身的衣服纷纷化作碎片,坠落一地。
“啊!”
“啊!”
“......”
惨叫声传来,几人顿时狼狈不堪,眼中又惊又骇又羞又怒的情绪不一而足,连忙遮住下体夺路而逃。
万丈一路走到杜云楼面前,也不说话,径自拿起酒坛咕咚咚灌了几口,大笑道:
“好酒!这应该是三十年的桂花香吧。”
说罢手一伸,酒坛递向了杜云楼。暗中却是运起了内力,只要杜云楼一碰酒坛,坛子便会瞬间炸裂,酒水喷溅对方一身。
杜云楼小眼一眯,肥厚的大手向前一压,顿时抵住了酒坛的另一端,同时掌中内力喷吐,与万丈的内力持平,酒坛一时间安然无恙,倒成了二人比拼内力的媒介。
“咕嘟嘟~”
随着二人渐渐发力,酒坛中的酒水宛如开了锅一般,阵阵酒香弥漫开来。
“哼!”
“哈!”
二人各自低喝一声,沉腰下马,再度加力,顿时虚空生出两团肉眼可见的气场,一时间两人周边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吹的二人衣袂猎猎作响。在两道强大气场的交汇中心,赫然便是那坛桂花酿。
街头巷角方才躲避的行人纷纷大惊,连忙四散奔逃,顿时诺大的闹市只剩下他们二人。
“咔嚓!”
二人中间的木桌突然炸裂开来,旋即又分为两部分顺着二人的气场四下环绕纷飞,最后在空中两两相撞,化为尘埃。
两人内力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嘭!”
突然之间,万丈掌中内力一吐一收,顿时两人之间的酒坛怦然炸裂,酒水纷飞,紧接着化为漫天雨雾,飘散开来。
高手之间,内力对决尤为凶险,一般比拼时没有人敢轻易撤消内力,一旦撤销,对方内力便可趁机而上,倒灌经脉,轻则浑身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能做到收发自如的,无一不是绝顶高手中的高手,也就是顶尖绝顶高手。
这二人,便都是顶尖的绝顶高手。
“阁下果然不凡,没想到地阁十三煞的第三位,竟也是位顶尖高手。”
万丈对着杜云楼眯了眯眼,略显平静道。
杜云楼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回道:
“彼此彼此,第二明月照三江的名头,可比我这个无名之辈响彻多了,不过有句话你却说错了。”
“哦?”万丈疑惑的看向杜云楼。
“地阁并不存在所谓的十三煞,那不过是江湖人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真正的成员,永远只有十位,其他的人,不过只是候补而已。”
看着万丈露出的恍然神情,不等他继续说话,杜云楼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也知道发生在你们烟雨楼里的事情,所性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万丈顿时一惊,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哦?那老夫倒是愿闻其详。”
“有人冒充老子杀了你们的人,是也不是?”
万丈点头。
“冒充老子的人,是蓬莱人,是也不是?”
万丈再次点头,心中却是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怜芳儿假死的事,他并不知晓,若是他晓得这件事,那事情就严重了,说明烟雨楼的核心人员中必有内鬼。
只听杜云楼继续说道:
“你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请我们出手同你们一起对付蓬莱人?”
万丈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再度点头,同时惊叹道:
“地阁,果然非同凡响。”
杜云楼掸了掸袍袖,盯着万丈道: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个消息,地阁的十名高手,都只对老大负责,至于其他人,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受老大的吩咐,此次我会同你们一同出手对付蓬莱人,但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老大是怎么吩咐的了。”
万丈闻言眼神一动,如果不是杜云楼自己说出来,恐怕没有人能知道这些内幕。这地阁,不一般。
“不知你口中的老大,是何人?”
“江湖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影煞,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排行第一的人,他就是我们的老大。”
杜云楼耸耸肩,接着转身离开。
“放心吧,你们尽管动手便是,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出手的。”
声音响起的同时,杜云楼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万丈的眉头皱了皱,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妥,却不知此次行动喊上地阁的人到底是福是祸。
......
