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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超被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他慌忙打量四周,察觉到无人之后,才将那硬邦邦的东西藏在怀中,紧接着又偷偷翻开了那手书。他看后将手书合上,低下头沉思良久,才站起身来,提起圆融霸王斧,带着一袋袋行李,走出了里屋。
“常老,有些事先行一步,这半个月怕是都不在这里。”葛超冲着正在庭院前走来走去的常汾招呼道。
“嗯,这是要去哪里?”常汾听到后也快步走上前来。
“朝廷急招,赵君就拜托你了。”葛超在他耳边悄声道,说完还看了看赵铭崖所在的内殿。
“你放心,有我在,城主不会有半点差池。”常汾信誓旦旦道。
“那我就放心了,等回来后一定请常老好好喝上几杯。”葛超爽朗地笑了起来。
“客气了,那你快去吧。”常汾拍了拍他的肩膀,悠然道。
看着葛超离去的身影,常汾叹了口气,继续转悠着打扫城主府。
源安城的城西,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漆黑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像是一座人间炼狱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充满着压抑,那里就是任何人都不想进去的修罗狱。
此时,一个身着紫色紧身便服的女子行走在修罗狱前那黑暗阴沉的街道上,一只老鼠从她身旁若无其事地走过,倒是把那女子吓了一跳。这女子,便是刚从城主府走出的巫语,她来到修罗狱,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她看了看修罗狱那看守森严的正门,不由得心里发怵,但她的的确确看到了正门前等候的巫家侍卫。她眉头紧蹙,美丽动人的容颜显现出了肉眼可见的慌张。她的身形如同灵动的小猫,在修罗狱的周围跳来跳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更谈不上有人发现她了。
她周旋了片刻之后,在左侧的方向停住了脚步,那是一个尸体堆积的垃圾场,发出了腥臭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她抬头看了看上方,有一个井口大的通道,这是她发现的唯一可以不走正门就能进入修罗狱的方法。
她的父亲位高权重,她在源安城也是地位尊贵,若是她想从正门进入,守卫也不会拦住她,但她的父亲一定会发觉,这样的话她就无从得知她想要知道的那些事了。
她身法灵活,轻功上乘,只是凌空轻点两步,就来到了那通道处,那通道倒是没有下方那种恶臭,可能是经常有人冲刷的缘故吧。她越看下方的垃圾场越觉得恶心,急忙转过头去,捂住胸口,忍住自己想吐的冲动,向前方摸索去。
那通道越走越窄,好在巫语的身形较为瘦小,能更轻易地穿过这些复杂的窄小的洞口,真正令她为难的是越往里走越黑暗,她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得用双手向前摸索着。突然她连忙后撤几步,用双手捂住心口,显然是摸到了可怕的东西。
她定了定心神,又向着那可怕的东西摸过去,只是一根断臂罢了,她安下心来,继续探索那黑漆漆的通道。终于,她在前面通道下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但此时却是那么耀眼,宛若希望的火光。她朝着那光亮走去,密集的铁网下是一处密室,上面几个火把亮着,依稀可以看见旁边牢笼中几个模糊的人影。
这铁网可难不倒她,她在便服中取出一把小匕首,细心地将铁网划开一个刚好够她下去的圆圈缺口。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在她身后的通道传来,令她十分慌张,而下方牢笼中的犯人也被这一声吵醒,抬起头来向上面看了看。
巫语此时不知所措,只得硬着头皮从那缺口中跳下去,她轻盈的像一只燕子,落在地上悄无声息,但却躲不过牢笼中犯人的眼睛,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外人了。
“哟,是个小闺女,是过来陪大爷们玩的吗?”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恶徒传来戏谑的笑声。
“别走啊,过来见识见识大爷的本事。”另一个面相丑陋的囚犯也恶语相向。
巫语回头看了看他们,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随后转身准备离去。后面的那群犯人见状,将牢笼拍得咣咣响,更是有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在她的手臂上。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他们都十分恼怒,面孔狰狞,像是要把巫语生吞活剥。
