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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鸣善可能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朱玉笙戳破心事。
接连好几天,他都躲着朱玉笙走。
可惜朱老板近来心情不佳,自送走卫大人之后,每日情绪不是很高昂,除了安排朱锦的生产销售,趁空闲时间还要跟进朱记粮店的账目。
自布庄开业,陶掌柜又重新回来卖布,朱玉笙便千挑万选从外面雇了俩掌柜守着粮店,一位姓冯,一位姓卢,都是早些年开粮店被葛家逼到走投无路破产,过得穷困潦倒之人。
卫大人查完葛家之后,她曾私下请卢登帮忙,在这些受害者卷宗里挑选两名掌柜,前提是这两位做生意之时,必须诚信待人,并无哄抬粮价的行为。
卢登当时来送两人资料之时,面色复杂,还略微提了一句:“主子特意查问过的,姓冯的跟姓赵的两人都是实诚人,并无不良嗜好,家里店铺破产之后,也都是勤勤恳恳打点零工养家糊口。
幸运的是他们两家只丢了铺子生意,保住了性命。
朱玉笙当时寻到冯利,他听说要请自己去当掌柜,还有些迟疑:“这……朱老板没听说,我家粮店败在了我手上,哪里还敢帮朱老板?”
“冯老板说笑了,做生意有得有失,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常赚不赔。我来请冯老板,主要是看重冯老板的人品,乐善好施,不会恶意哄抬粮价。”
冯利当年开粮店之时,每到数九寒天,必会在店门口架一口大锅,为城中乞丐施粥。而他家粮店价格公道,从不短斤少两,是出了名的好人。
“朱老板太看得起我了。”冯利苦笑:“好的人品可未必能赚来钱,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店赔了?”
他开粮店也有些年头,后来被葛厚德带人欺侮,求助官府无门,逼到关门卖店,还欠了一屁股债,多年积郁之下,整个人都有些偏激,认为“无商不奸”这话乃是天底下最大的实话。
谁知事隔多年,却有人因着他当年留下的善名而找上门来,还是在城中与葛厚德公开斗法,平抑粮价并将葛氏一族送进牢里的年轻女老板。
真是令人唏嘘。
他虽久不开粮店,但因着自己当年从粮店这行跌倒的,心中块垒难消,自然还常关注江州地界的粮价。
“朱老板当真相信老朽?”
他如今四十有五,生活历经变故早已雪满白头,但胸中尚有一团火焰未熄。
朱玉笙含笑道:“当然!若不相信冯老板,我又何必四处打听寻了来。”
随行小厮有酒有肉有果子有点心,冯利连忙推拒:“东家愿意用我,是看得起我,哪里还好意思收礼。”
冯太太来上茶,眼梢见到这许多东西,想到刚生了孩子坐月子的媳妇,吃不到肉连口奶都没有,饿得哇哇直哭,用眼神祈求丈夫。
朱玉笙又奉上一个荷包:“这是前三个月的工钱,还请冯掌柜收好。”既冯利改口唤“东家”,她自然也改口:“哪天安顿好家里便过来帮我。”
冯家自关店破产,又欠债之后,家里唯一的儿子去码头上扛大包赚点辛苦钱,而冯太太养尊处优半辈子,遣散了家里的丫头婆子,开始浆洗缝补衣裳补贴家用,一文钱一文钱算计着过日子。
他们家得罪了葛家,想在江州东山再起也难,只能全家出动打零工勉强糊口度日。
朱玉笙的出现,等于为冯家雪中送炭,解决了他们家最大的难题,冯利感激不已。
冯利收下了三个月的工钱,想起多年至交好友,一脸为难之色:“东家,不知道咱们店里还招不招人?”他老脸作烧,但想到好友家中困难,便硬着头皮道:“我有一朋友,为人至诚,以前家里也是做开粮店的,从不短斤少两……”
朱玉笙啜一口茶,只觉得味道苦涩,冯太太颇觉不好意思:“家里只有些陈茶,东家见笑了。”
朱玉笙笑道:“我家里也有茶园,还有些今年没卖完的茶叶,回头给冯掌柜送两斤过来。”
冯利颇为失望,还当朱玉笙不想再招人,便故意岔开话题,谁知她紧跟着接上方才的话头,笑盈盈问道:“冯掌柜说的可是赵记的赵老板?”
冯利与赵茂两家同开粮店,皆是实诚人,互相欣赏对方,多年至交好友并不曾因生意而生出嫌隙,以前闲暇时还相约小酌两杯。
但赵茂运气不及冯利,当时因不肯跟随葛家抬高粮价,被葛厚德报复,派人纵火,赵记粮店化为灰烬,而赵茂的独子因救火而受伤,被屋顶掉下的横梁砸中下半身,再不能起身行走,落下了终身残疾,时常需要延医用药。
比起冯家儿子尚能去码头寻苦力活干,赵家的儿子彻底瘫痪,成为家里的拖累。
赵茂年近五十,累得腰都要佝偻起来,妻子贫病交加病逝,所幸还有个五岁的小孙子聪明伶俐,承欢膝下,总算生活还有一点盼头。
冯利不意朱玉笙竟知道赵茂,顿时激动道:“正是赵茂,他为人极好,只是时运不济,若是掌柜的不嫌弃,去店里当个伙计也好。”生怕她不肯要,极力为赵茂争取:“他虽年纪大些,但做事勤勉,极为可靠……工钱少些也无妨,掌柜的意下如何?”
朱记老板财力雄厚,听说她推出的朱锦火爆,连何家的布庄都黯然失色,就算是在朱记当伙计,也比在外打零工强。
两家受葛家迫害,都沦落至贫困交加的地步,冯利但凡能帮上一点,便想帮一把老友。
朱玉笙道:“实不相瞒,我有两家粮店,正缺两位掌柜。前来寻冯掌柜,还有一桩事情要求,便是想请冯掌柜代为引见赵老板帮我守另外一家粮店。我家中生意不大,况且也从未想过靠粮食发家,只是赚点辛苦钱,不知道赵老板会不会嫌弃我家店小?”
“东家肯给他一份事做,老赵定然感激不尽,怎会嫌弃?!”他旋即为赵茂高兴,起身道:“不如咱们现在便过去?”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茂。
由此,朱玉笙手里两家粮店都寻了可靠的掌柜,她细细考察一阵子,发现冯赵二人都极为操心,对店里顾客也好,伙计也罢,来往人等皆和颜悦色,虽遭逢大难但依旧不改本色,秉承着和气生财的理念,用心经营她家粮店。
朱玉笙不知自己要离开江州多久,只想把家中之事安顿妥当。
粮店有了可靠的掌柜,还有合伙人石老板三月一次的查账,又有朱玉筝从旁监督,总归让她放心不少。
朱玉筝如今也锻炼出来了,粮店布庄还是织锦庄子,她连轴几头转,再有徐氏从旁协助,尚能勉力应付,且私底下跟朱玉笙再三保证:“大姐姐,你放心入京,查清大伯父之死是大事,我一定会好好守着家里,不教我娘捣乱,安心等你回来!”
她跟着朱玉笙在牢里与亲爹见过面,深知内情,所以早已做好了担起家中重担的心理准备。
终于轮到朱玉笙亲自向徐氏讲明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