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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掌柜没想到自己预估错误,对面吃饭的人不但没撬走他家老板,而且还附赠了一门生意。
他听到朱玉笙要开粮店,嘴巴开开合合,终于憋出一句话:“那咱们布庄呢,是要关门吗?”
陶掌柜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在朱记布庄做工,卖了半辈子布,老了忽然要改换赛道,他心里有点打怵,试图劝东家打消这个念头:“大姑娘,咱们已经得罪了何家,布庄近来的生意也不大好,眼瞧着存货卖完之后,恐怕连江州锦都进不来货,您这是还要去得罪葛家?”
葛记粮庄的东家名姓葛名厚德,但名不符实,是个实打实的缺德鬼。
他年约五旬,吃得肥头大耳面泛油光,做生意全凭心狠手黑,哪怕有人饿死在粮店门口,也休想讨到他家一粒粮食。
不仅如此,但逢荒年他必哄抬粮价,恨不能把普通百姓荷包里的最后一文钱都榨干净。
朱玉笙非要开粮店,而且还是跟外地客商进货,便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她年轻不经事,不知葛厚德的品性手段,他却不能不提醒。
所谓年轻气盛,朱玉笙半点不在意陶掌柜的劝阻,还笑着给对方吃定心丸:“咱们布庄的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往后怎么经营再看情况,总能存活的。至于粮店,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要开起来。就凭价格战,葛厚德就得甘拜下风。他要真有不法行为,不是还有官府嘛。”
陶掌柜很想说,江州历来就是官商勾结的重灾区,新上任的刺史此时瞧着是个好的,但谁知往后真遇上事儿,靠不靠得住。
他不曾亲见过卫灏带兵闯进朱家,半夜封锁码头,亲自带人搜船,抱着救上来的人径直送回自己房中之事,只当她跟刺史府的交情约略比普通人强一些,能跟官府搭上话而已。
但在官府强权之下,真遇上事儿了,谁知对方是会帮葛家,还是帮自家。
“东家,官府之人未必靠得住,您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朱玉笙三思而后行的结果便是,三日之内同石原签定了合伙做买卖的契书,迅速挑了个两日之后的黄道吉日,统共花了五日功夫,便在江州城内开起了两家粮店。
不仅如此,她还花了一筐铜子雇了一帮街头小儿,把朱记粮店的价格编成儿歌教给这帮孩子,让他们走街串巷去唱。
江州百姓苦高价粮久矣,闻听有低价粮,当天便将朱记粮店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迫不得已朱玉笙还请了差役来维持秩序,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才勉强没闹出乱子。
贾氏没想到朱玉笙接手家中生意之后,布庄没见什么起色,但转头开了粮店生意却爆火。
她是个闲不住会算计的,问清楚朱玉筝粮食价格,一双细眉便拧在了一处,趁着朱玉笙晚上回去吃饭的功夫,在饭桌上教训她:“玉笙,你要掌家中生意,婶娘我也不反对。但咱们做生意可不是搞慈善,你去打听打听葛家卖粮的价格,再比对咱们的价格,旁人可不是拿咱们当傻子?!”
朱玉笙含笑道:“婶娘的意思是,咱们也应该抬高粮价,至少不能比葛家低了?”
贾氏还当她听劝,顿时喜得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灵透,这么赚钱的营生,怎么能低价卖呢?要不明儿婶娘也过去帮你的忙。”她还亲自向朱玉笙传授省钱诀窍:“称粮的时候,秤上也可以做做手脚,一斤粮可以称七两或者八两,最不济也可以称九两。外面人都说葛家是七两秤,咱们也做八两秤,已经对得起良心了!”
朱玉筝难堪不已:“娘,别说了!”
父母品行不端,却又毫无反省之意,让她们做女儿的丢脸。
朱玉笛年纪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抬头问胞姐:“二姐姐,娘在说什么呀?”
