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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被他紧握着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做梦也未想过,能与卫灏走到婚嫁这一步。
梦里也梦到两人隔着天堑鸿沟,于是忐忑问道:“要是我父亲的死亡跟你家中父母有关系呢?”
卫灏眉目温柔,将她揽进怀中。
这个傻瓜!
原来她忽远忽近,竟是因着这一层而暗自纠结矛盾?!
“你在胡乱猜测什么呀?”
他给她吃定心丸:“我父亲跟钟克寒,乃至秦相都无私交,他那个人喜好山川游历,在京中铸币监忙完归家,不是关在书房读书,便是唤三五好友在家里小酌,性子极为闲散,断然不会做出因秘事而害人性命之事。”
卫山川为人坦荡磊落,视官场如畏途,更厌官场勾心斗角,蝇营狗苟。若非阴差阳错,恐怕一生只会醉心山川湖泊,读书游历。
他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秉性,这一点倒可以打包票。
“至于我母亲,”卫灏深知端慧公主一生醉心权势,凡事以利益为先,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极为功利,从实际角度出发,几乎可以推断出结论:“能犯在她手上的,必是朝中数得着的人物。彼时你父亲刚中进士,两人一无交集二无权势相争,与我母亲有干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公主,另外一位是刚中进士在朝中毫无根基的进士,甚至两人都算不上认识,卫灏想不出来端慧公主向朱维清下手的理由。
“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朱玉笙在他怀中,嗅着那清冷的雪后松香的味道,她闷闷道:“我叔父流放之前,在牢里亲口跟我说,他当时收了一笔封口费,父亲之死,与你家中长辈脱不了干系。我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他是唯一接触过对方的人,言之凿凿,我也不得不想……”
卫灏亲昵道:“你对朝中之事不明白,自然被他唬住了。但十年前我已经不小了,父亲有时候兴致上来,会与我讨论朝中之事,再加上我这些年翻过不少旧年卷宗,又在东宫行走,在这座皇城之中,知道的不比陛下手边的密探少。你信我还是信他?”
朱维昌与卫灏放在一起,虽一边有血缘羁绊,但朱玉笙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偏向了另外一边,语声轻呢:“信你。”忍不住面上作烧。
卫灏双臂收紧,心花怒放。
只觉从未有过的满足。
落雪无声,悄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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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分别,两人情形又自不同。
向来果决的卫大人依依不舍,一直拖到夜色渐深,不得不离开,才推开房间,唤卢登回去。
卢登拉着新雁八卦完毕,想知道的都问得差不多了,除了问不到的。
新雁傻归傻,未经朱玉笙允许,不该说的半个字都没吐露,被问急了就装傻——“姑娘没告诉我,要不你去问姑娘?”
卢登:“……”
我要能问你家姑娘,何苦在这里跟你个傻子耗?
新雁小声嘀咕:“吃了我的栗子,还拿我当傻子。”
卢登:“……”
这丫头是怎么做到憨傻中带着一丝精明的。
他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等到回去的路上,便小声将自己挖来的消息告诉卫灏:“朱大姑娘入京为着旁的事,属下虽没问出来,但并非跟姓景的相约在京相聚,这点属下可以保证!”
卫灏进去之时,一张俊脸结霜凝雪,打个照面能冻出旁人一身鸡皮疙瘩,但出来之时却有春暖花开的迹象。虽不曾见着他笑,但嘴角隐隐上翘,心情也不错:“我知道。”
卢登傻眼了——您都知道,那我费心巴力跟那小丫头套近乎,问了半天图啥?
他不敢抱怨,还小心偷窥卫灏的脸色,发现他情绪好转,心中啧啧称奇,朱姑娘能耐大了,他们一帮兄弟最近饱受自家主子的挑剔折磨,各个生无可恋,都恨不得烧香拜菩萨求放过,谁知他进去跟朱姑娘独处了快两个时辰,出来便解决了一大难题。
早知道,他们兄弟早来求朱姑娘了,何必被训的上窜下跳?
他小心翼翼道:“那明晚的除夕,主子可要去公主府守岁?”
