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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月回府之后,死活嚷嚷着要退婚。
卫灏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而卫山川马上便要从流放之地回来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卢家会挑女婿。
卢母最近出门,身边的贵妇人们无不羡慕她,还拐弯抹角想要从卢家走卫灏的关系,不要钱的好话不知道说了几箩筐,让卢母心里也说不出的受用。
卢阁老年已六旬,膝下三个儿子,长子早年过世,幼子外放,而卢明月的父亲是家中次子,性格老实敦厚,于仕途上全无进益,属于读书不成习武不成老实中庸的儿子,最后便留在身边尽孝。
卢明月是家中唯一的孙女,从小聪慧美丽,时常让旁人疑惑,她是得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才生成了这样钟灵毓秀的模样。
二房儿子也如其父一般,没办法指着他将来出将入相,于是便将全部的宝都押在了卢明月身上。
能得端慧公主青睐,卫二郎不知道有多得意。
两家自订亲之后,卫二便念叨过好几回,等着新女婿上门,谁知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外面总能传来卫灏的各种消息。
比如去江州办案了,斩了江州刺史,且他年纪轻轻打理一州公务;从江州回来了,跟着太子平乱,亲手捉了蜀王;再然后先帝下葬,新帝登基,卫灏的官职连升三级,从东宫属官一跃而成为当朝新贵,陛下心腹。
便是连卢相下朝回家,都要在家中夸赞一回卫灏:“年纪轻轻极为能干,跟咱们明月最为相配。等国丧之后挑个好日子,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老三也可以考虑调回来了。”
卢相挑了这样出息的孙女婿,不止是于朝堂之中扶持未来孙女婿,卢家也要借卫灏之势,顺势为自己家捞点好处。
卫三郎外放多年,他要退隐之前,势必要将三儿子调回京中为官,到时候与卫灏互相扶持,说不准将来卫家还能出一任宰辅呢。
他设想得周到,连卫二郎这个老实儿子也得到了他的夸奖,当然还是因着卢明月之故。
谁曾想,卢明月好端端的出去听戏,回来便闹着要解除婚约,急得卢母追问不休:“你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卢明月只是说要退婚。
卢二太太猜:“你莫不是……瞧中了哪个戏子?”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
前些年当朝御史钱留的女儿最喜听戏,谁知后来便迷恋上了一名唱戏的武生,那武生模样倒不错,可惜一身脂粉味儿太浓。
当钱小姐跟家里提起,要跟武生成亲,倒把一向古板守礼的钱留给吓个半死,追着女儿便要打,还把人罚在祠堂里跪着。
钱夫人见女儿可怜,半夜悄悄去祠堂放人,她想着让女儿回房去休息。谁知钱小姐半夜卷了自己金银首饰跟历来攒的银子跟戏子私奔了。
钱留女儿半夜跟人私奔,他不得已派人出去追女儿,后来告了那戏子一个拐带良家妇女的罪名,京兆衙门派兵才把人抓了回来。
此事在京中轰动一时。
后来,钱小姐被追了回来,而那名戏子死在了牢里。
钱小姐听说情郎死了,她转头便上吊自杀了。
钱夫人没想到好好的女儿迷恋戏子,竟还赔上了性命,经此一事便疯了。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钱御史最后只好辞官,带着老婆儿子回原籍去了。
此事顿时成为官宦之家圈子里的谈资,各家都会关注自己家女儿,生怕女儿名声不好,再牵累父兄的官途。
卢明月一提退婚,卢二太太便精神紧张,无端猜测起来。
“娘,您想什么呢?”卢明月气个半死,“就不能是姓卫的辜负了我?”
卢二太太也知道上次卢明月去公主府遇见了卫灏,结果两人不欢而散,端慧公主府还紧随其后送了许多重礼过来。
她再三劝导女儿:“端慧公主门第高,出身又好,她养出来的儿子有些傲气也在所难免。但夫妇之间必要有所忍让。女婿性情冷淡,许是天生如此,便要你热情些,温婉体贴些,也不怕拢不住他的心,何必跟男人对着干呢。”又拿自己做例子:“便是你父亲这样老实的,也有气不顺的时候,我总也要顾及他的颜面,有时候也还是要哄哄他的。丈夫毕竟是丈夫。”
当时卢明月想到哄着自己的谢聪,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她放着宠她入骨的谢聪不嫁,凭什么要去巴结冷冰冰的卫灏。
事隔多日,为了避免再听到相同的论调,卢明月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心里酝酿片刻,眼泪如珠般滚落,哭得哽咽难禁:“母亲你说什么呢?我今儿去听戏,见到卫灏带着个姑娘也去听戏,两人手牵着手儿,不知道有多甜蜜。你跟父亲不是一直盼着卫灏上门嘛,每次说起这事儿,都说他忙忙忙!他忙着陪别的女人呢!”
