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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却不干了:“怎么能随便结案呢?万一梁六背后有人指使,不揪出来,往后再出现这种事情,岂非是我的过失?不如就押回府里去,好好用刑,说不得他就招了。”
苗姨娘心中慌乱不已,语气不免柔软:“夫人说哪里的话,表公子审案再不会有错。况且已经查明白与大奶奶无关,还是结案吧?”
吴澈:“……”
他用威胁的目光去瞧梁六,但对方鼻梁骨肿大,眼睛肿成一条缝,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半点反应也无,显然并没有瞧见他的警告。
卫灏愉快的结案,并且还让苗姨娘亲口承认了朱玉笙的无辜,洗刷了她的冤屈。
朱玉笙对他感激不已,虽然还是觉得他审问犯人有一套,但再见到他,难免觉得心中暖意倍增。
她入刺史府之后,受尽折辱,四顾无人,唯有他在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哪怕两人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也让她改变了看法。
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
她受表公子救命之恩,自然不再单纯的把他当可以利用攀爬,带她跳出刺史府牢笼的贵人,而是恩公。
卫灏还不知她心中所想,依旧带人在寺中巡逻。
自梁六偷东西之事发生之后,寺中方丈生怕刺史府怪罪下来,特意向苏夫人请罪。
苏夫人宽宏大量,还安慰了几句老方丈:“此事原就与寺中无关,乃是我等出入寺中,给了贼子可乘之机,方丈不必挂心。”
她自己不便送客,便催促卫灏:“长风帮我送送方丈,方丈慢走!”
卫灏正送了老和尚出来,才走出苏夫人的院子,便被斜刺里一名头发斑白的老翁给拦住了。
对方跪在方丈面前不住磕头:“求求方丈帮我找到我儿,求方丈大发慈悲!”
方丈比老翁还无奈,弯腰亲自去扶;“老施主,你先起来。你儿子既已还俗,未曾还家,那必是中间出了些波折,这都好几年了,说不定他往外面去闯荡了,你一直追着寺中讨人,寺里也没办法把儿子还给你啊。”
他好声好气打发了那老丈。
老丈跪也跪了,求也求了,结果还是不见效,儿子的行踪还是寻不到,只能垂头丧气往外走。
卫灏送完方丈,发现那白发老翁似乎心有不甘,又返回来,探头探脑往苏夫人所住的方向瞧,见到他立刻便吓得要躲,还是卫灏喊住了他。
问及他失踪的儿子,老翁满腹伤心。
“他十六岁初次下场科考,谁知落了第,于是心情烦闷便出了家,在慈恩寺落发。谁知忽有一日,陛下下旨让青壮男子还俗,听说我儿子也在其中。我欣喜欲狂,还亲自跑来山上接儿子,谁知一连几日都未曾瞧见他下山。再过得数日,还俗的僧人全都走完了,我再寻到寺中来问,便说我儿子早已经走了。他既不曾回家,又去了哪里?”
卫灏才探过铜佛寺,心中疑窦丛生,千头万绪还理不出个所以然,但僧人与寺院,天然带着某种联系,他自然也想弄明白什么原因。
“老丈别急,既然你儿子还俗,总有归家的时候。不知老丈儿子姓甚名谁?万一我将来有机会,也好替老丈把儿子寻回来。”
白发老翁感激不已,浑浊的双眼之中蓄满了泪水:“我儿出家之前大名陈二狗,他之前还有个哥哥年少夭折,还俗都好几年了,我隔一阵子总要来寺中问一问,可惜总没消息。”
卫灏很想问:你家长子难道叫陈大狗?
老丈似乎瞧出了卫灏的疑问:“公子瞧着便贵气非凡,不怕公子笑话,我们这样的人家,起个贱名好养活。我家儿子后来嫌弃自己的名字,读过书之后便给自己改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许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只给儿子擅自改的名字给了句评语:“又拗口又难记。”
卫灏安慰他几句,又送了他一点散碎银子回家过活,这才与他分开。
从山上理佛回来之后,苏夫人的精神好了不少,许是去了心病,于是也能每日起身理事。
这晚朱玉笙正准备入睡,卫灏又在后窗扔石子,她开窗轻笑:“慕表兄就不能换个敲窗的方式?再砸下去,我的后窗户非得被你砸出个坑来。”
卫灏翻窗进来,越过她熟门熟路往外面廊下去坐着,等她煮好了茶端上来,喝了一口之后,才一脸凝重道:“当日你与我非要分证铜佛寺的传言,后来我半夜亲自去探了,铜佛寺的神像果真不是真铜。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年前朝首富捐献的铜佛当不得真,或者被地方官员贪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铜佛被人掉包了。”
朱玉笙被他的大胆设想给吓到了:“谁敢把铜佛掉包啊?”她的结论很简单:“搞不好就是前朝首富为了扬名,但又舍不得捐献的功德,这才欺瞒佛祖。”
卫灏被她的说法给气笑了:“你怎么就觉得是前朝首富做的假?”
朱玉笙:“审案你有一套,但你推测的未必准,我可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便相信了你的话。”
“你倒是很难相信人啊。”卫灏忽然没头没尾感慨了一句,又追问道:“敢问大奶奶,你到底怎样才会相信一个人?”
朱玉笙笑道:“本来咱们在聊铜像的事情,慕表兄怎么转到我身上来了。”她笑颜如花:“你更偏向于第一种?”
“谁说我更偏向于第一种?”
卫灏促狭道:“恰恰相反,我更偏向于第二种。”
他摆事实讲道理,也不知道是想说服朱玉笙还是说服自己:“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当年前朝首富捐钱铸铜佛,可是雇了挑夫挑着银子亲自去点的,绕城而过,风光无两。况且江州的地方官声名颇佳,竟是个清廉的能臣,为了怕这些银子被人贪了,还特意派人记帐,连同每日耗费物料人工,都有记录。待得铜佛铸成,举城欢庆,此事当年还记载在了江州的地方志里,如何作假?”
朱玉笙惊道:“那么大的铜佛,就算是偷偷掉包,也是个大工程,谁来掉包?再说偷个神像做甚?”
她想不出,卫灏却在心里悄悄替她解答:自然是铸假币了!
国朝铸钱皆用黄铜,劣币除了黄铜之外还有锡铁等物,但铜是主要用料,自然缺不得。
江州流落出去的劣币进入京城,这才引来太子的注意力。
他基本已经坐实了吴延偷偷铸币之事。
只是铜币场及工匠等具体事宜,尚未查清。
忽想起山中寺庙哭诉的老丈,卫灏好像瞧见了一丝曙光。
次日,他派卢登前往白发老丈家查问,结果发现老丈家中原来开着铁匠铺子,一家子粗人只出了儿子一个读书人,谁知读书人心高气傲,考试落第便受了刺激要出家,这才闹出寺中磕头求子之事。
卫灏忽然寻到了查案的方向,招卢登去查:“你悄悄去查,这些年寺中还俗的僧人失踪的,到底有多少?”
如果只失踪了一个陈二狗,便是偶然。
如果不止一个陈二狗,此事便别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