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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是初十大早才听说卫大人被刺受了重伤之事的。
她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都顾不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跟各处前来江州采购的客商打交道,商量交货的品类价格数量,还忙着收银子,睁眼闭眼都是生意,都快忙到飞起了。
陶掌柜两只眼睛都快深陷进眶子里了,眼瞧着瘦了好几斤,眼珠子却越来越亮,似乎燃烧起两团不灭的火焰,极为精神。
不必照镜子,朱玉笙都知道自己也差不多。
朱记布庄的人都卯足了劲儿,憋着一口气想要超越鼎盛时期的何氏。
她大清早来布庄,正忙着跟陶掌柜一起清点庄子上送来的丝织品,听得旁边伙计谈起:“……昨儿外面都传,卫大人带人去剿私盐贩子,结果被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听说府衙派兵把江城所有的大夫全都请了过去,正在商讨对策。”
朱玉笙手里的入库单子都差点掉到地上,瞬间心慌不已,把手头的事情忙忙交到陶掌柜手上,匆匆赶往刺史府。
也许是她的错觉,朱玉笙总觉得今日街上到处都是年轻健壮的汉子,穿着粗布麻衣,三三两两在街上闲晃。
她满脑子都是卫灏的伤情,也不知道他的伤情如何,甚至也搞不清自己的行为,只是在听说他受伤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扔下手里正在干的活去寻他。
她试图用“卫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听到救命恩人重伤昏迷,自不能坐视不理”这种理由来糊弄自己,但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神色越来越仓惶,她知道这个理由不成立。
刺史府离朱记距离不近,她一口气跑过去,经人通报进去见到卢登,对方一脸惊讶:“朱姑娘怎么来了?你先喘口气,这是……一路跑过来的?”
朱玉笙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腕子,接连喘了几口气,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手忙脚乱心脏在腔子里不受控制的乱跳。
“大人……卫大人怎么了?”她才发现自己匆忙之间竟然忘记叫车,一路跑了过来。
卢登面色古怪:“请随我来。”大步往后宅而去,完全不给她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刺史府后宅布局朱玉笙很熟悉,只是不知道卫灏如今住在哪儿。
随着卢登穿过层层廊庑,竟然走至她曾经住过的院子。
“卫大人怎么会住在这里?”
方才过来的时候,她遥遥望见主院大门,发现戒备森严,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院门洞开,站着许多大夫,正在吵吵嚷嚷着什么。
卢登似乎刻意而为之,竟然带她绕过主院。
“吱呀”一声,偏僻的院门被推开,院子里她常日坐过的摇椅之上,正半躺着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旁边石桌上还摆着点心跟应季的瓜果。
院门推开之前,他许是正在闭着眼睛假寐,几乎可以想见他惬意的时光被打扰,在他心中引起的的不满,睁开眼睛正准备骂人,见到来人却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你…怎么来了?”
卫大人从来镇定,难得他露出这副傻模样。
朱玉笙见到活生生的卫大人半躺在藤椅上,狂跳的心脏总算慢慢回归原位,她喘得厉害,还试图慢慢调匀气息,走过去之时,用目光在卫大人身上大胆放肆的打量个遍,想想又觉得自己此番举动太傻——怎么能在听到他受伤昏迷就不顾一切跑了过来?
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做出这番愚蠢举动的!
“我近来潜心研究新品,想着要给大人送几匹贿赂一下,就过来问问,大人喜欢什么样式的?”朱玉笙努力调整呼吸,好使自己瞧上去不至于那么狼狈,不太像一头扎上蛛网的飞蛾。
但她跑过来的时候太急,上气不接下气,此时的掩饰有些徒劳,还有些脱力,一屁股坐在石桌旁边的鼓凳之上,嗓子干的要裂开,还往外冒火,一句话说得艰难无比。
卫灏何等人,见到她面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冲进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
他眸中笑意一闪而过,面上偏一本正经道:“既是来贿赂本官,东西呢?”