朱玉筝近来一直在店里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也怕妹妹再被亲娘带歪了。
一个朱宝瑞已经让她头疼不已,还是被朱玉笙狠揍之后才老实不少,最近也没惹祸,别再把小的妹妹也教坏了。
她耐心解释:“大姐姐新开了两家粮店,娘的意思是要在称粮的时候缺斤少两骗人。”
朱玉笛童言无忌,鼓足勇气试图纠正亲娘的错误做法:“娘,骗人是不对的!”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贾氏举起巴掌准备教训这不省心的,却被朱玉笙握住了手腕。
她掌家不久,气势竟已不同,话虽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却无比的扎心:“二婶,粮店是我拿自己的私房开的,真要论起来,只是用了家里的铺面,粮店的生意却与家里人没关系。我回头便拟一张房屋租赁单子,给家里交房租就好。反正铺面空着也是空着。至于粮店赚的钱,除了开支掌柜伙计的工钱,剩下的便算是我们三姐妹的嫁妆,将来由我来分派。”
言下之意便是,粮店的生意轮不到她插手。
朱玉笙太了解贾氏了。
她刻薄算计,慕男厌女,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都淡漠得很,若是将来生意做大,搞不好她会以“朱宝瑞是家中唯一可继承全部家业的男丁”而抢夺她辛苦所赚的劳动成查。
今晚贾氏的话提醒了她,朱玉笙道:“二婶,我想了下,我可以代为掌家,但两房产业还是尽早找人来分分比较好。”
朱玉筝紧张的放下了筷子:“大姐姐——”
“二妹妹,就算分家之后,你还是跟着我一起干,家里的事情我也会管,只是咱们早立文书,免得将来我用自己的私房把生意做起来,二婶还当是我拿家里的银子所赚,搞不好还以为全是朱宝瑞的东西呢。”
朱玉筝深以为然,迎上长姐坚定的眼神,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肚里。
贾氏哪里肯?
她发现朱玉笙于生意上极有天份,现在抢不过侄女,也确实打着让侄女替朱宝瑞赚钱的主意,谁曾想朱玉笙竟要划清界限,顿时不乐意了。
“玉笙,你这丫头怎么想的?家里只有宝瑞一个男丁,将来他要继承家业,你们姐妹们全都嫁出去了,也得指着宝瑞给你们几个撑腰,他可是你们唯一的指望!”
朱玉笙被她的话逗乐了,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当初叔父也是我唯一的指望,我指望来了什么?指望他把我卖去吴家还不够,回来再卖一次给赵家,若非我命大,早被沉到河底做了水鬼。实话实说,与其将来指望朱宝瑞,还不如我们姐妹靠自己早点攒够了钱,才是正理。”
贾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有心说朱宝瑞并非丈夫朱维昌,但男子天性薄情,朱宝瑞从小便有些自私,就算是她最为疼爱的儿子,她也不敢打保票!
朱玉笙厉声道:“玉筝玉笛,你们俩要是愿意认我这个大姐姐,还肯听我的话,便趁早打消依靠朱宝瑞的念头,他若是将来知恩图报,愿意站出来替姐姐们遮风挡雨,那咱们便也是个慈爱的姐姐,若是想喝姐姐们的血,这种兄弟有不如无,趁早断绝关系!”
朱玉筝近来跟着长姐在外面做生意,不再囿于后宅,早不认同贾氏教育女儿的理念,并且从长姐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对她更是由衷佩服,当即表态:“大姐姐,我都听你的!”
朱玉笛虽然年纪小,不大懂长姐话中之意,但也非常听话:“大姐姐,我也听你的!”
朱玉笙欣慰的各拍了下俩妹妹肩:“好妹妹。”
转天便请了族中叔老,还有衙门吏胥做见证析产,先把长房与二房的产业分出来,接着把田产店铺都分开,而粮店铺面分在了长房名下,等于朱记粮店与二房无关。
贾氏也深知朱玉笙进粮的渠道自己钻不进去,而她也不敢得罪葛家,这门生意就算是眼红也拿不过来,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二房分到了朱记名下。
她还想重掌朱记,朱玉筝不肯,反而被朱玉笙道:“二妹妹,既然二婶想当家,你就把朱记布庄交给她打理,你来粮店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朱玉筝对长姐凡事无有不依从,便将朱记布庄的所有账目交由贾氏,转天便跟着朱玉笙去了朱记粮店。
结果贾氏重掌朱记没几日,已经感受过姐妹俩春风化雨管理模式的陶掌柜跟店里伙计也受不了贾氏的刻薄猜疑,纷纷辞工跑去朱记粮店寻求帮助。
陶掌柜带着两名伙计上门,面对大排长龙的朱记粮店,他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无踪,苦着脸央求:“大姑娘,我实在受不了二夫人的猜疑了,她自己不查帐本,却怀疑我贪墨了店里的布料跟银子,我还是跟着你干吧。不知道你这边缺不缺人?”
“自然是缺的。”朱玉笙笑着打趣:“陶掌柜,你真不怕转行了?”
陶掌柜这次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想明白了,不论干哪一行,只要跟着个好东家,就不怕没饭吃。再好的行业,跟的东家不成器,恐怕也得饿肚子。”
他手底下跟了好几年的伙计也都是干活麻利极有眼色的,听说他要投奔大姑娘,扭头就跟贾氏辞了工,也非要跟着一起过来,此刻也齐声道:“东家,我们就认准了您,往后您做什么生意,我们就跟着您。”
朱玉笙求之不得:“店里这么忙,就缺个掌柜,陶叔你先顶上,回头等我再开布庄,还得请你过去当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