巫语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撇了撇手,将那恶心的痰水甩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吵什么呢,大晚上的,我看你们是饭吃多了,撑的睡不着了,再叫明天没饭吃。”一个士兵满脸怒气地走过来,用力地拍了拍牢笼。
“都有人爬进来了,修罗狱就这戒备程度?”有囚犯不屑地看了看那前来的士兵。
“都给老子老实点儿,真给你能耐的,修罗狱什么样,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惹事,脑袋就不是你自己的了。”那士兵威胁道,说话时还故意将手里的佩刀重重拍在一旁的铁桌上。
那些囚犯见状不敢再乱来,只是抱怨着回到了各自的床上,当作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士兵也没有离去,在这里呆了好久,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回去睡自己的大觉。
看着士兵经过,一旁的角落中,巫语渐渐走了出来,她的眼睛微红,眼角还带有泪痕,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来了这么个鬼地方,但事到如今,已经是无路可退。若是能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那她也不算白受这些罪。
带着这样的念头,巫语又打起来精神,她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仔细打量着周围,分析自己的位置。修罗狱虽是她第一次进来,但她并不陌生,她在父亲口中多次听说,更是曾经亲眼看过修罗狱的构造图。她绞尽脑汁回想那幅图所画的一切,虽然只能勉强回忆起丝毫,却比起没有已经是好了太多。
她凭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摸索着,竟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中心的区域。那是一面青铜墙壁,十分厚实,但透过墙壁可以依稀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她到处寻找,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一个一尺来宽的缝隙。
这条窄窄的缝隙哪怕是巫语这种娇小的身材,想要过去也十分吃力。她整个人平躺在地上,靠双手扶地的力量滑动身体通过,但到了一半却卡住了,她那较为丰腴的胸部此时很不识趣地成为了她前进的阻碍。
她想不到这一直令她引以为豪的胸部如今却令她如此难堪,她用尽全力推着地面,憋足了一口气,将肚皮狠狠往上顶,终于在她不懈的努力下,艰难地通过了那狭窄地缝隙。
穿过那缝隙,仍旧是一个并不开阔的空间,她十分苦恼,心里暗骂设计此地的人。下方却又声音传来,她急忙缩在一旁,光露出个脑袋看过去。
下方空间还算比较开阔,无论是地面还是四壁都是青铜铸成,十分坚韧,但却逃不过时间的侵蚀,如今已经是锈迹斑斑,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中间有一个石台,上面一具尸体陈放其上,那尸体上遍布剑痕、剑孔,浑身上下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巫语见了十分好奇,她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下方。那尸体周围站着两人,一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尸体,另外一人负手而立,神色严肃地看着这一切,那正是她的父亲,巫为。
“怎么样,是不是他做的?”巫为待到那人检查完毕,开口询问道。
那检查的人摇了摇头,“不像,行刺的人应该是他所信任之人,或是六合境界以上的高手,不然难以做到如此。”
巫为听后神色凝重,略有所思地看着尸体。突然他身后的青铜门被从外面打开,显然是有人想要进来。
“不是说了别来打扰吗?”巫为有些生气。
青铜门完全打开,进来的并不是修罗狱中人,反而是几个巫家的杀手,巫力从几人身后缓缓走入,他一眼便看到尸体旁边的巫为,神色有些惊讶。
“你来做什么?”巫为没好气地说道。
“修罗狱十分危险,我放心不下,叔父的安危可是大事,便擅自做主前来查看情况,还请叔父恕罪。”巫力眼睛一转,突然冲着巫为跪下,解释道。
“算了,既然来了,就在旁边等着吧。”巫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巫语在上面看到了这一切,她十分惊讶,更想知道二人为何在这,又在这里做些什么。就在她纳闷时,身后的缝隙竟有响声传来,一个人正在通过缝隙试图进来。巫语吓得连忙所在墙角,双手持着匕首对向那人的身影。
那人废了半天力气,终于将半个身子伸了进来,他抬起头,露出的竟然说赵铭崖的面孔。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眼神碰撞在一起,异口同声道。
