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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可从来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而是个越来越精明的生意人。
嘴上说原谅,并不代表她心里毫无芥蒂。
她一脸为难:“何少东,你也知道我家里经济情况一般,手里也没多少余钱,置办完庄子,再雇了织娘上工,手头已经所余不多。真要收你家的生丝,按原价那是绝无可能。你也知道今年的丝价……”
何少东心里气得要死!
你还有脸提今年的丝价啊?
今年的丝价不是你鼓捣起来的吗?!
但他此时求到朱玉笙头上,对方也不缺丝,只是入了这行有希望大宗吃下他手头的生丝。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他才不会委屈求全。
何少东满腹委屈,却还得忍着怒气说好话:“朱老板,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同行。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事到如今,何复春明知大势已去,虽对眼前女子恨得要死,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将她捏在手中,千百倍的讨回今日之辱,面上却还得撑着,低声下气与她谈判生丝价格。
“你如今既然已经支起摊子,生丝必不可少,怎能因为一点意气之争而放过送上门的生意呢。”
朱玉笙也是一副被感动的面孔:“能得何少东在生意场上的指点,我感激不尽。只是手头着实没有那么多现银。要不这样,你收丝的价格也过于高了,打个折怎么样?”
何少东手头没有得用的织娘,生丝留在手里不能变现,还严重占用了现金流。放眼整个江州,也只有朱玉笙这里的才需要大宗他手头的生丝。
这就是独家生意的难处。
一旦生意垮了,再寻下家接手,也有难度。
小商户零敲碎打又能买几斤生丝呢。
他自己以往趁火打劫的事儿没少干,此时被朱玉笙趁火打劫,却也只能咬牙受着:“不知朱老板能给的价格是?”
朱玉笙给了他一个痛快话:“四折,已经是最高价了。”
何复春:“……”
姓朱的心肠够黑!
他哀哀苦求:“这价格委实有点低了,朱老板不能再提两成?”
朱玉笙一脸苦相,摆明了要拒绝:“实不相瞒,何少东要的是现银,我这里凑起来也难,要一口吃下肯定价格高不了,您也得替我着想,总不能您那边缓了过来,我这边现银断流了吧?这样吧,您要是真觉得我这个价格低了,不如……再寻别家?”
何复春心里怒骂:臭丫头,我要是能找别家,还会在这里苦苦求你?!
但他久在生意场,无论肚里骂得多离谱,面上还能撑得住,苦笑道:“这也……太低了。”也知道朱玉笙不可能高价回收他手头的生丝,只能忍痛出货:“既然如此,还要烦请朱老板前去验货,顺便订立契书,咱们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朱玉笙:“一言为定。”
从朱家庄出来,何复春一脸阴沉。
手下人小跑着迎上前来,殷勤替他打起车帘,愣是半个字没敢说。
何复春上了马车,越想越气。
往日都是他压榨别人,何曾轮到别人压榨自己?
他被朱玉笙挤兑得高价收了生丝,让她从中大赚了一笔。
转头却不得不求着姓朱的低价回收生丝,又折了一大笔。
一来一回,只有他一个人折损。
这丫头也太缺德了!
手下觑着他的神色,却又不得不报,小声道:“少东家,今日又来了五家外地客商上门拿货……算上前几日一共有十五家客商了。”
何复春心烦意乱:“你们看着办就好,来告诉我有什么用?”他忽然暴怒:“我能变出织锦来?”
手下被吓到:“少东家息怒!我这就让他们看着办,等过两日……”过两日也没江州锦,多拖延两日又能如何呢?
何复春唇边浮起一抹讥诮:“过两日等变卖家产,就能赔他们银子了,急什么。”
手下心中说不出的惶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假装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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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回家再变卖一部分首饰,带着朱玉筝忙活好几日,才跟何家那边交割清楚,把所有大田生丝拉回了庄子上。
朱玉筝眼见得堆积到房梁的生丝,都有些发愁了:“大姐姐,这也太多了吧?”
