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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身边的婆子向来对苗姨娘如临大敌,更何况非常时刻,堵着她连房门也不让进:“姨娘既然无事,不如早些休息。我们正房的事情,自有夫人决断,就不劳姨娘操心了!”
苗姨娘吃了一鼻子灰,半点消息未打探到,只得回房去了。
次日傍晚,她正在房里休息,忽听得外面丫环急急跑了来:“抓住了抓住了!”
苗姨娘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忙忙起身问:“抓住谁了?”
丫环不知就里,虽知苗姨娘素日也不喜正房之事,但大奶奶毕竟事关阖府女眷,她若名声有了污点,于府里待嫁的小姐们无甚好处,于是喜孜孜道:“闯进大奶奶房里的贼子被抓住了,夫人请了表公子审问呢。”
苗姨娘灰兜头便给了那丫环一个巴掌,直扇的丫环差点摔一个跟头:“闯进大奶奶房里的贼子被抓,你高兴个甚?”
丫环捂着半张被打肿的脸,多一句都不敢辩解。
“让你说的时候你不说,难道还想挨打?”苗姨娘内心的怒气不住翻腾,暗骂朱氏运道好,只能拿丫环撒气:“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奴婢想着姨娘起来要用些点心垫肚子,便去厨房里提,谁知听得有小沙弥说,寺中进来的贼人被捉住了,而且鼻梁骨还被大奶奶打断了,都夸大奶奶厉害,竟然敢跟贼子拼命。还好姨娘们去的及时,才惊走了贼子,不然岂不要在寺中闹出命案?”
苗姨娘恨得忍不住捶大腿。
她哪里是想着惊走贼子?
而是实打实跑去捉奸,谁知儿子寻的人半点本事没有,不未能玷污了朱氏的清白,还被人给捉住了!
她急急去寻吴澈,连连追问:“你寻的那人到底可不可靠?”
吴澈眸中闪过一丝狠光;“姨娘不必担心。”
苗姨娘母子结伴前去寻苏夫人,打听到她正在朱玉笙所住的院里,便一路过去。
朱玉笙所住的院门口守着两名婆子,见到苗姨娘母子也不拦,只叮嘱道:“夫人跟表公子正在里面审贼人,二公子跟苗姨娘进去小声些,别惊扰了夫人。”遂打开了院门,放母子俩进去。
院里缚着一名赤膊男子,鼻梁骨肿的老高,影响了整个五官的形状,乍一瞧之下有点毁了本来面目,吴澈细瞧便能寻到往日熟悉的眉眼。
那男子见到吴澈,眸中喜色一闪而过。然而目光与之对上,见吴澈凶狠的警告了他一眼,顿时耷拉下脑袋,跟被抛弃的狗子一般,全身都垮了。
卫灏见到来人,还客气道:“二表弟且坐,待我审完此贼子,咱们再喝茶聊天。”仿若之前跟苏夫人辞行的不是他。
吴澈心道:不是说了不再插手吗?
他笑容不大自然,跟着苗姨娘上前与苏夫人见礼,还顺道瞥了一眼立着的朱玉笙,发现她额头肿着一个紫红色的大包,只是神色不见萎靡,反而还胆大的细细打量那贼人,再联想她在洞房敢扎穿钱婆子的手掌心,也不得不感叹此女的胆大。
寻常守寡的女子被扣上偷人的帽子,恐怕早都吓得神魂不属了,唯独她竟不见惧色。
“既然过来了,也坐着听一会子。”苏夫人神色淡淡,还吩咐丫环给苗姨娘母子搬凳子,语气渐狠:“这贼子不肯招认偷盗吕姨娘的镯子,佛门净地,也不能用刑。不过倒是可以带下山去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
苗姨娘:“……”
吴澈:“……”
苗姨娘陪着笑脸阻止:“山上的事情还是山上了结的好,不然拖回府里去审,于大奶奶的名声也不大好。”
不过才一日未见,先前还要把儿媳妇拖出去打死的苏夫人竟然已经改了态度:“苗姨娘此言错了,大奶奶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贼子定然是偷了吕姨娘的手镯,又摸进大奶奶房里想行窃,大奶奶与这贼人展开了殊死博斗,还一脑袋撞断了贼人的鼻梁骨。正在危机时刻,幸亏苗姨娘带人一路追了过来,这才惊走了贼人。”
苗姨娘:……
她内心疯狂呐喊:不是这样的!我们母子俩早设计好了,大奶奶拿的分明是话本子里偷人未遂被婆家打死的角色,怎的到了你嘴里竟然变成了勇敢与贼子搏命的女子?!