“谁?”下面的巫为显然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抬头看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巫力也看向那边。
赵铭崖急忙捂住她的嘴,将她抱在一边,同时从背包中拿出一只老鼠,从出口那里放了出去。
“原来是只老鼠,叔父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巫力看到那只老鼠后笑了笑,向着巫为慰问道。
“看来是我多疑了。”巫为瞥了瞥赵铭崖二人所在的暗室,确实看不出什么,只得回过头来继续忙手头的事情。
赵铭崖与巫语所在的暗室本就十分狭小,容纳一个人都十分吃力,而此时两人在此,巫语只得缩在赵铭崖的怀里,两人脸贴着脸,甚至半个身子都贴在一起。巫语看着他的眉目,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本来白嫩的脸此时变得通红。
赵铭崖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想调整位置把头伸出去一点看看外面的情况。他来回蠕动,像一条泥鳅。随着他的蠕动,也蹭地巫语身体发热,只得皆尽全力保持自己的理智。
“你别动了,我要受不了了。”柔弱的声音从巫语那两片薄唇中传出。
赵铭崖看了看她,急忙停住了活动,只是侧耳认真听着下方的声音。
“这便是前任城主,过几天那使者便要来查了。”巫为指了指那尸体,冲着巫力说道。
“那叔父为何来此,难道此人的死与叔父有关?”巫力听后定了定,试探道。
巫为摇了摇头,“不是我,我也想知道是谁所为。”随后他看了看巫力,“你知道吗?”
巫力看着他,浑身发抖,他抓了抓自己的大腿,冷静下来回答道:“叔父过誉了,您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巫为继续逼视着他,“那你为何要慌?”
巫力冷汗直流,打趣道,“被叔父这种六合境的大高手盯着,任谁也会慌张吧。”
巫为听后没有再看他,转身看向那尸体,喃喃道:“或许这个使者能给我们解开这个谜题,我们走吧。”
巫为转身离去,巫力却没有离开,他在一个杀手耳边低语几句,便与其余人转身离去。那杀手并没有与众人一同离开,反倒是潜伏在了那里,拿出一个大布袋,对着尸体动手动脚,想要将其偷走。
随着巫为等人的远去,那杀手动作也大手大脚了起来。他将前任城主尸首完全装进那布袋,扛在肩头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只脚出现在他面前,重重踢在他的鼻梁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可算出来了,刚才可真是挤死我了。”赵铭崖打倒那杀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巫语在他身后落地,“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为什么在这?你不是在闭关吗?”
“闭关?闭关完了呗。”赵铭崖懒洋洋地说道,他弯下身子捡起那杀手肩上扛着的布袋。
“那你是否突破了?”巫语听后有些意外,追问道。
“没,失败了。”赵铭崖头也没回,只是径自将布袋重新放在石台上,将其打开。
巫语听了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有些生气,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没点正行。”她撇了撇嘴,将手臂交叉在胸前,没再继续追问。
“这剑法,是个高手。”赵铭崖已经将布袋打开,仔细观察尸体上的伤口。
巫语也十分好奇,凑上来打量着这位前任城主。“对了,刚才我听到父亲那边分析说可能是亲近之人下的手。”巫语看了看,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只好补充说道。
“亲近之人?”赵铭崖听后心里一惊,随后将尸体重新装回布袋。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赵铭崖扛起布袋,就要向外走去。
“那他怎么办?”巫语指了指那还躺在地上的杀手。
“哦对,他我自有办法。”说罢又在另一边将杀手扛起。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哪怕是修罗狱这种常年阴森之地也得到了一缕阳光。阴安河旁,阳光照在了那被打晕的杀手的脸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脑袋有点疼,整个人还是懵懵的,他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能看到的只有眼前那被烧得只剩灰烬的布袋。
这下他才想起一些,巫力当时嘱咐他销毁前任城主尸体,看来他已经完成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灰烬扬进阴安河中,转身返回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