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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两日,何复春得到一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前来报信的是何家一名管事,他纳的妾恰是出自大田村,姓丁。
那小妾近两日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向他炫耀娘家今年生丝大赚了一笔。
管事深知少东家从大田村回来之后,在书房发了很大一通火,都是为着今年的高价生丝,原本不欲再谈此事,谁知小妾却说:“我家嫂子还说,如果没有姓朱的,家里能赚的更多。”
关姓朱的什么事?
朱记老板不是最后连自己当初买的生丝都被丝农反悔了吗?
小妾为讨管事欢心,便告诉他一桩秘密。
原来朱玉笙第二次去大田村游说蚕农,多少年来被何家仗势欺人压榨的蚕农们早都吃够了何家的苦头,明知价格被压到最低,却无力反抗。
高有光被亲爹的病逼到了绝处,而与他关系要好的田二也有胆子,两名蚕农再见朱玉笙,便秘密联手作局。
朱玉笙带着银子来下定,每抬高一次价格,便是给何复春设一次套。
由高有光与田二出面,联络村人抬价,但前提是拉高丝价事成之后,还有朱玉笙的一份,否则朱老板不肯入局竞价,众丝农想抬价也枉然。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纵然自家妹子给何家管事做了妾,丁六也要站在银子的一方。
他再三告诫媳妇:“你要是说漏了嘴,或者偏向何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正如村人嘲笑他们家时说起的,舍了个如花似玉的妹子给何家管事做妾,也没见拿到何家多少好处,或者以高价收他们家的生丝。
名头是虚的,但收进荷包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丁六媳妇“呸”的一声,骂道:“你吓唬老娘做甚?当我是个傻子吗?能多赚银子,我为何要多嘴。有了银子,咱们家就能送儿子去上学读书了,将来不做睁眼瞎,要是能考上举人,咱们家田都免了赋税,说不定还能出个官呢。”
丁六:“傻婆娘,美得你!”
人都是趋利的,丁六媳妇更是会算计。
在银子面前,她的嘴巴比谁都严,连何家管事跟着进村拉生丝,都不曾泄露半句。
此次不过是小姑子回村炫耀管事丈夫给自己置办的衣衫首饰,惹出了做嫂子的不平,才把此事讲给她听,用来嘲笑小姑子。
你以为你家老头子跟了个什么主子?
还不是被朱老板耍得团团转。
朱玉笙一介女流之辈,却凭着收购生丝一役,带着蚕农们把生丝价格炒成了以往大家都不敢想的天价,还带着蚕农大赚了一笔,她自己也赚了不少。
何复春听完此事,一张俊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好!好!好!”
他几乎要被气笑:“真是好个聪慧的女子,没想到耍得我团团转。”回想她在大田村数番加价,连朱记的掌柜都拦不住,还被骂了两回,想来那掌柜的连同周围妇人们都在联手作戏,唯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做了回傻子!
何复春出入生意场多年,流连花丛也是老手,没想到最后却让一名不满二十岁的毛丫头给耍得团团转。
管事不敢再看他的脸色,禀报完所知便赶紧借故溜了,只余他一人在书房里生闷气。
何复春身边的长随苏国良揣测主子心意,小心建议:“少东家,要不……咱们找几个地痞砸了朱记的店,或者放火烧?”
“蠢货!”何复春只觉得身边下人没脑子:“你连个女人也不如。”论聪明竟还不如朱玉笙一个小女子。
苏国良心道:你还不是被姓朱的女子给耍得团团转?
他不敢回嘴,又想替主子分忧:“请少东家示下,小的带人去办。”
何复春气完之后,却转而又高兴起来:“聪明如朱玉笙,不愧是我瞧中的女人,若是能将她纳进家中,驯服调*教做我生意场上的帮手,岂不快哉?!”
关于驯服女人,苏国良自有一套理论:“女子多爱胭脂水粉衣衫首饰,少东家想纳朱家姑娘,不如多多送她礼物?”
何复春此人,从来对感情嗤之以鼻,认为世上之事,无非称斤论两,没有银钱买不来的感情跟东西,连人亦可自由买卖,真要拒绝,不过是价格给的不到位而已。
朱玉笙是个生意人,当初朱家在拿够了银子之后,她虽不情愿嫁个病秧子,还不是进了刺史府当寡妇。
吴家的聘礼很是可观。
但何家也不差钱。
除了正室的名头,他别的尽可给她。
想明白之后,次日清晨,朱记刚刚开张,便收到了何家少东送来的礼物。
朱玉筝挨个瞧过何家管事送来的两盒首饰,以及江州府最名贵的胭脂水粉,愣愣问朱玉笙:“大姐姐,何少东这是什么意思?”
世上难道还有这种蠢男人?
