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文学 www.29wx.com,最快更新再嫁权臣 !
时隔三日,都不必媒婆再次上门,何复春便收到了消息,朱玉笙前往大田村,生丝的价格再翻一倍。
她收的很谨慎,这次收了三家农户的生丝。
但屡屡涨价,足够令人恼火。
何复春额头青筋都气的蹦出来了,冷笑道:“这就是她给我的答复?!”
用生丝涨价来表明态度,拒绝提亲?!
手下人都知道府里准备纳妾,在准备宴席,谁知转头便闹了这么一出。
何复春的脸皮都被朱玉笙扒下来踩在了地上,颜面无光。
媒婆吓傻了,结结巴巴解释:“何少东,她当时……她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何复春面部线条紧绷,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你细想想,她到底怎么说?”
媒婆这次不敢再拍着胸脯保证了,仔细回忆:“她,她说……劳烦妈妈回去跟何少东说,容我考虑三日,三日之后再作答复,如何?”
三日之期已至,她用行动表明只愿与何复春做个生意上的死对头,而不愿困守何府仰人鼻息的生活。
“好!很好!”何复春满腔愤懑化作了瘆人的笑声,让媒婆都不由后退了好几步,怀疑何家少东要暴起打人。
媒婆的谢媒钱打了水漂,何复春的算盘也落了空。
手下人不满意他被牵着鼻子走,提出用一些非常手段,何复春默许了。
景良得知何家提亲,已经是朱玉笙从大田村回来之后的事了。
他匆匆前往朱记布庄。
陶掌柜认识他:“景公子可是要寻我们东家?”
景良与朱玉笙从小一起长大,若没有朱维昌的阻挠,说不定朱玉笙早嫁进景家大门了。
此事在朱家是公事的秘密,他们这些老人也略微知道一些。
如今阻挠之人已经被流放,二人的婚事想来再无阻碍。
但朱记的生意还未步入正轨,家中能掌事者唯有朱玉笙,若是她再次出嫁,朱记何去何从?
景良点点头:“玉笙妹妹可在?”
“东家在楼上。”
不等陶掌柜通传,景良已经匆匆上楼去了。
他听到何家提亲,顿时心急如焚,忧心朱玉笙因何家财势而应下这门亲事。
楼上议事厅里,朱玉笙正对着账本眉头紧皱,景良便闯了进去:“玉笙妹妹——”
“景良哥哥,你怎么来了,可是家中有事了?”朱玉笙合上账本起身,对上他焦急的眼神,心中有瞬间的发慌。
景良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尚不知道朱玉笙用提高生丝的价格拒绝了何家的提亲,此刻不管不顾冲过来,紧握住她的双肩,急道:“玉笙妹妹,你不要答应何家的亲事,我娶你!”
话音刚落,外面朱玉筝提着新出炉的红豆糕后脚上来,正听到这一句,顿时心中一紧。
屋内,朱玉笙才要张口,景良阻止了她开口:“你不要说,先等我说完。”这些话憋在他肚里太久,他只想痛痛快快一次性说完:“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盼着有一日能娶你进门。”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朱玉笙静止当场,迅速组织语言,试图阻止他再说下去:“景良哥哥——”
门外的朱玉筝紧紧攥住了捆扎红豆糕的草绳,如同她那颗无人知晓的心,也被吊在了半空中。
“玉笙妹妹,你听我说。”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有些话在景良的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久,他无数次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却从未正大光明告诉过朱玉笙。
“当初你被逼嫁进吴家之时,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保护你。现在的你已经脱离了吴家的桎梏,如果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更不必屈从于何家的亲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契书银票,一股脑儿要塞给朱玉笙:“何家的靠山已倒,这是我家的地契存银,给你做生意周转,如果不够我再另外想办法。”
朱玉笙哭笑不得:“景良哥哥,我不需要。”她把银票契书塞回给对方:“生意上的事情,我目前还应付得来。”
她想起父亲之死,哪里顾得上终身。
景良急了:“玉笙妹妹,过些日子我便要进京赶考,参加明年的春闱,你等我高中,定回来娶你。这些银票你一定要拿着,再有为难之处说出来我们一同参详。”
朱玉筝双手不由抓紧了包着红豆糕的油纸,方才还松软香甜引人垂涎的点心此刻再引不起她半点食欲。
她全身僵硬,只觉得接下来长姐的话令人锥心,想要逃离此地,双脚却如同扎根一般钉在了原地,难以挪动半步。
朱玉笙感动于他的执着与多年爱护关怀,但于他的一腔深情,却无以为报。
两年前如果朱维昌不会阻挠,她或许也会真的答应嫁予景良为妻。
可是时移世移,她早已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一心想要逃离叔婶的欺压。
如今的她披荆斩棘,身系朱氏一门老小的温饱生计,还心怀仇恨,要入京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哪还会憧憬儿女情长?
“景良哥哥,我暂时无意婚嫁。”她说完这句,良景面色渐灰:“上次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以为被逼嫁吴家,已经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朱玉笙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决定:“从小到大,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我一直拿你当亲兄长对待,并不适合做夫妻。你温厚善良,将来应该娶更好的女子进门,和和美美过一生。”
朱玉筝长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伴随而来的还有内心说不出的羞愧。
有那么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嫉妒长姐,希望她自卑于守寡的经历,不要答应景良的求婚。
可是当朱玉笙真的拒绝之后,她却为自己的小心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由自主流下了羞愧的眼泪。
屋内,景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青梅竹马的情义,他也曾经绝望过,然而近来却一直充满希望,认为两人的婚事再无阻挠:“玉笙妹妹,等我高中……”然而朱玉笙打断了他的话:“景良哥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也难得掏心窝子:“在这个世上,如果说除了血缘亲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对我不求回报的好,无论我顺境逆境,总关心着我,那个人必然是你。”
纵然隔了一世,她依然记得前世流放之时,满头大汗赶来送行的景良,那些细心准备的盘缠跟食物;还有后来一封又一封收到的信件,那些遥遥的牵挂。
景良面色渐转,眸光发亮,只觉她这些话说到了自己心坎,痴痴望着她。
朱玉笙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可是景良哥哥,在我心中你也一样,无论你是白丁也好,高中状元也罢,这些外在的身份,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依旧视你为亲兄长,亲手足!”
