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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袅袅细腰,一段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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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玉笙被抓的时候,全无心理准备。

    兜头被装进麻袋之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挣扎之下,后颈一疼,便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竟是已经到了深山老林,躺在冰凉的地上,睁眼便是半夜,冷风吹过树梢,唯有浅浅月辉洒落人间。她借着月光看清楚大致情况,五步开外坐着四个男子,但听几人谈话的方式,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应该是这些人当中发号施令者。

    那中年男子问:“打听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名汉子喘着粗气,好像刚刚从远处奔过来:“回主子,城内被锁,陆路水路码头都被封了,一时半会好像不会解封……”

    中年男子冷笑:“这么说,姓卫的倒是很看重这丫头?”

    朱玉笙还有些不大清醒,起先以为自己作了个古怪的梦,但后颈余痛犹在,证明她所经历的都是现实,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腔子里高高荡起,又急速落下,却又荡了起来,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

    这男子口中所说的“姓卫的”,应该是卫大人了。

    也就是说,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卫大人已经带兵封锁了江州城,水路陆路都派人把守,就为了找到?

    朱玉笙已经经历过不少事情,上次被赵闻抓走,整个人的意识是昏迷的,哪怕事后旁人提起来,有多凶险,于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

    纵然她见过了赵闻船上拉回府衙血迹斑斑的密室,再看过赵闻船工签字画押的状,历数他这些年行商在河道之上虐杀了多少姑娘,于她来说心中也只有侥幸脱险的后怕,以及对卫灏的感激,而不是此刻内心的动容。

    有些事情,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落下了种子,只等风雨浇灌便能催生出嫩芽。

    朱玉笙早已经历过不少事情,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有着足够清醒的认知。

    一个弱女子落入一帮绑匪手中,还被带到了荒郊野外,最糟糕的结果便是丢了失了清白丢了性命。

    也只有到此刻,生命受到了威胁,也许会再次与这个世界道别,她才终于被强迫停下来思考。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家中生意刚刚起步,最主要的是父亲蒙冤未洗,死因未明,等着她去查证……然而在脑海深处,却冒出许多乱糟糟的念头,全都是关于卫灏的。

    洞房里远远冷眼观望的他……

    灵堂里坏心眼吓唬人的他……

    灯下与她一起整理父亲书册的他……

    寺里变着法的为她洗刷清白的他……

    如同天神般降临暴揍吴澈安慰她的他……

    在这一刻,朱玉笙忽然无比想念卫灏。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这些人手中活着走出去,然而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让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个前世让她闻之色变的男子,今生已经悄悄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父亲之死,至今仍是个谜。

    她也不知道是否与卫家长辈有关联。

    此刻她唯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

    她缓缓坐起来,试图搞清楚对方为何要绑了自己。

    那四人之中有人瞧见她醒了,忙道:“家主,那姓朱的小娘子醒了。”

    发号施令的中年男子恶狠狠道:“拖过来。”

    朱玉笙听了对方的话,索性往前挪了两步,依旧坐在地上,语声出奇的镇定:“不必劳烦各位,我自己过来即可。”她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着重打量了一番那发号施令的男子,发现他身躯略显富态,面白须少,上唇有颗大痦子很是显眼,即使在月光之下,也能感觉到盯着她的眼神极为不善。

    “敢问这位爷,我与你可是有仇,为何绑了我来?”朱玉笙开门见山,想弄清楚事情原委。

    谁想对方一愣:“你不认识我?”

    朱玉笙奇了:“我应该认识你?”

    她一介良民,怎么会认识绑匪?

    中年男人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怒极反笑:“你……不应该认识我吗?”

    朱玉笙脑中灵光乍现,迟疑着试探道:“……葛老板?”

    此人既是家主,还要出手对付她,应该不是早已安享晚年的何有方,那便是另外一家。

    葛厚德喋喋冷笑:“你总算想起来了?”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背后茫茫群山如同巨兽,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朱玉笙后背的冷汗一层层漫上来,面上还能极力维持镇定:“大半夜的,不知道葛老板请我来此,是要赏清风明月,还是有生意上的事情商量?”