与此同时,李三也到了城主府前。
城主府面积广阔,顺着富贵大街一路看去,光是高高的院墙就足有八百多丈,位置上南邻碧波九龙大桥,北靠天香山脉,整个府址南北贯通,占据了北城风水最佳的位置。
再往城西而去数里,便可见临安城的西城门,城门外一条宽阔大路,通向深山幽暗处,不可见其尽头。
城主府府门高大,足有三人多高,其下有十三级台阶,每一级台阶便代表着一级官职,十三级下来象征着高人十三等,这里的规格却已经足以和宰相府媲美。两座十八节骨头钮的汉白玉石狮子威风凛凛,镇于正门两侧,当中两扇红漆大门紧闭,其上嵌着一对泛着阵阵金光的铜扣狮首环,狮头目光狰狞,獠牙外露,咬住了两枚铜环。
正门左右两侧各有一道侧门,虽然相比正门要少了些许气势,但也远超一般府衹的正门了。
南唐讲究左尊右卑,北尊南卑,是以左侧的侧门一般用来接待来客及府中主家日常通行,右侧侧门则主要供下人仆役通行,至于日常的粮油米面等通通由后门进入。
而正门,非王权富贵不能入。
李三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在左侧叫门之后不大一会便有府内家丁前来询问,待李三说明来意之后便前往通报,过了一会后侧门再开,一名下人带着李三向府内行去。
进得府内,入目的满是古朴庄严的楼阁殿宇,从正门到大殿之间是一条广阔的宽道,宽道向内数百米便是高悬清风明月牌匾的议事大殿,道路两边每隔三丈便有一名持枪黑甲站立,个个面无表情,威风凛凛。
城主府的格局并不复杂,总体来说,府内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区域,主家居中,议事大殿后的一大片楼阁便是萧家人日常居住之所。
东边有一池湛清碧绿的湖泊,湖上有一湖心小岛,小岛上绿柳环绕,奇花盛开,一条木桥直通岛畔,岛上建有一座二层小楼。
西边则是一大片园林,其间繁花盛开,鸟语花香,各种珍稀树木、奇珍异荟不一而足,其中有假山林立,一条小溪曲折徘徊,溪畔建有两栋相隔几百米的二层小楼,两楼之间的溪水中,有一巨大的水车缓缓转动,带动的水花四溅。
北边则是一片巨大的演武场,划分为打桩、练兵、行走、对阵四个区域,其规模足可容纳万人,演武场后面便是一排排屋宇,用以萧家门生及黑甲兵居住。
李三随着下人一路穿廊过道,入目的满是一道道刺眼的白色,黑甲、下人、殿宇之间均系着白布条,行走之间,一股哀恸的氛围充斥在诺大的城主府中。
行至大殿门口,家丁下人对着李三拱了拱手,告知其在殿中等候,随后便退了下去。
李三抬头看了看殿前的清风明月金匾,捋了捋山羊胡,后又认真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掸了掸袍袖,这才迈动脚步走上台阶,进入大殿。
按说李三身上其实并未灰尘,本无需多此一举,之所以要这么做,乃是是出于礼节,一是为了表示自己对此间的主人的尊重,二则是表示自己此来并无敌意。
事前净衣入,事后迎面出。
逢迎需观目,端茶许归途。
指的便是拜访主人时应整理衣衫,以表敬意,对方说话讲到关键时刻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并适当给与肯定,当主人家端茶不饮之时,这便是送客的意思,应当及时提出告辞,离去时不应直接转身就走,而是要面向主人,退出屋内再行离去。
其实在江湖武林上倒没那么多的规矩,但这里毕竟是城主府,环境不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出乎李三的意料,大殿中一片寂静,并无一人在其中。等候半晌无果,李三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便迈动脚步四下打量起来。
大殿之内明亮异常,白玉石板铺就地面,两边各有一排红木桌椅,正中一条红毯铺地,迎面可见一张龙书玉案,书案旁则是一张金丝楠木雕成的座椅。其后有一扇山水屏风,屏风之上山川河流尽写其意,一只雄狮盘踞怪石,双目炯炯有神,栩栩如生,气势浑雄间更添几分大殿的威严雄壮。
几行草书行云流水,透露出提词之人深厚的运笔功底,更添雄狮气韵。
金瞳铁齿目寒星,声慑千林万兽惊。
酣斗熊罴撕虎豹,浩荡群山独领英。
天下五洲谁勘战,任尔高低各西东。
但叫五峰归一统,世人无不颂我功。
“好诗!”