景良面色转黯:“玉笙妹妹——”
朱玉笙于心不忍,却也只能快刀斩乱麻:“景良哥哥,你我做不了夫妻,却可以做一世的兄妹互相扶持。我只盼着将来有女子视你如天,全心全意的依靠着你,敬你爱你,与你生儿育女,恩爱白头!”
景良只觉得嘴里发苦:“我……”他捏紧了手里被塞回来的银票地契,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正在两人互相对望之时,楼梯传来“咚咚咚”重重的脚步踩踏之声,有伙计扬声道:“东家,出事了。”
那伙计见到站口的朱玉筝,快速说:“东家,大田村出事了,何家派了一帮地痞流氓去大田村捣乱,结果被那帮村民抓了起来,送往官府。”
再留无益。
景良黯然道:“玉笙妹妹,我先回去了。”
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都没留意到跟伙计站在门口的朱玉筝。
朱玉笙出来问了伙计两句,打发走了他,转头才发现朱玉筝眼眶红红,似乎是哭过了。
“二妹妹,你怎么了?”
“大姐姐,你为何要拒绝景大哥?”朱玉筝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她内心隐隐盼着朱玉笙拒绝景良,可是等长姐真拒绝了景良,见到景良失魂落魄离开,她又心疼极了,忍不住质问长姐。
朱玉笙听出了她话里的火气:“你这是……在为景良哥哥打抱不平?”
她原本一句打趣,没想到朱玉筝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我,我……”她慌乱解释:“我只是……”
“你只是钟情于他,见不得他伤心吧?”朱玉笙平静的说。
朱玉筝惊呆了。
她羞愧到无地自容:“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他的。我只是……”
朱玉笙替她解释:“叔父为人贪婪吝啬薄情,但景良哥哥温厚善良重情义,又勤勉聪慧读书有成,这样好的男儿在身边,你心悦于他,不是很正常吗?”
朱玉筝去拭争先恐后涌出来的眼泪:“大姐姐,我不是要跟你抢景大哥……我知道他喜欢你……”
“傻丫头!”朱玉笙也替她拭泪:“景良哥哥又不是个物件,说什么抢?”她由衷替妹妹高兴:“你要是相中个见利望义之徒,或者沽名钓誉爱财如命的男子,那我才要担心。景良哥哥这么好,你心悦于他,我高兴还来不及。要是你们能成就一段姻缘,于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你嫁给他我放心,他娶了你,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这是好事儿,你哭什么?”
朱玉筝不住抹眼泪,拖着哭腔问:“那大姐姐你呢?”
朱玉笙被她的担心逗乐了:“景良哥哥虽好,可世上并非只有他一个男子。”
“大姐姐……是有别的喜欢的人?”朱玉筝总算停止了哭泣,双目放光一副要八卦的样子:“是那位卫大人?”
“胡说八道!”朱玉笙道:“谁说女子这一生就非得嫁人生子了?”她认真解释:“卫大人出身高门,身居高位,我跟他身份差距悬殊,并非良配。此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
朱玉筝擦着眼泪点头:“大姐姐,我以后再不胡说了。”她心中却想得是,大姐姐或许对卫大人无意,但卫大人未必对大姐姐无意。
大姐姐出事之后,卫大人火急火燎
朱玉笙将她因着急买点心而掉来来的一缕头发掖回耳后,一脸慈爱却说着足以吓到她的话:“往后家里的担子要交到你手上了,你这样慌慌张张的,怎么能挑起这副担子?”
“大姐姐,你要去哪?”朱玉筝慌了:“我不行的!”
朱玉笙不得不向她交个底:“家里我娘懦弱,婶娘刻薄,弟弟妹妹还小,除了你,我要把家里的事情交到谁手上去?”她停顿一瞬,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准备等家里事情定下来之后,只身入京去查父亲当年之事。”
朱玉筝瞪大了眼睛:“你拒绝景良哥哥,就是不想连累他?”
她当初跟朱玉笙一同探监,亲耳听到朱维昌讲过大伯之死,还收了一大笔封口费,震惊于亲父的无耻,却无能为力。
朱玉笙不想她误会,正色道:“我拒绝景良哥哥,并非因为此事,只是单纯视他如兄长,并无男女之情,不想因此而耽搁他的终生幸福。”
朱玉筝对长姐佩服不已,同时心中也暗下决心,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并且向她保证:“大姐姐,你放心,我虽然笨一点,但一定用心学习经营家中生意。你只管放心入京,我也希望……”她有一瞬间的难堪,因为父亲的见利忘义:“我也希望大伯父能够沉冤得雪,抓到凶手,以告慰大伯父的在天之灵!”
朱玉笙忍不住抱抱她:“好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是入京也放心了。”
朱玉筝反抱住了她,汲取着长姐身上的温暖,她从长姐身上看到了勇敢无畏,自己也受到了激励,平添无数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