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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我还是更加习惯这种站在讲台上讲课的生活,虽然对我而言,上一次拿起教鞭的日子其实就是昨天,我给你讲的课和给霍格沃兹的第一届学生讲得也没有什么不同。”
罗伊纳端起泡着花瓣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权当给自己浇水了,她望着台下正襟危坐的纳尔逊,叹息道,“你们仿佛就是同一届学生,可是他们或许早都变成一抔黄土了。”
纳尔逊点点头,没有作声。
罗伊纳仿佛根本闲不下来一样,纳尔逊口含树叶的第二天,在确认了纳吉尼的稳定后,她用一根细小的藤蔓偷偷拿走了纳尔逊的黑板,等到纳尔逊找到她时,她已经擅自把小屋后的一片空地改造成了一间临时教室,对传授知识的热情仿佛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哪怕是作为一段记忆存活,她也不忍心放下手中的教鞭——正如在面对海尔波的战斗中,她也是一刻不停、喋喋不休地讲解着战斗的细节。
“不过你比他们强一点儿,”罗伊纳摇摇头,仿佛在回忆上一班的学生,脸上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情笑意,“在我们那个年代,很多人连字母都认不全,萨拉查招的学生还好,赫尔加那些憨憨的小家伙们还得从头学拼写,这可真的令人感到痛苦……你可以不用坐那么直,现在是下课时间。”
纳尔逊挪了挪屁股,感受着座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马扎,有苦说不出。
“你比他们强点儿,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想让我觉得你聪明,”罗伊纳续上一杯热茶,捧到嘴边吹着热气,“他们对知识的热情连我也吃不消,每节课基本有一半的世界都在问问题,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儿吗?”
纳尔逊摇摇头。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从来不问问题,不会问我这个魔咒应该用什么手势,不会问我那个魔咒应该怎么发音,”罗伊纳眨眨眼睛,称赞道,“你是一个很完美的倾听者。”
纳尔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伸出手,指了指罗伊纳身后的黑板,示意自己并不是不想问问题,但罗伊纳仿佛看不见他的动作一样,自顾自地把头探出了窗外。
“斯莱特林,回来了就快点儿自己搬个板凳过来,马上要上课了。”
几秒钟后,板着脸的汤姆拎着那把从纳尔逊口袋中摸出来的椅子闷闷不乐地从后门走了出来,他穿戴整齐,看起来像是刚要走的样子。
“纳吉尼怎么样了?”罗伊纳关切地问道。
“老样子,始终处在没有生命危险的状态,”汤姆撇撇嘴,回答道,“但是也不见好转,她和我说自己幻肢痛,但是我始终想象不到幻肢痛是什么感觉。”
“幻肢?”罗伊纳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说道,“对于巫师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践,你愿意试试吗?”
“还是不用了,女士。”汤姆干巴巴地回答道,“哪怕我砍掉自己的一只手,对于缓解纳吉尼的痛苦也于事无补。”
“事实上,我认为痛苦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反倒是必要的,一定程度的肉体刺激反而能够让她的精神更加清醒,”罗伊纳示意汤姆坐下,把茶杯放到她用藤蔓织成的开满鲜花的讲桌上,继续说道,“疼痛会时刻提醒她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条蛇。”
纳尔逊用手支着头,靠在课桌上,汤姆搬桌椅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有任何动作,直到拉文克劳敲响了手边的铃铛,他才机械地抬起头。
“斯莱特林,上节课我们主要讲了改良魔咒在生活中的运用,你可以课下去问纳尔逊。”罗伊纳清清嗓子,课间那副慵懒的气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到极致的气势,“这节课我们将要讲它们在战斗中的作用,涉及三十五种魔咒,鉴于你们对它们本来的魔咒都有所了解,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在这些简单的内容上浪费时间。”
罗伊纳一手举到胸前,仿佛捧着一本不存在的书,一根藤条从地面钻出,卷住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起来。
“黑魔法防御术创立的初衷就是开创一种能够造成和黑魔法同样杀伤却不需要调动太多情感能量的魔咒,用以抵抗强大的黑巫师。”
罗伊纳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哪怕对于汤姆和纳尔逊来说,她讲得内容也称得上新颖深刻:“因为无限制地使用黑魔法将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的破坏,况且用黑魔法对付黑巫师简直是个笑话,那不如说是黑巫师内战好了。”
“所以早年的白巫师们才把主意打向了那些常用的魔咒,比如漂浮咒、飞来咒甚至自动洗袜子咒这种生活咒语,你们现在所使用的黑魔法防御术,它们的源头可能就是某个切胡萝卜的咒语……”
充实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拉文克劳式填鸭的教学下,半天时间很快过去,日头也爬到了三人的头顶,罗伊纳吩咐纳尔逊和汤姆旁边的树靠近些,为两人遮住正午的太阳,自己则沐浴在阳光下,拍拍手,轻快地说道,“好了,我们今天的课程上完了,如果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鉴于你们还处在放假时间,我们每天就只在上午上两节课好了。”
纳尔逊有点儿感动,尽管假期上课这种事本来就不合理,但是当罗伊纳赏赐般说出那句“每天就只在上午上两节课”后,他甚至觉得罗伊纳竟然有些仁慈,真不愧是霍格沃兹的四巨头……
说罢,罗伊纳的身影就碎成一堆叶子,散入风中消失不见了,留下讲台边的汤姆站在原地琢磨这个魔法的原理。
纳尔逊坐在台下整理笔记,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这个上午过得异常疲惫,但它同时异常高效,在霍格沃兹,仅拿每周有两个课时的魔咒课来说,因为需要照顾每个人的进度,学习一道魔咒的过程大概是这样:
第一周,赛克斯教授会花一堂课的时间讲解魔咒的理论、教会学生咒语和施法动作,再留下一堂课的时间让同学们练习;第二周,她会花一节课检验班上每个同学的成果,再用一节课进行纠正,为进度落后的学生补习,并在课后布置一篇论文;第三周,赛克斯教授会点评一些典型的作业,并对这道魔咒的注意事项进行最后的补充,这将会花费大概两节课的时间。
如此看来,在霍格沃兹一个学期可能也学不会几道魔咒,但是霍格沃兹对渴求知识的人也是非常慷慨的,只要不是一些奇怪的时间,图书馆和教授办公室的大门永远为每个人打开,而罗伊纳今天的课程就是为纳尔逊和汤姆将这段自学的时间变得更加系统,也更加高效。
拿今天的三十五种魔咒来说,其中大半部分都是他们曾经接触过的,剩下的也相互关联,易于触类旁通,罗伊纳只是介绍了它们的咒语和效果,而这些对于纳尔逊和汤姆而言已经够用了。
事实上,罗伊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讲得这么快,除了她自己有一棵树的体力这一原因之外,可能还因为台下坐着一个说不了话的纳尔逊和一个懒得问问题的汤姆吧。
“说真的,纳尔,你不觉得奇怪吗?”确认了罗伊纳离开后,汤姆凑近纳尔逊,小声说道,“虽然拉文克劳女士的课程确实很棒,但是我们放假了!现在是放假时间!为什么我们会坐在一片风和日丽、长满野生蘑菇和各种野味的大森林里上课?”