李三看罢,不由得暗挑大指。此诗前四句,充分的写出了雄狮林中之王的气势和霸道,同时又与后四句关联起来,隐喻诗人心中的宏图大志,霸气绝伦中似有着千般自信,与这张屏风画两相呼应之下,简直是绝配。
后又咂么咂么滋味,隐隐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这首诗虽然写的好,却是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反诗的意味在其中……
这萧家,是要图谋不轨么。
“此乃我那早夭的不肖子所做的不堪词句,到让李三哥见笑了。”
萧煌奇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李三闻言一惊,连忙抱拳施礼,萧煌奇同样回以一礼,道:
“适才在处理犬子入土事宜,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李三连连一番客气,顺着萧煌奇的手势坐于一旁,随后又听萧煌奇招呼了一句,顿时有两名丫鬟上来端茶倒水,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丫鬟都很胖。
这其中倒有个由头。
原来萧家的这位玉书公子自幼放荡成性,府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侍女纷纷被他调戏了个遍,经常时不时的带进自己的小楼里胡作非为,萧夫人担心儿子的身体,无奈之下只得把家中所有的丫鬟婢女换了个遍,以至于诺大个城主府除了胖姑娘就是七老八十的婆子,这才绝了萧玉书在府里胡搞的心思,却也让整个城主府少了几分应有的富贵之气。
“不知李三哥此次光临鄙府所为何事?是否是仙儿那边出了状况?”
李三闻言到也不含糊,便把此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当然只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倒是一句没有透露。
萧煌奇听罢之后顿时虎目一凝,双目之中散发出浓浓的杀机。
“我会证实你所说的话,倘若事情果真如此,不用你们出手,我会亲自带领黑甲铲除了那帮杂碎!”
李三苦笑一声,叹道:
“城主万不可大意,根据我们的消息,光是这临安城里的蓬莱人就有数百名一流高手,甚至有一名化境高手。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来请贵府帮助了。”
萧煌奇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随后又舒展开来,沉声说道:
“若对方真有化境坐镇的话,那只能让老爷子出手了。”
李三点头附和,随后说道:
“为免打草惊蛇,还请萧城主隐秘行事,我们以火鸣箭为号发起总攻,此前需要封锁他们所有的退路,瓮中捉鳖。”
“好。”
萧煌奇应允下来,两人各自饮了口茶。
萧煌奇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
“我家老爷子对你们楼里的那位云玄小兄弟颇感兴趣,李三哥若是方便,不妨代为通报一声,就说我家老爷子想见见他。”
李三顿时面色一僵,磕巴道:
“额,城主大人的吩咐,李某自当遵从。”
让云玄来城主府见萧默然?你家老爷子对人家感兴趣,关键人家不一定对你家老爷子有兴趣呀,况且以云玄公子素来喜欢安逸的做派,如非必要,估计这事是不可能了。
人老成精的李三看的通透,萧煌奇了解不多,倒没那些心思。
对着李三点了点头,并未在乎李三的异样,萧煌奇一手端起了茶盏,眼眉低垂,做思索状。
李三见此,知道对方这是下了逐客令,当即起身告辞。
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到了收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