朱玉笙双手空空如也。
她目光游移,开始现编理由:“新品太多,全部带过来太引人注目,我先打个前站,来请示一下大人。”
卫灏起身,亲自倒了盏茶递过来,语声温柔:“听说朱老板生意火爆,整个江州都传遍了,朱锦如今可是江州炙手可热的新品,多少人排队都想进货。难为朱老板还能忙中偷闲跑来……送礼。”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跟戏谑之意,朱玉笙假装没听懂,却能感觉到自己两颊作烧,她给自己说那定然是跑得太过之故。接过卫大人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扶着石桌起身往外走去:“受人滴水当涌泉相报,卫大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点织锦而已, 算不得什么。”
她背着卫灏已经走了几步,一手抚胸暗自庆幸:好险就要丢脸了!
忽听得身后卫大人沉声道:“慢着——”紧跟着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有人从身后将她紧紧抱进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语声里是说不尽的温柔:“你……一路跑过来的?”
朱玉笙此人,嘴硬至极。
“大人瞎猜什么,我当然是……坐着马车过来的。”
卫灏不瞎,相反他耳聪目明,还举一反三。
方才朱玉笙冲进来的时候,的确惊到了他。
她的借口拙劣,可眼神里的关心真真切切作不得假。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嘴硬心软,一身毛病却可爱之极。
“大人快放手,让旁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朱玉笙要挣扎,被他牢牢从背后抱在怀里。
“旁人都忙着救卫大人的命,哪顾得上这个偏僻院落里偷情的野鸳鸯!”
“你才是野鸳鸯!”
朱玉笙口不择言,话已出口悔之不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身后传来朗朗笑声,抱着她的男子仿佛被她的话给她逗乐了,整个人都笑倒在她身上,脑袋抵在她肩上,耳边全是男子清冽的气息,灼热的呼吸。
天可怜见!两辈子加起来,她跟男人都没有这么亲近过。
——上次在镜湖边太过激动,两人曾短暂抱在一处不算。
那是个意外。
“卫大人,还请您注意形象,小心被旁人瞧见,有嘴也说不清了。”朱玉笙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
卫灏笑够了,却仍旧不肯松开,还恶质的四下转头寻找:“谁瞧见了?”
朱玉笙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一阵子,还曾与卫大人夜半私会过无数次,两人在这个小院子里相处总有种“偷情”的错觉,行为失当。
然而光天化日之下,卫大人太过无赖,甚至还笑得得意:“苏夫人?还是吴家人?”他压低了声音故意戏弄她:“大表嫂?”
朱玉笙气恼至极。
自己一片好心跑来看他,结果却被他搂在怀里调戏,从前还没发现过卫大人有此恶劣的一面:“大人,还请松开手,不然我就喊人了!”
卫大人道:“你喊吧,大声喊!”他此刻竟似得到什么奖品般,洋洋得意几可称为幼稚:“你看谁敢进来。”
小院门外,卢登听得院里的动静,目瞪口呆。
他只是出于好意把人领了过来。
朱记生意火爆,每日都有人关注,并且把消息及时送进书房。
每每此时,自家主子就跟自己做生意赚了大钱一般,心情愉悦还要忍不住向周煦夸耀:“周将军,我说的没错吧,她可真是聪慧能干!”
周煦早已死心,但仍忍不住要刺一下卫大人:“……也不知道卢小姐有没有这么聪慧能干。听说卢小姐诗情才学一样不差,可惜了……”
他每每夸赞卢明月,卫大人都极为大方道:“周将军,你要是这么仰慕卢小姐,不如你上门求娶如何?”
周将军对卢明月一无所知,更不曾见过其人,只是听说市井传闻。
她是高悬帝都的明月,不知道是多少王孙公子想人捧在手心的一弯明月,谁知到了卫灏手里,他不但不珍惜,还生了外心。
周将军每到此时便会熟练运用自己有限的兵法,会心一击:“我仰慕卢小姐有什么用?我又没有一位公主亲娘来替我订这么好的亲事。”
卫灏:“……”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