卢二太太大吃一惊:“这是……这是几时的事情?”
京中各家消息向来流传的极快,卫灏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从来也不曾听说过。
瞒得好生严实。
“就今天的事情。”卢明月跺脚,哭得更凶了:“你不是还劝我,说让我多体谅体谅人家吗?现在可好,我没体谅他都带着别的女人在外面公然听戏,要是我体谅起来,将来进门是不是就得给他纳十八房宠妾?那卫府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卢二太太从来也没遇上过这种事情。
卢二郎性格温厚,虽做官不成,但夫妻之间却极为恩爱,房里也只有个老姨娘,还是年轻时候所纳,那妾室连个一儿半女都不曾有,属于摆在外面给人看的,以证明卢二太太不是个妒妇。
但这种曲折的事情,怎好讲给还未成婚的女儿听。
卫灏从不曾踏足卢府,卢二夫妇内心不是没有失望的,但随着卫灏官职的升迁,这点失望便自行消化了,还互相安慰:“许是女婿公务繁忙,没空上门来。”
卢二太太还小声安慰丈夫:“听说女婿连除夕都在宫里陪着太子殿下侍疾,都不曾回公主府守岁。”彼时太子尚未登基。
卢二自己身上只有个七品荫官的职务,不过是花钱买来的,挂着名头好听,有利于儿女将来婚嫁。于仕途顺畅的人,在他不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平步青云者,他都要投去仰望的目光。
其实他内心也觉得,这门亲事要不是借了父亲卢阁老的荣光,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卢明月头上。
自然而然,在还未谋面的女婿面前,他的气势便低了三分。
谁知等来等去,没等到未来女婿上门,却听到了他在外面有女人的绯闻。
卢二郎回房之时,无意之中听到妻女谈话,女儿哽咽着哭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挑起门帘便闯了进去,也不顾女儿面上未拭干的泪痕,还有妻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愁苦模样,骂了起来:“姓卫的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阁老府上无人?哪有他这样行事的!不行不行,我非要找父亲问个清楚,让父亲去问问他母亲,到底想做什么?”
得了这样一门上佳的亲事,卢二太太近来已经习惯性的接受了众贵妇羡慕的眼神与赞扬,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女儿退婚,于是连忙去劝丈夫:“你小声些,难道说出去好听啊。咱们月儿还没嫁过去呢,便发生这样的事儿,真要闹到退婚的地步?我觉得不至于吧!”
听到“退婚”二字,卢二郎也不吭声了。
实话实说,他不想退了这门亲事。
退了一个卫灏,再上哪去寻一个如他这般家世好又能干,最为难能可贵的,还是他如今乃是新帝心腹重臣,如无意外便是一辈子的高官厚禄。
这样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没得着便罢了,亲事真定了下来,再退婚便有些舍不得了。
“可是这这……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卢二郎几乎不发脾气的人,此刻也着急上火,恨不得出门跟人干一架。
卢明月哭得更厉害了:“你们生我养我,便是要将我推进火坑,眼睁睁看着我被外人欺负,都不肯拉我一把?你们不如让我去死吧!”说着便要寻死觅活,一时要找剪刀,一时要撞墙,一时闹着要上吊,一时又要跳塘,态度十分坚定,只有一个诉求,那便是退婚。
卢二夫妇被她闹腾的实在招架不住了,便答应她去寻卢阁老,为她撑腰。
卢明月这才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父亲母亲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寻死!”
夫妇二人所生的孩子里,唯有卢明月最为聪慧,模样又长得最好,很得卢阁老喜欢,平日也是捧在手心里娇惯着,哪里真舍得她受罪。
“你啊!”卢二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就闹腾我们吧,怎的不去闹腾你祖父?”
卢明月擦干眼泪,无奈说出事实:“祖父总觉得我小,还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我说的话,他也不当一回事。父亲母亲一定要跟祖父说清楚,卫灏不能嫁,他职位再高,都不是良人。”
卢二夫妇无奈应了下来:“祖宗,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再不答应,你要把房顶都掀了。”这丫头从小鬼主意多,性子还拗,别瞧着在外面装得乖巧温婉,在家里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闹腾谁谁头疼。
也就谢聪那小子能受得了,耐着性子陪她玩。
夫妻俩不免在心里叹气,卫灏这样的家世背景,性格冷淡,指望着他哄女儿开心,如谢聪般宠爱她,想都不敢想。
那么,这门亲事,他们到底图什么。
也只有这时候,扯下风光无限的外衣,夫妇俩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卢阁老替他们挑个好女婿,到时候他们这位未来女婿发力,把卫三郎调入京中,风光的都是旁人,于他们二房并无多大助益。
老爷子一早便断言,二房的几个孩子并无读书的天份。
也许是想到这一点,夫妇俩背着卢明月商议许久,最终达成一致,决定遵从女儿的意见,跟卢阁老商议与卫灏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