纳尔逊从厚厚的笔记中抬起头来,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吧,我是说,我一直以为假期对学生而言是休息的时间,”汤姆眉头紧锁,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看看我的头发,一堂课又掉了几根。”
纳尔逊耸耸肩,点了点头。
“不是,你这个点头和摇头是什么意思?”汤姆的肢体动作变得丰富起来,他看了看讲台上的黑板,魔杖一挥就把它捞了下来。
“你在忙什么呢?”他伸长脖子往纳尔逊的桌面望去。
对于纳尔逊而言,罗伊纳本就综合的课更是加上了一层魔法史的内容,对于纳尔逊而言,古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历史。
“哦!”汤姆重重地点点头,“宾斯教授能看信吗?”
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搞得纳尔逊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这些纸上写字告诉我呢?”汤姆继续发问,“难道在黑板上写字也是阿尼马格斯的仪式之一吗?”
纳尔逊最后的句号点得非常用力。
“对了,纳尔,我让森林中的蛇群帮我采了些蘑菇,顺便打了几只小动物。”汤姆等待着纳尔逊在信纸上写下署名,抱起黑板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站定,问道,“你带猫头鹰了吗?”
只见纳尔逊从口袋里抽出手杖,在绑好的信纸上戳了戳,它便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了。
“当然不会,事实上,上次你说了那个那个斯普劳特精通草药学以后,我也去看了点儿草药学的书。”汤姆挺着胸,得意地说道,“你不是说贝拉姨妈把炖汤的手艺都传给你了吗?让我见识见识。”
纳尔逊耸耸肩,从汤姆手里拽回黑板,夹在胳膊下面向小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炊烟从小屋的烟囱里冒出,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甚至鲜有猎户踏足,这种饭菜的香味对森林中的动物都很陌生,一些胆子大的动物纷纷从树丛种走出,向这栋小屋靠近,但它们很快就被周围的蛇群驱逐了。
“拉文克劳女士今天讲了这么多魔咒,我看你使得最好的就是自动切萝卜咒。”
屋内,汤姆坐在壁炉旁,望着他们用来煮汤的坩埚,身体随着浓汤的“咕噜咕噜”声和锅盖被蒸汽顶起的声音有节奏地律动,他用两只搭在膝盖上的胳膊撑着下巴,望着锅子,目光迷离。
纳尔逊一边在口袋里翻找着存放面包的盒子,一边在黑板上写道:
他扭过头,看到仿佛陷入沉睡的汤姆,默默地把黑板上的字迹擦掉了,换上一句
写罢,纳尔逊就带着找到的面包走回了案台。
忽然,汤姆被一阵来自脚下的剧烈晃动惊醒,他左看右看,大喊道,“纳尔,地震了吗?”
紧接着,他夹起纳尔逊的小黑板,端起火上的锅,撒腿往屋外跑去。
刚跑出屋外,汤姆就看到纳尔逊端着一块摆满面包的案板幻影移形到了自己身边。
“地震了吗?”
纳尔逊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地面在振动,但那种感觉和书里的地震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粗大的东西破开脚下的土地,从泥土中钻了过去。
汤姆赶忙把锅放下,举起手吹了吹气。
纳尔逊见状,在口袋里翻了翻,扔来一个小瓶子,汤姆接住一看,是一瓶白鲜。
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座斧头状的山,高山并没有任何异常,这和地震的表现也完全不同。
这时,罗伊纳推开栅栏的木门,走了进来。
“我好像闻到了有人做饭,”她挑挑眉毛,问道,“是什么?奶油蘑菇浓汤配烤鸡吗?”
“拉文克劳女士,发生什么事了?”汤姆赶忙问道,“刚刚是不是地震了?”
“没什么,森林外面来了两个奇怪的家伙,打得不可开交。”罗伊纳耸耸肩,“我把他们赶走了。”
“什么人?”汤姆一边往手上涂白鲜,一边咬着牙问道。
“一个傻子,”罗伊纳思索片刻,说道,“和一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