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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用一匹朱锦换了四只膘肥体健的猎犬,并与石原约定好,等到朱记布庄重开之日,必为他多留几匹朱锦。
石家货船上的所有粮食全都卸下来之后,石原亲自抱着朱锦上船,与二人作别。
朱玉笙跟卫灏并肩站在码头,身后是繁忙搬货的码头工,面前是滔滔呜咽的江水,她忽道:“大人不会怪我把织锦命名为朱锦吧?”
卫灏轻笑:“我可不想立块牌子等着人来弹劾。”
朱玉笙豪气万丈:“大人等我赚钱给你花。”
此话过于亲近,她话才出口便察觉出来,面上不由作烧,连忙想转移话题:“我也知道大人瞧不上我这仨瓜俩枣,但那都是出自我对大人的一片敬仰之心。”
她扭头,不防视线与卫灏相撞。
平日清冷寡言的贵公子,穿着官服便是一身威仪令人不敢直视,此时却只着一身便服灿然一笑,顿时两岸如闻花开,朱玉笙神情呆滞,掉进他一双笑眸,瞬间心跳如鼓,怦怦作响,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慌忙转头,口里喃喃:“大人平日可别在大街上乱笑,容易招桃花。”
习武之人,听力极佳。
卫灏听到她小声说话,却故意道:“你说什么?什么招桃花?”
朱玉笙极力克制自己的心跳,装傻充愣:“大人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卫灏满含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放心,本官就算招桃花,也只招一朵,不会随便乱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玉笙愣住了,连忙扭身而走:“庄子上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就不跟大人多聊了。”走几点又停下来,回身正色道:“大人,近来江州奇怪得很,听说贩私盐的越来越多,盐价也比往日又高了,总感觉有事要发生的样子,大人也要注意安全。”
卫灏:“自然。”
吴葛两家先后倒地,坍塌之时震得江州地界也要抖三抖,接连摧毁了不少暴利的店铺,掌着江州盐业的黄秩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他必是要有所行动。
卫灏怕的就是他不动,一直猫到自己调回京,把个还未整顿好的江州留给下一任。
接任的官员要是铁腕手段,且得小心防备,要是真选个文弱些的,谁知道还有多少大坑等着继任官员呢。
他注视着朱玉笙轻快的脚步渐渐消失在了眼前,这才问身后跟过来的卢登:“上着黄秩的人怎么说?”
卢登道:“近几日有人不断在街市间散播谣言,谣传官府要禁私盐,并且还要提高盐价。听到消息的百姓们都开始暗中囤盐。还有百姓哀叹,粮价刚下去,盐价又涨了起来,家里开支一总没变,也不知跌跌涨涨在作甚。”
老百姓都是算计着过日子,吃喝穿戴都要按收入来支出,但凡某一样物价涨的太高,对他们的生活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卫灏面色转冷,似乎跳过夏秋两季,直接从春季转为寒冬,眼中凛冽霜色渐凝:“姓黄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原本还想着,他若是认相,早些把盐价降下来,再解散私盐打手,便给他留个全尸。没想到他不知死活,非要上赶着往我枪口撞,那我就没必要再等着他反省了!”
他道:“传令周煦,日夜待命,严密关注黄秩动向,但有异动不要手软!”
卢登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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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笙回庄子之后,屁股还未坐稳,外间便有人来通传:“东家,何少东求见。”
何复春等了一夜,再派人悄悄探听朱家庄的动静,别说昨晚起火,沿着朱家庄外墙转一圈,连棵草都没烧着,还能不断听到墙内狗吠,听起来似乎不止一只。
回复消息的下人硬着头皮转了一圈,提心吊胆回去复命:“昨晚赵二他们四个……不会失手了吧?”
何复春顿觉不妙。
他忍不住猜测朱玉笙的动静,当她抓到几个纵火贼之后,是交到官府还是自己关起来审问?
何少东坐不住了。
他吩咐备车,连忙赶往朱家庄。
人在朱玉笙手里,尚有转圜的余地,要是落在卫灏那个煞星手里,被他严刑拷打一番,谁知道赵二几个都能吐出什么黑料来,简直不敢想。
不多时,朱家庄的下人到得马车前:“我家庄主有请何少东入庄内一聚。”
何复春硬着头皮跟着朱家庄的人再次来到了朱玉笙的书房。
朱玉笙见到他似乎很是惊讶:“何少东找我,可是有事儿?”
何复春一颗心直往下沉,好容易按捺住想要质问的冲动,柔声客气道:“数日未见朱老板,便想过来瞧瞧。”
朱玉笙笑得夸张:“何少东不必客气,我能吃能睡,一觉到大天亮,也无甚事发生。何少东要实在闲得慌,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何复春疑心她是在点自己。
什么能吃能睡,一觉到天亮?
不就是在影射自己派人纵火烧庄?
话还没说两句,她竟然就要逐客。
他自然不肯,自己厚着脸皮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怎么说朱老板也与我是同行,就不想跟我讨论讨论布业发展?”
朱玉笙毫不客气,还嘲讽道:“讨论一下被人追着要货的发展吗?”
她耳聪目明,已经听到消息,说是何家外地合作的客商已经陆续来到江州,前儿便有五六名客商聚在何记布庄等着拿货,结果每人分到的只有几匹,连当初订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些客商们去年就交了银子,今年还拿不到货,顿时嚷嚷起来,在何记闹得很是难看,掌柜的赔礼道歉也没用,各个吵着要面见何少东讨个说法。
何复春哪敢露面?
只能派了府里的大管事出面招呼几人,带着这些客商去往烟花酒肆逍遥快活。但这些客商们吃了何家的饭,喝了何家的酒,还跟美人春宵一度,起床又直奔何记大闹。
总而言之一句话,美食美酒只能拖延时间,并不能阻止他们拿货的决心!
何复春被闹得烦不胜烦,拿不出货除了自砸招牌,变卖家产向外地客商赔偿高价违约金,没别的法子。
库房里倒是堆满了生丝,可没有织娘,也变不成江州锦啊。
他灰心不已,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知朱老板可有兴趣收购我手头的大田生丝?”
朱玉笙还要拿乔:“不瞒何少东,我家人手不足,手头生丝也不少,尽够织娘们忙活了,再收……恐怕织不完了。”
何复春从商以来,还未曾败得这么惨过。
他起身向着朱玉笙抱拳施礼,深深弯下腰去,再起身之时,面上神色郑重无比:“我为自己之前的轻慢向朱老板道歉,不该轻视你,更不该派媒婆上门想要纳朱老板为妾,是我对不住朱老板!我有眼无珠,还请朱老板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穷寇莫追。
朱玉笙也不想赶尽杀绝,再把自己置于险境。
何复春有无犯罪,自有官府来管,轮不到她来伸张正义。
她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何少东何必如此,都是玩笑,我并不曾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如此。”
何复春轻视女人,是他自己的问题。
朱玉笙用事实证明了女人并不比男人差,让他成为自己手下败将,已然是侥天之幸,恐怕这个教训会让姓何的牢记一辈子,她自不必再说过头的话。
何复春注视着眼前女子,眉如春山远黛,眸如秋水含波,心中说不出的遗憾。
假如从一开始他没有轻视眼前女子,该有多好啊。
他道:“败在朱老板手上,是我的错。但眼下我家中囤积生丝无法周转,还想请朱老板回收生丝,助我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