等于变相在问,母子俩冷战多日,连公主府的女官都私底下追着他问了好几回,试图探听卫灏除夕的打算,到时候好在中间打圆场,撮合母子俩缝合因吵架而生的嫌隙。
谁知卫灏都跟朱玉笙挑明了,更不会向端慧公主妥协,但除夕不与亲娘守岁,还不知道传出去会被外面人当成什么样的奇谈怪论暗中揣测。
他早已想好了退路:“太子要入宫侍疾,我到时候陪他进宫……”停了一瞬他才道:“到时候你亲自送份节礼过去,交到桑姑姑手中,让她好好照顾母亲,待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去探望母亲。”
桑姑姑便是端慧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女官,从小与公主在宫里长大,至今未曾婚配,一心一意服侍着她,性子温柔和顺,日常在母子俩中间费尽心计说尽好话,都消弭不了母子俩之间渐深的隔阂。
卢登早知这是自家主子的推脱之词,就是不想跟端慧公主共度佳节,这才以东宫为挡箭牌。
“属下遵命。”
他也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啊。
除夕当日,大早上卫灏住的宅子里便乱了起来,下面人在准备着过年,各处的灯笼绿植盆霜文玩摆件,林林总总都被管事从花房库房淘澄出来,兴冲冲指挥着下人们摆上。
卫灏的府邸属于他的私宅,乃是皇帝未曾昏迷之前,亲自下旨赏赐。
卫山川因罪而流放,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卫灏正值少年敏感期,皇帝疼惜这个外甥,为了堵住旁人的嘴,赏赐之物流水价涌进公主府,后来考虑到京中诸看客的想法,会误以为这些赏赐都是皇帝为了安抚端慧公主,索性赐了卫灏私宅。
彼时卫灏尚未成年,依附母亲生活,常年住在公主府,但皇帝的赏赐却常年不断送进他的私宅,为的就是告诉京中诸人,其父虽被流放,但他圣宠不衰,教众人莫要小瞧指点。
有了皇帝背后撑腰,京中议论他的人渐渐绝迹,相反倒有不少人巴巴凑上来,想要攀上这位少年新贵。
可惜从卫山川定罪流放之日,卫灏已经领教了人情冷暖,从原本开朗的小少年一跃而长成阴郁冷漠的郎君,待人疏离客气,礼仪完美却鲜有人气。
私宅众亲卫们早已经习惯了他如今的模样,再见到春风得意的青年男子,宛如父亲未曾流放的小少年般一路脚步轻快踏进宅邸大门,向着书房而去,沿途还指着一名登高爬梯的小厮轻声提点:“挂歪了。”
小厮刚挂上去,准备后退着爬下来,此刻仰头去瞧:“哦,是有点歪啊。”他重新爬上去,边挪动位置边问:“还歪吗?”
卫大人居然破天荒停下脚步端详:“差不多了。”
“谢谢了大兄弟!”小厮扭头去瞧,顿时目瞪口呆:“公……公子?”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小厮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滚下来。
不说小厮震惊,便是身后跟紧跟着回府的卢登,还有前来回事的元志虎以及其余两名亲卫都被吓到,面面相觑用眼神询问卢登:公子怎么了?!
卢登内心涌起疯狂想要八卦的念头,苦于不敢听墙角而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只能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等到卫灏登车前往东宫,三四名亲卫凑在一处问发生了何事,卢登表示:“我也很好奇。”
元志虎恨不得掰下他一条膀子:“老实交待怎么回事?昨儿公子心情似乎还很不好,我在走廊遇到,差点被吓死,生怕他再罚我。怎的今日心情这么好?”
卢登并不想八卦主子的隐私,但事涉公子未来的幸福,他还是忍不住吐露了昨夜之事,奇道:“这位朱姑娘到底给公子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让咱们主子的心情从寒冬到盛夏,只需要短短两个时辰,我竟也猜不透。”
端慧公主跟卫灏之间的争执,他身边的亲卫皆心知肚明,都是为着与卢明月的婚事。偏巧此时卫灏见过朱玉笙回来,心情出奇的好,众人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几分真相。
元志虎虽是个粗汉,此刻竟也左右四顾,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万不可让公主知道,否则母子俩又得吵翻天。”
卢登拍了他的脑门一记:“用得着你说!”又叮嘱几人:“这个节骨眼上,公主要是知道朱姑娘的存在,还会误以为是她挑唆主子退婚,到时候才要命呢。”
朱玉笙若是攀龙附凤之辈,早被卫灏厌弃了。
可好几次明明是攀附的好机会,她却置之不顾。
不说卢登等人都在想办法替卫灏补漏,便是东宫听到他有了心仪之人,且出身平平,却还是想退了卢家的婚事,娶该女子进门,都震惊不已。
“先不说你的心上人容貌品性如何,单是出身平平,姑母就不会同意。不止不会同意,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姑母不能拿你怎样,你觉得她会不敢动你的意中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