朱玉笙也有些遗憾:“要不是何少东吝啬,我还想连他家里那些织娘都买回来呢,人手是有些紧。”
庄子上织锦时刻不能停,她还一气儿将何家所有流出来的缫丝工全都招了回来,红红火火开始投入生产,顺便抽空搬了个家。
她们娘俩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徐氏早早收拾完,又跟杨鸣善往新家跑了好几趟,修缮屋顶门窗,清扫了房屋新打了家具,还添了些花瓶摆件,请人锄草种花植树……零零总总忙得日日早出晚归。
贾氏见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以前视长房母女如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朱玉笙自立了,带着徐氏要搬出祖宅,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二房反而要依附长房而活。
好几次,她对上徐氏泛着幸福笑容的脸庞,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有一回拦住早晨忙着出门的徐氏,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大嫂,要不要我帮忙啊?”
徐氏干劲十足,连性子也跟着爽利了不少:“老宅也有一摊子事儿,弟妹还是看家吧。”还学会了拒绝。
她做梦都不敢想娘俩脱离二房生活,可是女儿靠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了舒心日子,她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贾氏只能目送着她离开,跟身边嬷嬷念叨:“大嫂变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儿的。
嬷嬷贴心的劝她:“钱壮人胆,大姑娘就是个搂钱的耙子,连何家的生丝都全能收过来,往后咱们……长房的布庄财源滚滚,大太太哪能还跟过去面团似的。”
贾氏:“……”
她只能感叹:“还是大嫂会生啊。”
只一个姑娘,竟也能过得风生水起,尽享女儿的福气。
她以前打破头跟大房算计争竞,到头来不过一空,还得靠着长房而活。
到了搬家的正日子,朱玉笙去车行雇了几辆车,把家里娘俩连带新雁杨鸣善的行李都装上车,还有朱维清生前的书以及遗物,通通带回新家去。
老宅倒是有不少仆人都求上门来,向徐氏或者朱玉笙表忠心,想要跟着一起搬到新家去。
这些人趋炎附势,以前跟着朱维昌没少给徐氏气受,如今眼见得长房日子好过起来,都想跟着去享福。
贾氏本就刻薄吝啬,自从布庄赔本之后,越发抠搜,连下人们的月钱都舍不得发,恨不得让这些人做白工。
比起长房母女的宽厚,留在二房哪有好日子过。
徐氏也曾问及女儿的意见。
没想到朱玉笙对老宅这些积年老仆们颇有怨念,只道:“搬了新家便请牙行的人上门来,咱们需要多少下人,重新再买就是了。二房多少年心心念念想要占了老宅,无论是房子还是下人都留给二婶就好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与其跟这些积年老仆打交道斗心眼子,还不如重新招人呢。
徐氏有点生怯:“招什么样的人?”
朱玉笙扳着指头给她算:“厨房烧火丫头做饭婆子,院里花匠加打扫的下人,守门传话的小厮,巡夜的家丁,再给娘多添俩丫环好侍候您。算算一总需要多少人,娘您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就问问杨叔的意见。他为人耿直看人又准,应该能招到好的。”她似抱怨似撒娇:“我这么忙,娘您也要帮帮我吧?”
自从朱玉笙嫁进吴家之后,母女俩感情便已经破裂。后来被卖给赵闻那夜,徐氏提刀砍人,差点把朱维昌给杀了,朱玉笙待她的态度便逐渐和缓起来。
但撒娇却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徐氏一时红了眼眶:“你这孩子,要我帮什么忙就早说。娘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朱玉笙道:“搬家的事情娘拿主意就好,等家里安顿好了,娘还要去庄子上盯着,我跟玉筝两个人忙不过来,又找不到可靠的人。实在不行把二婶也雇上,她为人虽然刻薄,但找点事情做,也不至于胡思乱想再出幺蛾子。”
徐氏有点犹豫:“你二婶那个脾气……”
朱玉笙道:“二婶半辈子都给您气受,等她到了您手下干活,您就可着劲儿折腾她,想骂便骂想管便管,她要不想干还可以开了她,最好把前半辈子受过的气都找补回来!”
“你这孩子……”徐氏都要被她逗乐了:“你到底是想给你二婶找个活干,还是想把她拉过来给娘出气?”
“兼而有之吧。”朱玉笙解释:“庄子上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并不全都是好说话的,也有些刁钻的工人,也不好天天跟着对嘴对舌的吵,正好二婶刻薄,到时候我们不好出面骂人的,就派二婶去对付,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徐氏笑得肚子疼:“你爹在世的时候说过,那句话儿叫什么来着?”
朱玉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娘俩顿时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