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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朱玉笙主仆俩远离家乡,在五柳巷赁来的小院里守岁。
主仆俩齐心协力,蒸鱼煮肉炸了糕炖了羊肉,果子点心甜羹摆了满满一桌子,外加温一壶甜津津的果子酒,打算共度佳节。
席面摆成,小院响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新雁要去开门,被朱玉笙拦住了:“等下,我去开。”
卫大人说好了要一起守岁,她昨晚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惊醒,怀疑自己在做梦。
自两人相识之初,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身份之差犹如天堑,可这天堑也被卫大人打破。
她内心雀跃,待得打开门时,才发现来的是景良主仆。
主仆二人手中都提着酒菜,德春揣度着自家主子的心情,开开心心道:“大姑娘,公子早早吩咐小人订了酒菜,真没想到您跟新雁也来了京都。”
朱玉笙连忙请他们主仆:“快快进来,我跟新雁也备了酒菜。”
景良心细,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他疑心朱玉笙在等着别人,不期然想起卫灏。
果然不等他带来的酒菜摆放整齐,院门再次被敲响。
卫灏除夕不肯去公主府,借着陪太子侍疾的名头中途开溜,满心期待要与心爱之人守岁,没想到席上还多出来一位心上人的青梅竹马,心情就很不美好了。
三人成席,新雁与德春只好委屈去厨房用饭。
小院正堂摆着张四方桌,朱玉笙准备充足,再加上景卫二人也各带了酒菜,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只是气氛就不怎么和谐了。
卫大人先举杯,风度礼仪俱不错,只是听着不大顺耳:“来年春闱,提前恭祝景公子榜上有名,得娶高门贵女,官运亨通……”
他一个算不得多话的人,此刻的祝酒词接连不断蹦出来,要不是朱玉笙打断,他恐怕连人家百子千孙福寿绵延都要冒出来了。
朱玉笙还是头一次直面卫大人生气的样子,面上瞧着波澜不惊,嘴里的祝酒词听着花团锦簇,但从他暗咬的牙根便可猜到他内心的不愉。
“除夕之夜,咱们还是只展望来年,至于往后几十年之事,暂时不必理会吧?”朱玉笙举杯,笑意盈面:“我与新雁来京城办事,感谢两位光临寒舍,陪我守岁。我在此祝两位来年一切顺遂,先干为敬了!”
她仰脖饮尽杯中酒。
景良要拦:“玉笙妹妹,少喝点。”
卫灏更是拦得晚了,也饮尽了杯中酒,挟一筷子鱼给朱玉笙,却被景良举箸相拦:“玉笙妹妹从小被鱼刺卡过,她不吃鱼的。”
两双筷子在空中相交,却互不相让。
卫灏眼中冷意尽显:“这鱼无刺,尽可放心食用。”
景良却道:“那也未必,万一要是有刺呢。”他语声平缓,却还是道:“卫大人百事缠身,每日忙于公务,想来也无暇挑鱼刺。有件事情还是要澄清一下,我呢,从不思慕高门贵女,只想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女子。”
知根知底的朱玉笙尴尬陪笑:“吃菜吃菜!”
——她上次当面拒绝了景良,难道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谁曾想卫大人语不惊人死不休,非要在除夕宴上找不痛快。
他冷笑两声:“巧了!我也不思慕高门贵女,只想娶个年貌相当性情相投的女子恩爱白头!”
朱玉笙:这除夕宴是没法吃了!
她挤笑举杯:“喝酒喝酒!”以袖掩面,好藏起自己无处安放的尴尬。
这两人凑一起,到底想干嘛?!
厨房里,新雁跟德春探头探脑,都想知晓正堂发生的事情,可惜两屋之间的距离还不足以传出里面的动静。
新雁捅了下伸长脖子的德春:“你家公子怎么回事啊?”
德春翻个白眼,骂她愚钝:“还瞧不出来啊,我家公子想娶你家姑娘啊。”
新雁傻归傻,可在朱玉笙身边当差日久,对主子的心思还是能摸清楚几分,更何况朱玉笙跟卫灏来往,也从不曾避着她。
上次景良向朱玉笙表白她不在现场,故而也不知景良已经被明确拒绝,叹口气道:“你家公子人品不差,性情也好,就是……”
德春不明所以:“就是什么?”
新雁想起自家姑娘入京为父申冤,似乎卷入看不见的漩涡,所探听者皆是京中为官之人。
比起准备参加春闱还未踏入官场的景良,已经入朝为官且握有实权的卫灏显然更能帮到自家姑娘,但其中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新雁露出一脸花痴的模样,再次深深的叹口气:“我要是姑娘,对着卫大人那张脸,也能多吃两碗饭!”
德春:“……”
他从来不知道,朱大姑娘竟是如此肤浅的,只注重皮相的女子!
一顿除夕夜宴,因为景良的存在,卫灏满腹情话无法倾诉,内心极度不愉。
两人一起辞别朱玉笙,投进茫茫风雪之中。
隔了一刻钟,五柳巷的小院门再次被拍响。
朱玉笙听到拍门声,便怀疑是卫灏。
她亲自去开门,见到外面顶着一头白毛雪,披着玄狐大氅高大俊美的男子,忍笑调侃:“夜色已深,这位郎君贸然敲响小女子家门,可是有事相求?”
卫灏长臂一伸,便将这促狭的女子揽进怀中,朱玉笙毫无防备之下,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鼻端满是风雪冷冽的气息,她“啊”的一声,便软软依顺在男子怀中。
两人手牵手再次回房,新雁早已经撤下残席,见到卫灏去而复返,抿嘴偷笑,沏了壶热茶进来,径自去厢房歇息,留一对热恋之中的青年男女共处一室。
新雁脑补了很多两人互诉衷肠的话,却不知房内的两人于感情一途皆是克制内敛的性子,内心蠢蠢欲动,面上却比往日更不自然,反而一本正经商议起申冤之事。
“当年离京之时,钟克寒曾有言,若有烦难便来寻他。既然寻不到他害死我父亲的证据,不如我以身为饵,前去投奔他?”朱玉笙将自己思谋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不行!钟克寒老奸巨滑,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必然警觉非常。你贸然去投奔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卫灏在牢里见过太多穷凶极恶之辈,哪会轻易同意朱玉笙犯险。
可惜朱玉笙也是个固执非凡的,连说好话带发誓保证,一套流程走下来,终于让卫大人缴械投降,同意了她的提议。
夜来风雪扯絮般越下越大,卫灏离开时,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再三让她保证:“不管发生何事,一定要保重自身!”
朱玉笙说不出的乖巧,连连点头:“大人放心!”
卫灏轻摸她的脸颊,语声温柔到令寒冷的夜风都染上了暖意:“还叫我大人?”
朱玉笙试探低唤:“卫郎?”
话音落地,只觉面颊发烫,连忙低头掩面。
卫灏轻笑,将人揽进怀中紧紧抱着,良久才舍得放开,旋身投进风雪之中,渐渐消失在街巷尽头。
朱玉笙掩上院门,背靠着冰凉的门闩之上,笑意如花般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