    她能做的,便是极力淡化对方的罪行,让他放松警惕,再伺机逃跑。

    谁知葛厚德并不吃她这一套:“生意上的事情,你能做得了主?”想来他打听了不少:“姓卫的想要逼死我,你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

    “我怎么做不了主了?”朱玉笙放柔了声音,诱哄道:“葛老板会错意了,我并非卫大人手里的棋子,只是觉得咱们江州城内粮价过高,真要贸然上门去跟您商量,让您把粮价降一降,空口白牙想来也没什么用。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场上打打价格战,这么点小事不值当葛老板冒此大险,恐怕还会背上绑架的罪名。”

    葛厚德不语。

    朱玉笙继续道:“生意场上,和气生财。和气才能生财,葛老板这又是何必呢?”

    葛厚德冷笑:“何必?我葛家粮庄如今连只鬼都不进去,你跟姓卫的联手从外地调粮过来打压我,想让我关门歇业,要将我逼上绝路,竟还想劝我大度?”

    朱玉笙算是看出来了,姓葛的此人双标的厉害。

    他利用强权逼得小商家关门歇业,或者家破人亡,都算是自己的本事;真要轮到自己生意不景气,不但不懂反省自己家欺行霸市,将粮价定的太高,给普通百姓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反而将一切错处都归咎于旁人。

    她倒是想指着葛厚德的鼻子破口大骂,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此举过于冒险了。

    于是朱玉笙忍着心头怒火,强挤出一抹和缓的笑意,委婉劝道:“葛老板在生意场上多年,必然也知道,做生意嘛,有赔有赚。以前你赚的时候,肯定也有商家赔本。在商言商,实事求是的说,咱们江州的粮价,会不会确实有点高呢?”

    言下之意便是,姓葛的你别太不要脸,想想这些年你跟着吴延强制提高粮价赚的盆满钵满,现在背后的靠山倒了,难道真就不应该反省一下吗?

    可惜葛存德多少年嚣张跋扈惯了,背后的靠山没了,不但没让他学会收敛,反而刺激到了他。

    多少年来,他在江州粮业向来说一不二,除了要向吴延弯腰赔笑,何尝照顾别人的心情。

    朱记粮店的崛起,刺激到了他。

    一个贪欲过重的人,一旦感受到了自己的利益受损,再回不到过去巅峰时期,想法搭不上官府借不了卫灏的权势,严重的落差必然让他恼羞成怒,失去理智。

    而此刻,葛厚德便陷入了此等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不但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将一切错处都归咎于卫灏的到来与朱记的开门营业。

    “都是你跟卫灏搞的鬼,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先压低粮价,搞垮了我,让葛家家破人亡,接着再把粮食价格提起来,做独家生意!”

    朱玉笙:“……”

    有些人,这辈子都只会以己之心度人。

    葛厚德便是其中翘楚。

    他半辈子做生意耍尽了卑鄙的手段,借官府之势独霸一方,便以为旁人也与他一样,做生意不顾百姓死活,也如同他一般不择手段。

    或者,在他的认知里,做生意必然是要用尽肮脏手段。

    面对葛厚德的固执与恼怒,朱玉笙真有种对着棉花打拳的错觉,根本找不到着力点,而她做生意的理念与对方南辕北辙。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朱玉笙叹一口气:“葛老板,你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可能,比如你把葛记的粮价降下来?”

    卫灏的本意就是打破葛记粮店对江州本地粮价的垄断。

    至于这中间葛厚德有没有犯过人命官司,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但他的本意并不是逼死葛厚德。

    葛厚德却接受不了,眼神里全是凶光,瞪着朱玉笙破口大骂:“粮价降下来,我葛家一门老小喝西北风去?能多赚我为何要降价?你这小贱人,存的什么坏心思。葛记降价,正中你的下怀,等我降了朱记难道不会再降?”