被别人合起伙宰了一刀,竟转头送礼物来讨好。
朱玉笙眼风瞄过首饰跟胭脂水粉,不曾细看便合上了盖子,当着何家管事的面教训妹妹:“世上之人,但凡送礼,必有所求。何少东送礼物前来,定有所图。不管是图谋什么,咱们跟何家立场不同,已然势不两立,没有化解的可能,自然也不能占何家的便宜。”
她跟何家管事道:“礼物我就不收了,还请大管事带回去,跟何少东说,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人做生意的理念截然不同,故而哪怕是生意合作伙伴,也没有达成的可能。
何家管事与苏国良同行。
苏国良替自家主子转达:“朱姑娘,我们少东家对姑娘钦慕已久,些许礼物并无恶意,只想与姑娘交好,还请姑娘不要拒绝。”
朱玉笙道:“有句话虽然说,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只有共同的利益。可我与何少东话不投机,做人的原则也各有不同,着实没办法交好,还请何少东只当我是生意场上的对手,给对手应有的尊重便好。”
何家下人踏出朱记之时,卫大人刚刚从码头回转,恰巧撞见何家下人鱼贯而出,索性在朱记斜对面的酒楼下车:“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他抬脚便迈入酒楼,进了二楼雅间。
卫大人天未亮便赶往码头,原来是查验到货的粮食。
有感于江州高昂的粮价,被葛厚存垄断,卫大人先后派了好几人前往湖州鱼米之乡游说粮商前来江州做生意。
以往吴延在任时,本地粮价由官府与粮商定价。
卫灏上任之后,先是忙完了别的事宜,打算用外地运过来的粮食冲击本地居高不下的粮价。
他派出去的人口齿伶俐,当真请来了湖州粮食石原。
石原在湖州素有小石崇之名,手中握着大批粮食,此次原本是要运粮前往宜州产酒区脱手,听说江州如今脱离了前刺史的管控,由卫灏主理,于是带着一大批粮食过来。
下面人在盯着卸粮,他与卫大人一同上楼。
两人算是故交,且熟知对方性格,这些年亦是书信往来,只是联手做生意却是头一次。
伙计上了早饭,石原边吃边偷瞄卫灏,见他频频向对街打量,奇道:“大人在瞧什么?”
周煦也跟过来吃早饭,瞄一眼便猜到了卫大人的心思,碍于与石原不熟,难得闭紧了嘴巴,面上笑容却颇为古怪。
卫灏见他那副别扭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在码头盯着卸粮,跑来此处做甚?”
周将军一口一个鸡汁汤包,烫的嗷嗷叫,对卫大人这种使唤人连口热饭都不肯让安生吃的行为十分不满,于是挟私报复:“听说朱老板办成了一桩漂亮事,抬高了丝介,还耍得何复春团团转,我来瞧瞧热闹不行啊?”
石原奇道:“朱老板是何人?”
此刻,丁喜已经穿过马路,踏进了朱记大门。
他佯作关心问道:“陶掌柜,何家人又在使什么幺蛾子?可是来找朱老板的麻烦?”
自从朱玉笙耍了何复春,连带着卫大人身边的人都改了称呼,通通呼她作朱老板,大约是肯定了朱玉笙做生意的能力。
陶掌柜的积年老人,眼神毒辣,兀自下了结论:“瞧着没安什么好心。那姓何的听说风流名声传得老远,江州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贸然给我们东家送礼物,黄鼠狼给鸡拜年。”
朱玉笙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陶掌柜,我不过就是前儿在大田村演戏,说了你几句,您老不必拆我的台吧?姓何的哪有这层意思?”
陶掌柜耷拉下来的眼皮子朝上一掀,反驳道:“一个正当年轻的男人给妙龄女子送胭脂水粉首饰,除了骗女子的心,还能图什么?”
朱玉笙:“……”
丁喜原本只是前来奉命前来探听消息,闻言顿时改了主意,笑着暗示:“朱老板,我们大人今儿一大早便去了码头接人。”
“什么人,还能劳动卫大人大驾,亲自去接?”朱玉笙好奇不已。
丁喜道:“湖州一位大粮商。此人姓石,手中握有大批粮食,我家大人近来发愁江州粮价居高不下,但苦于无法用强权压迫粮商降价,只能想办法从外部攻破,于是派了人去湖州请人救驾,请来的正是这位石老板,想要在本地找人合开粮店,好压下粮价。”
此言一出,朱玉笙不由双目发亮:“当真?”
丁喜心道有门。
朱老板还真是位财迷。
他压低了声音道:“那还有假?不过此事还在保密,旁人都不知道。我不是瞧着朱老板跟我家大人有来往,这才悄悄告诉你。”
朱玉笙也压低了声音探问:“卫大人呢?他在哪?还有那位石老板,也在一处?”
丁喜悄声道:“大人天未亮就起来了,这会儿在对面的酒楼正跟石老板一起吃早饭呢。”
朱玉笙催促道:“快带我过去,我还有蚕农的事情没跟大人禀报过呢。正好不必去府衙寻他。”
丁喜就等着她这句话,忙带着人出去了。
陶掌柜在后面忍不住翻个白眼——都不是什么好人!
全都想来挖朱记的墙角,撬他家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