他们母子给朱玉笙设好了圈套,谁知对方反而踩着圈套成就了自己的名声!
打死她也不想朱玉笙以此事而扬名。
关上门来,朱玉笙当着苏夫人的面,一五一十把事情交待清楚,总要先取得她的信任,以图后续;但打开房门对外,婆媳俩自然要口吻一致。
朱玉笙道:“苗姨娘既然不信婆婆的话,不如由慕表兄当面审问,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苗姨娘心道:谁想还你清白?!
她满腹怨恨,瞪了办事不力的儿子一眼,又生怕那贼人不可靠,万一供出儿子,如坐针毡,不得安生。
苏夫人扫她一眼,便心知朱玉笙说得没错,二房只是针对长房而使得手段,并非只单单针对她。假使没有她,说不定苗姨娘还会把手伸向女儿跟幼子。
她想起长子洞房之内换酒杯的丫环,甚至还庆幸有了朱玉笙的出现,才使得苗姨娘母子先向她下手,说不定让女儿跟幼子躲过了一次算计。
“长风,你好生审一审这贼子,他若有半句隐瞒,小心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那跪着的贼子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
苏夫人既说了不能严刑拷打,卫灏便审的颇为文雅,先是问:“哪里人氏,家有几口,姓甚名谁,一一道来。”
那人偷瞧一眼吴澈,因骨梁骨肿得老高,挤压了五官,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倒也瞧不清他目中之意,此刻他老实交待:“小人姓梁名六,家住城南,家里……”他咬牙道:“家里父母早亡,只有我独个儿一人。”
卫灏再问:“是谁让你上山来行窃?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他一上来便将梁六的行为定义为行窃,而非偷香窃玉。
梁六逃逸的当晚,藏在寺中神像后面,却早被卢登抓获,身上瞧不出外伤,但却吃了卢登的大苦头,如今能老实跪在这里受审,又指望不上吴澈出手相助,也只能战战兢兢受审。
“小人……小人平日好玩两把,前几日小输了一笔,在城内闲逛之时,正瞧碰见一队女眷往城外去了。小人便想着……想着高门女眷,顺手牵羊偷些东西,也能还了赌债,便一路尾随上山,潜伏在寺中等候时机。”
吴澈肚里大骂:什么偷东西?老子让你偷人,你在伪造什么东西?!
他心里气不过,于是反驳:“表哥,不对吧?他还未说自己进寺是做什么,你便说他上山行窃,这话有误吧?”
卫灏脾气很好的样子,从善如流道:“梁六,你自己来说,你是入山来行窃还是偶然贪图大奶奶美色,所以心存觊觎之心,这才夜闯大奶奶居处?”
梁六视线在吴澈面上扫过,见他满眼凶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扫过卫灏面上,但见其人淡漠的瞧着他,表情如同深潭,波澜不兴,可是他多瞧此人两眼,都觉得自己全身的筋都被抽出来了,疼得深入骨髓,既不敢说实话,也不敢惹到这位主审人。
他内心纠结,最终还是咬牙说:“回公子的话,小人……小人以往从未有机会认识大奶奶,自然是……误打误撞闯入大奶奶居处,只想偷点东西还赌债。谁知……谁知大奶奶要跟小人拼命,小人只得落荒而逃!”
吴澈不敢相信的瞧了他一眼,没想到梁六竟然背叛他!