    “朱记再降就得赔本了。”朱玉笙无奈。

    她从小听教于朱维清,于物质上面并没有多少贪欲,只要能保证基本的生活,也并不向往奢靡的生活,故而实在不能理解葛家一门“喝西北风”的标准,但以她在坊间听到的葛家传闻,听说葛厚德妻妾成群,一门老小奢靡成风,让这帮人省着点花,也许于他们来说便是不能忍受之辱。

    既然劝说葛厚德降价无效,而与他交流生意经也行不通,朱玉笙试图改变策略。

    “既然如此,我想问问葛老板,那您请我来此,有何诉求?”

    葛厚德愣了一下。

    他近来每每听到朱记粮店逼得葛记无顾客上门,便心中怒火上涌,满脑子都是要将卫灏与朱玉笙撕碎的想法。

    想归想,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也没到付诸行动之时。

    他是想收拾朱玉笙,而且这种念头越来越迫切,还派了人早晚盯着朱玉笙的动静,但还没想好具体的应对之法。

    这不是今日跟狐朋狗友多喝了二两马尿,黄秩也在席间,见他脸色不好,便探问道:“老葛,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何复春也关切道:“葛叔父可是遇上了难处?”

    他苦恼之际,便向黄秩提起葛记生意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非要关门倒闭,便有人激他:“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胆子?竟敢跟葛老板作对!”

    何复春也道:“这姓朱的丫头胆子是不小,前些日子逼得我高价收了今年的生丝。”苦笑着饮了一杯酒:“说出来不怕两位世叔笑话,她设了个套子逼我钻了进去,等于宰了我一刀。”他忍不住磨牙:“说起来我也恨得这丫头牙痒痒,想着几时把人捉进府里去好生教训教训!”

    座中有人见惯了这位何少东的意气风发,没想到也有他踢到铁板苦恼的时候,都对朱玉笙格外好奇:“什么样的丫头,能把何少东欺负成这样?”

    何复春苦笑着再饮一杯,下了结论:“奸诈狡猾!”

    黄秩开玩笑:“不如把这小丫头捉来给咱们哥几个佐酒?”他背后有大靠山,胆气也壮,手下还养着一大帮亡命之徒,更是视人命如草芥,随意道:“姓卫的才几岁,哄得那小相好替自己打头阵,还想逼得老葛你关门歇业。咱哥们在江州一言九鼎的时候,这俩小崽子还不知道在哪窝着呢,如今竟跑出来蹦跶。老葛,你难道怕了姓卫的跟那毛丫头?”

    葛厚德当时酒意上头,再见黄秩这种视新任刺史如黄口小儿的作法,脑子一热猛拍桌子,再灌一口酒:“妈的,老子怕甚?!”

    何复春举起酒杯:“我敬葛叔父一杯!”

    黄秩赞赏道:“咱们相交多年,这才是我认识的老葛!”

    席间众人纷纷捧场,还有人给他出主意:“听说那姓朱的丫头生的不错,嫁进吴家冲喜,吴家那短命鬼儿子揭盖头的时候便吐血而亡了,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要不……咱们绑来验一验?”

    “会不会姓朱的毛丫头早上了姓卫的床榻?”

    “就算不是个雏儿,咱们也不亏啊。毕竟是前任刺史府上的大少奶奶。”

    “……”

    酒后各种污言秽语砸上桌,跟助酒小菜似的,激得这帮男人口无遮拦,各种猜测。

    连黄秩也嘬着牙花子道:“还真别说,连我都有些好奇,这姓朱的丫头清白还在不在。”他跟吴延过众甚密,以前也远远在刺史府见过一次朱玉笙,彼时她一身素衣跟在苏夫人身后,孝衫也遮不住袅袅细腰,一段风流。

    当时只道可惜了。

    座中有人起哄:“葛老板你敢不敢啊?既然这丫头敢砸你的招牌,你还怕甚?!”

    葛厚德原本就对朱玉笙恨得牙痒痒,再加上酒意上头,正好近来也颇为熟悉朱玉笙的作息,当即放下大话:“等我去把这死丫头绑了,看她还有胆子跟我作对!”

    一场酒宴,从上午持续到傍晚,葛厚德借着酒意,雄纠纠带着几名手下直奔朱记粮店,可巧朱玉笙没多久便从店里出来了,时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